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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裴注有极大好处

时间:2022-12-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裴松之注《三国》,有极大的好处,有些近于李贤,而长篇大论搜集大量历史资料,使读者感到爱看。宋文帝认为陈寿所著《三国志》“失在于略,时有所脱漏”,乃命裴松之作注。《三国志》的裴注,历来被人称许,认为读《三国志》而不读裴注,犹若行百里而半九十。裴注引书达210种,据清末沈家本《三国志注所引书目》说,裴注引书,计经部22家,史部142家,子部23家,集部23家。《三国志》的原文仅20万字左右,而裴注却达55万多字。

《三国志》裴注有极大好处

裴松之注《三国志》,搜集了大量历史资料。那么,这些历史资料可分几类?各有什么作用和价值?

毛泽东评点原文

裴松之注《三国》,有极大的好处,有些近于李贤,而长篇大论搜集大量历史资料,使读者感到爱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此之谓欤?譬如积薪,后来居上。章太炎说,读三国要读裴松之注,英豪巨眼,不其然乎?[1]

裴松之简介

裴松之(372~451),字世期,东晋河东闻喜(今山西省闻喜县)人。八岁时能通读《论语》、《毛诗》,后博览经籍。年二十,任殿中将军,侍卫皇宫。东晋武帝太元年间,任员外散骑侍郎。东晋安帝义熙年间,任吴兴故彰(今浙江省安吉县)县令。因为在县有政绩,入朝廷,任尚书祠部郎。随太尉刘裕北伐,任司州(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东北)主簿。刘裕克洛阳后,朝廷认为“裴松之廊庙之才,不宜久尸边务”,于是召为太子洗马。不久,改任零陵内史,征为国子博士。

至南朝元嘉三年(426),宋文帝遣大使巡行全国,裴松之被派往湘州(治所在今湖南省长沙市)。回朝后,提出二十四条建议,得到文帝赞许。升任中书侍郎,司州、冀州大中正,封西乡侯。

宋文帝认为陈寿所著《三国志》“失在于略,时有所脱漏”,乃命裴松之作注。元嘉六年(429),注成,上表称:“缋事以众色成文,蜜蜂以兼采为味,故能使绚素有章,甘逾本质。”《三国志》注正是根据这样的命意,“总括前踪,贻诲来世”。宋文帝读后,感叹地说:“此为不朽矣!”(《宋书·裴松之传》)

其后,又历任永嘉太守、常侍、二州大中正、南琅邪太守等。元嘉十四年(437)致仕,仍拜中散大夫,不久领国子博士,升大中大夫。朝命继何承天撰写本朝国史,但未及撰述,于元嘉二十八年(451)病逝,年八十。

试析

为前四史作注,始于东汉末年。荀悦、服虔、应劭等均曾有《史记》、《汉书》注。及至晋、南北朝,其风渐盛。东晋秘书监徐广(352~425),入南朝宋为中散大夫,作《史记音义》,成为最早的《史记》注释本。稍后,宋中郎外兵参军裴+“增演徐氏”,作《史记集解》。较早为《汉书》作注的,则为东晋左光禄大夫蔡谟(281~356),他集东汉应劭以来的注文,成《汉书集解》。而较早为《后汉书》作注的,有南朝梁人王规(492~536)作《续汉书注》,梁人吴均(469~520)作《后汉书注》。此五位东晋或南朝人的注释的共同特点,是着重释音义、明地理、述名物。在他们之后,唐国子博士司马贞作《史记索隐》、唐张守节作《史记正义》,唐秘书少监颜师古(581~645)作《汉书注》,唐章怀太子李贤(653~684)作《后汉书注》,基本上都是遵循徐广等人开辟的路子。

而南朝梁人刘昭“集《后汉》同异,以注范书”(《梁书》本传),始不同于徐广等人,以史实的补充为主,而略于文字的训诂。可惜他的注文已大部散失,只剩下为司马彪的八篇《志》所作的注文,今存《后汉书》中,尚可见其崖略。而这条重史料的途径,是稍早于他的南朝宋人裴松之注《三国志》时就开辟了的。

在这两派注家中,毛泽东是重视“史料派”,而稍左于“训诂派”的,所以他说裴注“长篇大论搜集大量历史资料,使读者感到爱看”。

不过,毛泽东说“裴松之注《三国》,……有些近于李贤”,却不符合史实。李贤以皇太子的身份,召集张大安、刘讷言、格希元、许叔牙、成玄一、史藏诸、周宝宁等人注《后汉书》,虽因所据之书颇多,其功不减于颜师古注《汉书》,但以出于多人之手,又以急于成书,不及复检,故不免有舛驳疏漏之处,其最末数卷之注,尤多援引失误。此且不论。单说其注解内容,仍着重于训诂,而不着重于史料。毛泽东的这一批语,写于《后汉书》的《光武帝纪第一上》的天头。本篇中,李贤共写了298条注文,大都为说明舆地、人名、名物和音义,能够称得上补充史料的,不过援引《东观汉记》、司马彪《续汉书》、蔡邕《独断》、习凿齿《襄阳记》等书上的极简单的几条。故说裴注“有些近于李贤”,这不大确切。

《三国志》的裴注,历来被人称许,认为读《三国志》而不读裴注,犹若行百里而半九十。原因就是裴松之引用了大量的史料。《三国志》全书正传317,附传145,而裴松之仅燕王宇等44人未注。裴注引书达210种,据清末沈家本《三国志注所引书目》说,裴注引书,计经部22家,史部142家,子部23家,集部23家。《三国志》的原文仅20万字左右,而裴注却达55万多字。所以,裴注实际上是《三国志》的再创作,它为存史写史别开了一生面。

裴松之在《上三国志注表》中说:“臣奉旨寻详,务在周悉。”又说:“臣前被诏,使采三国异同,以注陈寿《国志》。”“务周悉”、“采异同”,是宋文帝刘义隆诏裴松之作注的两个意图,也正是裴松之奉以为法的旨趣。今天以此两点来考究裴注,裴松之是达到了自己的写作目的的。

在陈寿《三国志》成书前,魏已有官修的王沉等人的《魏书》,吴已有官修的韦曜的《吴书》;且魏晋南北朝之际,私人修史之风甚盛,三国吴人薛莹撰《后汉记》、吴人谢承撰《后汉书》,西晋张璠撰《后汉纪》、司马彪撰《续汉书》、华峤撰《后汉书》,东晋谢沉撰《后汉书》、袁山松撰《后汉书》、张莹撰《后汉南纪》,南朝梁人张缅撰《后汉略》,这些书都涉及东汉末三国初的史事;更有三国魏人鱼豢撰《魏略》,东晋孙盛撰《魏氏春秋》,三国吴人华核等撰《吴书》、西晋张勃撰《吴录》、环济撰《吴纪》、胡冲撰《吴历》、虞溥撰《江表传》,东晋王隐撰《蜀记》、常璩撰《华阳国志》,这些书直接记述三国时的史事。裴松之广览博收,将上述史书及其他著述摘抄排比,与《三国志》的有关人与事对照,作注附于《三国志》之后,无疑大有助于他的“务周悉”、“采异同”的事业。赵翼《廿二史札记》说:“今各书间有流传,已不及十之一。”若不是裴注大加辑录,我们今天怎能见到如此多魏晋间史书?仅从这一点看,裴注的价值便不可低估。

裴注“长篇大论搜集大量历史资料”,《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归纳为六端:“一曰引诸家之论,以辨是非;一曰参诸书之说,以核讹异;一曰传所有之事,详其委曲;一曰传所无之事,补其阙佚;一曰传所有之人,详其生平;一曰传所无之人,附以同类。”这样的概括,是实事求是,言之有据的。而裴松之在《上三国志注表》中,批评《三国志》“注记分错,每多舛互”之后,总结自己的工作说:“其寿所不载,事宜存录者,则罔不毕取,以补其阙;或同说一事,而辞有乖杂,或出事本异,疑不能判,并皆抄内,以备异闻;若乃纰缪显然,言不附理,则随违矫正,以惩其妄;其时事当否,及寿之小失,颇以愚意有所论辩。”《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说的六点,与裴松之本人所说的四点,实大同而小异。

一曰补阙。补阙,是裴注工作量最大的一部分。这又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志》语焉不详,《注》补其疏略。例如,《三国志》提到魏实行屯田制两处,仅54字,其中卷一载建安元年(196)“始兴屯田”,仅一句。而《注》征引《魏书》,虽亦只146字,但兴屯田的远因及近因,曹操的谋略与屯田的效果,都有说明,多为后世研究屯田者所称引。又如卷九,《注》引三本书之所载,补充了何晏的行状,为后人了解何晏的生平与学说提供了重要参考。第二种是,《志》言其概况,《注》述其具体。例如卷三十五谓:“三年春,亮率众南征,其秋悉平”,“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志》写了南征的时间和结局,而南征时的情况如何,未叙一言。于是裴注引《汉晋春秋》,保存诸葛亮七纵七擒孟获的著名故事。第三种是《志》全未涉及,《注》增其所无。例如,曹操有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即因裴《注》引《魏武故事》而被保留下来。又如,卷二十九《方技传》中,《志》未提及马钧其人其事,而《注》引傅玄之序1200余字,详细记载了他的创造,保存了一段重要的科技史料。再如,卷四十五杨戏传中,并未言及李密一语,而《注》却以大量篇幅介绍了李密其人,并抄录了他的著名的《陈情表》,《注》中仅有一句话可把《注》与《志》关联起来,即“戏同县后进有李密者”。可见裴松之搜罗理“宜存录”的遗闻佚事,确是“罔不毕取”。

二曰备闻。如上文所述,魏晋南北朝时期私家修史者甚多,纪事互有乖背,故“采异同”以“备闻”,成为裴《注》的又一项重要内容。例如,卷一记建安十三年(208)十二月,孙权攻合肥,曹操遣将救合肥,然后曹、刘二军战于赤壁。但《注》引孙盛曰:“按《吴志》,刘备先破公(指曹操)军,然后权攻合肥,而此记云权先攻合肥,后有赤壁之事。”赤壁之战与合肥之战孰先孰后,两说不一,并录俱存,便是为了考异。此种《志》与《注》不相榫合之处,只须稍加留意,所在多有。这正是裴注“备闻”所得的业绩。

三曰惩妄。“惩妄”,或称“辨妄”,或称“矫正”,是我国传统史学中的一种重要的治史方法,它的基本下手处是称此攻彼,或者叫做以此之准确驳彼之妄谬。裴注中的惩妄多为澄清事实。例如,刘备三顾茅庐,诸葛定计隆中,现在已是人所共知,深信不疑的故事。但三国时尚有另一种说法,谓曹操即将攻击荆州时,诸葛亮北至樊城拜见刘备,而备以亮年轻,“以诸生意待之”,良久,众宾皆去,诸葛亮还一个人留了下来,刘备也不问他要说什么,让他坐了冷板凳,最后,诸葛亮才借刘备结毦之机,与刘备攀谈起来,并献上一策,这才使刘备“以上客待之”。这一情况,大损诸葛亮出仕前的形象,却记录在《魏略》和《九州春秋》二书中,裴注全文引用了。那么,这两种记载,谁实谁妄?裴松之紧接上述引文,引诸葛亮《出师表》所说,“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证明“非亮先诣备”,恢复了诸葛亮的本来面貌。

四曰论辩。裴注论辩的主要内容,是“时事当否,及寿之小失”。例如,卷二《志》记魏文帝“二年春正月,郊祀天地、明堂”,“乙亥,朝日于东郊”。《注》指出:“正月郊祀,有月无日,乙亥朝日,则有日无月,盖文之脱也。”又如,《志》卷三记魏明帝于景初三年(239)死,“时年三十六”,《注》认为,明帝应以建安十年(205)生,“计至此年正月,整三十四年耳。时改正朔,以故年十二月为今年正月,可强名三十五年,不得三十六也。”诸如此类,皆纠“寿之小失”。另一种则是论辩事理。如魏嘉平五年(253),降人郭修刺死蜀大将费祎,齐王下诏赏赐,说郭修“可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者矣”。裴注则认为,“古之舍生取义者,必有理存焉。……事非斯类,则陷乎妄作矣。”他根据郭修曾被蜀国俘获,“不能抗节不辱”,又“于魏无食禄之责,不为时主所使”,而竟然刺杀蜀将,实在是“义无所加,功无所立”。当然,这只是裴松之一人之见,视论者的不同观点而转移,可作别论。但它作为一种注释的方法,却有可取之处,而裴注多有运用。裴《注》中还有一类论辩,论辩的对象不是《志》,而是《注》本身。例如,卷四十八载,吴甘露元年(265),孙皓遣纪陟、弘璆如魏。二人至魏后的情况如何,《志》无一言叙及。《注》引干宝《晋纪》,补充了这方面的遗漏。但文中记纪陟向魏相司马昭谈及吴国自西陵至江都5700里边防时说:“疆界虽远,而其险要必争之地不过数四,犹人虽有八尺之躯靡不受患,其护风寒亦数处耳。”裴注驳斥这个比喻不恰当,并谓“若曰譬如金城万雉,所急防者四门而已。方陟此对,不亦愈乎?”这里论辩的虽是小事,却可知《注》所论辩的不限于《志》。

除上述四种方法外,裴注也注意了字词、名物、制度、舆地、掌故的训诂。

裴注的重大价值,是使三国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方面的史料得以大量补充,成为三国史料的一间巨大的储料库。《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它“网罗繁富,凡六朝旧籍今所不传者,尚一一见其崖略,又多首尾完具,不似郦道元水经注》、李善《文选注》皆剪裁割裂之文,故考证之家,取材不竭,转相引据者,反多于陈寿本书焉。”毛泽东说,“裴松之注《三国》,有极大的好处”,“使读者感到爱看”,正是基于这个原因。

【注释】

[1]读《后汉书》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129~130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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