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

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解决的是革命胜利后,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社会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长期没有得到解决的问题。马克思认为,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不可能在资本主义内部直接产生和发展起来,因此无产阶级在革命胜利以后,要经过一个过渡时期。1875年,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一文中明确指出:过渡时期就是从资本主义社会变为共产主义社会的革命转变时期。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马克思在这里所讲的共产主义社会,不是指共产主义社会的高级阶段,而是指共产主义社会的低级阶段,即社会主义社会。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当时社会主义流派很多,为了同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划清界限,马克思很少用社会主义,而宁愿把共产主义划为两个阶段。这就是说马克思讲的过渡时期是指从资本主义社会变为社会主义社会的革命转变时期。

落后的国家没有经过资本主义充分发展这样一个阶段,这些国家如何过渡,直接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过渡行不行?马克思研究过东方的“亚细亚形态”,但对这个问题后人理解很不一致。马克思和恩格斯还曾经设想过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但没有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列宁曾经指出无产阶级领导下的落后国家的民主革命,可以不经过资本主义阶段而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但列宁没有解决如何过渡的问题。

而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社会的理论则填补了这一空白。毛泽东认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可以在革命胜利后,先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社会,经过一段新民主主义建设阶段,然后向社会主义过渡。

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一)新民主主义社会是中国社会发展必经的一个阶段

毛泽东认为,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以后,既不能建立资产阶级专政的国家,也不能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而是要建立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和社会,并以此为中间站,经过较长时间的建设,待条件成熟时再向社会主义转变。为什么要先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社会,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必然结果。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参加的革命,胜利后当然只能建立能够反映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治经济制度。

二是中国生产力十分落后的国情,决定中国不具备革命胜利后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的条件。而必须在新民主主义制度下发挥各阶级建设新国家的积极性,特别是资产阶级的积极性,允许有利于国计民生的资本主义有一个较大的发展。毛泽东指出,只有经过民主主义,才能到达社会主义。

(二)新民主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制度

新民主主义社会在政治上,是要建立一个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各革命阶级参加的民主联合政府,实行人民民主专政,而不是无产阶级专政。人民民主专政要实行四种基本制度:民主集中制、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是毛泽东,6个副主席中有3个非党人士,即李济深、张阑、宋庆龄;政务院总理是周恩来,4个副总理中有两个非党人士,即郭沫若、黄炎培,50多个政务院委员中,非党人士占一半。

新民主主义社会在经济上,是要建立适合生产力水平的、以公有制为主导的、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经济制度。它由国营经济、合作社经济、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个体经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五种经济成分构成。其中社会主义性质的国营经济是领导成分,它决定着经济的新民主主义性质和社会主义方向。各种经济成分在国营经济的领导下,分工合作、各得其所,促进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

新民主主义社会在文化上,是要建立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

(三)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的构想

新民主主义社会建立后,面临着一个向社会主义转变的问题。什么时候向社会主义转变呢?毛泽东认为要以生产力的充分发展和工业化的实现为条件,待国家的经济文化有了一个较大发展后,再进行社会主义革命,从而实现从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的转变。关于过渡的时间问题,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前在不同的场合分别说过十五年、二十年和二三十年。现在大家公认的时间是15到20年。

但是从1952年下半年开始,随着国民经济恢复任务的基本完成和土地改革运动即将结束,在对不法资本家的五毒行为进行打击之后,毛泽东在向社会主义过渡的问题上产生了一些新提法,其标志就是过渡时期总路线的提出。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这是一个过渡时期。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总任务,是要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逐步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并逐步实现国家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这是一条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造同时并举的路线。

过渡时期总路线和新民主主义社会论相比,有这么两个变化:第一个变化,按照新民主主义社会论的思想,是要先经过一个新民主主义的建设阶段,15到20年,然后再向社会主义过渡,即先建设后过渡,而过渡时期总路线则变成了边建设边过渡。第二个变化,是在过渡的方法上,由原来的突然过渡改为了逐步过渡。按照毛泽东原来的设想,是要先建设,待条件成熟时,采用苏联的办法,由国家发布一道命令,突然宣布国有,但过渡时期总路线变成了逐步过渡。

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原因如下。

第一,我国社会生活中出现了一些新矛盾,需要党有明确的方法和系统的政策来逐步加以解决。矛盾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个是个体农业和粮食供应之间的矛盾。我国从1952年开始编制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大规模的经济建设,而土改后农民分散的落后的个体经济难以满足城市和工业对粮食和农产品原料的不断增长的需要。而农村中贫富分化的出现又使中国共产党不能不去考虑个体经济究竟向哪个方向发展的问题。另一个是在城市中,工人阶级和国营经济同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之间的矛盾。在恢复国民经济的过程中,不法资本家同工人阶级和国营经济进行了几个回合的较量,对国家经济生活产生了很大影响。而工业化的大规模发展引起这些矛盾的加剧,促使党和毛泽东不得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矛盾。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毛泽东提出了过渡时期总路线。

第二,经过3年实践,毛泽东认识到,在新民主主义建设过程中可以逐步过渡到社会主义。经过清匪反霸、镇压反革命、抗美援朝等运动,人民民主专政进一步巩固和强大。没收了官僚资本,建立起了国营经济,国家掌握了巨大的经济力量。特别是经过3年的国民经济恢复时期,国民经济力量有了很大增长。1949年,国营经济和私营经济相比是平分秋色,略占下风,国营占43.8%。而到了1953年,国营经济是三分天下有其二,占到67.3%。经过3年实践,党找到了对私人资本主义和个体农业、手工业逐步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方法。

第三,国际环境和苏联过渡时期的实践,对毛泽东提出过渡时期总路线产生了重要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了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新中国也在建立之初宣布实行一边倒,成为社会主义阵营的一员。在两大阵营尖锐对峙的形势下,美帝国主义对中国在军事上侵略威胁,在经济上封锁禁运,而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则给予了积极援助和支持,内忧外患促使毛泽东要尽快实行社会主义改造,以向社会主义国家靠拢。而从两个阵营的发展看,帝国主义阵营遇到了经济危机,不景气,而社会主义阵营则蒸蒸日上,发展很快,这也是促使毛泽东要尽快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原因。

讲到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有一个热点问题不能不涉及到,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关系问题。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社会的理论很精彩,比如建立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经济制度。但后来毛泽东放弃了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可是现在搞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也是要建立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经济制度,于是就有人提出,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既然要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如当初坚持新民主主义社会论的思想。

应该如何看待新民主主义社会论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关系呢?新民主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既相联系、有很多相同之处,又在本质上不同的两种社会形态。相联系是指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从新民主主义社会发展而来的,两者是前后相接的两个社会阶段。有相同之处,一是两者在政治上都实行人民民主专政,都是人民当家做主;二是在经济上,都是多种经济成分并存,运行机制都是市场机制;三是在文化上都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都要建立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

二者又有本质的区别:一是社会性质不一样。新民主主义社会是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向社会主义发展的过渡性的社会,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一个发展阶段,这是两个根本性质不同的社会阶段。

二是在政治上虽然都实行人民民主专政,但阶级构成不同,人民的含义和人民民主专政的任务已经有了很大变化。在新民主主义社会,还有剥削阶级——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存在剥削阶级,资产阶级作为一个阶级已经不存在。从人民民主专政的任务看,人民民主专政在新民主主义社会,是要镇压敌对阶级,保护国家完成向社会主义的过渡;而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人民民主专政则是要对敌对分子、破坏分子的专政,主要任务是巩固和建设社会主义。

三是在经济上,虽然都是多种经济成分并存,但经济构成有了很大的不同。在新民主主义社会,虽然国营经济已经起主导作用,但与今天的国营经济相比,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无论是形成的体系还是达到的水平,无论是所的作用还是所占的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语。

四是在文化上,虽然都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但文化、教育、科技的发展程度不一样,现在要比新民主主义社会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