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特征研究

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后，以保罗·巴兰和保罗·斯维齐合著的《垄断资本》为重要起点和标志，西方国家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密切结合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发展的实际，对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特征作出了新的阐释，其中主要如巴兰和斯维齐的“垄断资本”理论，以及在这一理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美国激进经济学派的理论主张。

巴兰和斯维齐认为，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的结果是垄断。他们以当代最发达的垄断资本主义国家——美国的经济发展事实为依据，以垄断资本主义条件下“经济剩余”的产生和吸收的矛盾分析为轴心，论述了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特征。主要有以下三个特征：

第一，当代垄断资本主义是由大公司主导的一种市场制度，这些大公司仍然以利润最大化和资本的积累为目的。剩余增长规律是“从竞争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的结构改变的最本质的东西”。^[1]

第二，当代垄断资本主义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制度，垄断资本在不断创造出经济剩余的同时，并没有为这些增加的经济剩余提供出路。因此，垄断资本主义经济的正常状态就是停滞。^[2]但是，在垄断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也存在着某些相反的力量来“抵消”剩余吸收的困难，如垄断资本在“销售努力”上的支出，“政府民用支出”，服务于“军国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支出”等，正是因为有这些力量来吸收剩余，资本主义制度才免于崩溃。

第三，生产力的发展和战争的爆发作为两个主要的外部刺激因素，对美国垄断资本日益增长的剩余也起到了中和作用。科学技术能提高经济剩余又能开拓新的投资、消费领域；战争的后果之一是军事工业的扩张和国家“安全”费用的激增。一旦这些外部刺激因素的作用减弱，垄断资本就可能会“停滞”和“萧条”。所以，“垄断资本主义尽管造成了它所有的全部生产和财富，却没能够为那种能够促使其成员健康和幸福发展的社会提供基础。”^[3]

以霍·谢尔曼、詹·奥康纳为代表的美国激进政治经济学派，深受保罗·巴兰和保罗·斯维齐“垄断资本”理论的影响，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对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特征问题作了多方面的探讨。

第一，联合大企业增加了垄断资本的权力。激进学派普遍认为，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垄断资本发展的明显趋势就是联合大企业（conglomerate）的大规模发展。这种跨部门、跨行业的联合大企业的发展加速了资本集中，增强了垄断资本的权力。例如，1977年美国资产不足10万美元的企业有1274318个，占美国企业总数的57.0%，这些企业拥有资产只有406亿美元，只占美国全部企业资产总额的1%。相反，企业资产超过2.5亿美元的企业只有2239个，占美国企业总数的0.1%，但这些企业拥有的资产总额竟高达35634亿美元，占美国全部企业资产总额的67%。

第二，竞争导致垄断权力增长。在当代资本主义经济中，只有不断扩大企业的规模，才有可能利用专业化程度更高的机器、雇用专业化水平更高的工人以及广泛使用大规模的生产流水线，大企业也才能在按较高价格出售产品时获取丰厚的利润，在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同时，一旦几家大企业在竞争中取胜，完全控制了某些生产部门后，它们就能在无竞争对手的前提下，按较高的价格出售产品，获取更为丰厚的利润。为了减少生产的风险和对市场不确定性的控制，垄断资本就要不断地扩大企业规模，增长垄断权力，力求对全行业和相互联系的行业实行全面的垄断。

第三，追求价格和利润的最大化是当代垄断资本的内在趋势。尽管垄断价格同商品的价值有着更大程度的偏离，但是，垄断利润总额仍然限于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总额。在总利润量一定时，垄断利润来源于：在同非垄断者的竞争中，从非垄断企业转移来的利润；通过低价购进原材料，高价出售制成的形式，从其他中小企业中转移来的利润；通过降低工人的实际工资，把工人的一部分必要劳动转化为剩余劳动的形式，增大垄断利润。

第四，垄断资本是垄断企业的实际控制者。在当代资本主义发展中，垄断资本造成的所有弊端，都根植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之中；只有消灭资本主义制度，彻底改变垄断资本对大企业的实际控制权，才能从根本上消除这些弊端。在当代资本主义发展中，垄断资本的所有者和经营者之间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分离，“技术阶层”的力量和作用的加强，不足以改变垄断企业追逐垄断利润最大化这一绝对的经营目标和生产方向，“技术阶层”也根本不可能摆脱垄断资本家的羁绊，根本不可能成为垄断企业的实际控制者。

第五，垄断加剧了资本主义经济的不稳定。20世纪垄断资本主义发展的事实证明，垄断不仅没有消除周期性的经济萧条，反而还进一步加剧了资本主义经济的不稳定性。垄断以及与垄断相联系的一系列经济机制，使当代资本主义经济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第六，操纵价格是能够给垄断资本带来最大利润的垄断价格。操纵价格在周期性的经济扩张和萧条中变化不大。它能够有力地抵御经济萧条时的需求萎缩。同时，操纵价格的稳定性是以小企业和竞争企业的大幅度跌价，以降低消费者的购买力和提高工人失业为代价的。操纵价格真正地反映了垄断在当代资本主义经济中的巨大力量。

第七，19世纪50年代以来，垄断价格的变动出现了反常的现象，即在经济衰退的年份，垄断价格不仅没有出现通常应有的价格下降的趋势，反而出现价格上涨的趋势。

第八，垄断资本的利润率总是高于非垄断资本利润率。因为，垄断资本有能力控制供给，从而保证垄断资本提供的产品有较高的价格；同时垄断资本也有能力控制需求，从而保证垄断资本以较低的价格购进原材料和其他生产资料。此外，垄断资本还可以通过控制劳动力市场，压低工人的实际工资，以及通过争取政府订货和海外投资，获取较高的垄断利润。

第九，垄断资本主义并没有消除“生产过剩”的现象，相反，由于企业规模的扩大和产品的巨大增长，使这种“生产过剩”表现得更为严重。同时垄断资本在广告业、军事工业等上的大量投资，进一步加剧了资本主义经济中生产和消费畸形发展，导致了资本主义经济资源更大规模的浪费。

第十，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本质特征仍然是垄断。詹姆斯·奥康纳概括为五个方面：一是资本进一步积聚和集中，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并入了以跨国公司为基础的大美国的结构中，或者结合成联合的垄断企业；在这些大公司的控制下，技术变化加速。二是自由的国际市场已被放弃，代之而起的是商品贸易和投资上的“操纵价格”，而边际利润则由跨国公司的内部会计制度（the internal accounting schemes）决定。三是国家资本积极参与国际投资；对私人投资进行资助和担保；为全球利益适合于跨国公司的观点，出现了一种全球性的对外政策；四是国际上统治阶级地位的巩固，继续以对跨国公司的所有权和控制权为基础；由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力量强大而产生的国家间的对抗随之衰落；由世界银行和国际统治阶级的其他代理人创立了国际化的世界资本市场；五是所有这些趋势的强化，都源于世界社会主义体系对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威胁。^[4]奥康纳的这一概括侧重于当代垄断资本主义中国家干预和资本国际化的新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