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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弗洛姆对马克思哲学认识的高度

时间:2022-12-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前对马克思哲学的误解,集中在对其唯物主义,尤其是历史唯物主义概念的曲解上。弗洛姆已经洞见了马克思哲学是关注人自身的存在,它与物质主义、经济主义毫无关系,马克思哲学早就达到了存在主义的高度,但弗洛姆对马克思人道主义的理解并不完全准确。马克思的人本主义并不是自文艺复兴以来一脉相承的人道主义传统。弗洛姆认为马克思的哲学是来源于西

论弗洛姆对马克思哲学认识的高度——读《马克思关于人的概念》

张婷婷

内容提要:弗洛姆对马克思哲学的当前误解进行了澄清,但由于他始终站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范畴哲学内,即心理学立场上,将马克思看成是旧人道主义传统的继承,实际上他并没有看出历史唯物主义真正革命性的一维。所以无论在探讨人性,异化等问题上,他始终不能追随马克思物质生产实践的立场,他从抽象的人的潜能和生产性活动即爱出发,其理论最终和历史唯物主义无缘。

关键词:弗洛姆 马克思哲学 人性 异化

一、澄清对马克思哲学的理论误读

弗洛姆在谈到马克思哲学时,认为目前无论是西方还是苏联、中国等社会都不同程度地对马克思哲学进行了误读,一些学者、记者甚至都没有看过马克思的著作,但却仍然发表大量批判和指责马克思的文章。当前对马克思哲学的误解,集中在对其唯物主义,尤其是历史唯物主义概念的曲解上。具体看来:

其一、误认为历史唯物主义是探讨人的动力和激情的心理学理论。

一些人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将人的最主要的心理动机看成是获得金钱与享受,这种为获得最大利润而作出的努力,构成个人生活和人类生活中的主要动力。

弗洛姆认为,如果我们从马克思心理学观念来看,马克思非常明确区分了支配人行为的固定动力和相对动力,其中性欲和饥饿属于固定的动力,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社会,这些都是人们所不能摆脱的。而相对的动力在每个社会的表现形式又各不相同,在资本主义社会则表现为获得经济利益。所以说,马克思从来没有想把获得最高经济利益的欲望看作是一种经久不变的动力。他也并不认为资本主义是人的本性的结果,资本主义制度下人的动机是人的普遍的动机。

作为心理学家的弗洛姆并不仅局限于此层面来澄清,他的敏锐更在于跳出心理学层面,清醒地认识到,马克思虽然认为人们的生产方式决定其思想和欲望,但并没有认为人们的主要欲望就是想获得最大的物质利益。这两者的顺序关系不可颠倒。历史唯物主义实际上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即个体和类之间的矛盾斗争进展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这个顶峰时,其经济条件成为新的社会力量,这种社会力量产生出人们的欲望,即对金钱和财产的欲望,而这些欲望又成为支配人们在社会生活中的主要活动原则。总之,客观存在的经济条件决定人们的思想和利益,资本主义制度,产生了对金钱和财产的欲望,这种欲望成为人的主要动因。其他的经济条件可能产生恰恰相反的欲望,比如禁欲或对世俗财富的轻视。马克思的任务正是追溯整个历史过程,其历史唯物主义根本不是心理学理论。相比较弗洛伊德的偏重于用性欲(力多比)来揭示人行为的动力来看,马克思的看法更为科学。弗洛姆从马克思那里获得启发,积极尝试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以及辩证方法来批判和改造弗洛伊德的心理学。

其二、对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理解不清。

上面已经谈到一些人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当作心理学意义上的,弗洛姆认为,这里的唯物主义与人的心理动机没什么关系,它是指一种哲学意义上的,即认为运动着的物质构成宇宙的本原。唯物、唯心是在本体论意义上谈论的,马克思是一个本体论的唯物主义。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是不同的。旧唯物主义在物质和物质过程中庸俗机械地寻找一切思想和精神现象的根据,它们认为脑子分泌思想就象肾脏分泌尿一样。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却探讨了历史过程的,在他那里,“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本主义既有别于唯心主义,也有别于唯物主义,同时是把它们二者统一起来的真理。”[1]弗洛姆进一步认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实际上是一种唯物主义方法,包括对人的现实的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的研究,也包括对人的实际生活的方式对这种思想和感情的影响的研究。它与黑格尔辩证方法的区别是,马克思在研究人和历史时,是从现实的人和他必须生活于其中的经济环境和社会环境开始的,而不是从他的观念开始。

所以,弗洛姆判断,马克思的哲学既不是唯心主义,也不是唯物主义,而是人本主义和自然主义的综合。从这里可以看出,弗洛姆已经看出马克思哲学对传统哲学的超越和变革,既对传统唯物主义进行超越,也对近代黑格尔哲学进行批判和变革。马克思实际上已经打开一个新的存在主义的新哲学境域。

其三、马克思哲学忽视人及其精神需要。

一些宗教主义者把马克思对宗教的批判看成是否认一切精神价值。他们认为,马克思没有看到人的重要作用,对人的精神需要既不重视也不了解,马克思的“理想人物”就是那种吃得好、穿得好而没有灵魂的人。

弗洛姆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人正是在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下思考问题的,他们受资本主义精神的感染如此之深,以至于用着资本主义社会中流行的经济主义范畴和唯物主义范畴来解释马克思的思想而浑然不觉。

弗洛姆强调,人是马克思哲学的主题,它抗议人的异化,抗议人失去自身变成物的现象。马克思哲学来自西方人道主义的哲学传统,这个传统从斯宾诺莎开始,通过十八世纪法国和德国的启蒙运动哲学家,一直延续到歌德和黑格尔,即对人的关怀,对人的潜在才能的关怀。马克思不是粗俗的经济主义者,他恰恰是要让人在精神上得到解放,使人摆脱经济决定论的枷锁,恢复人的完整的人性,恢复人使他自己与别人以及与自然界的和谐统一关系。用一句世俗的非宗教的语言来说,马克思的哲学是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的统一,是一种精神的存在主义。

弗洛姆已经洞见了马克思哲学是关注人自身的存在,它与物质主义、经济主义毫无关系,马克思哲学早就达到了存在主义的高度,但弗洛姆对马克思人道主义的理解并不完全准确。马克思的人本主义并不是自文艺复兴以来一脉相承的人道主义传统。那种人道主义传统恰恰是马克思所批判的,它关于人的本身规定还是局限在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下的抽象范畴内。虽然他们都看到人的能动性,要求以积极的生产性活动来实现人的真正本性,达到自由、平等等目标。可惜的是,这些词的真正概念在各自体系中截然不同。近代西方的人道主义所追求的平等、自由和博爱,毋宁说是资本这个社会力量在意识形态领域的要求,这里达到人人平等、自由不过是资产阶级范畴内的政治解放,并不是马克思所渴求的人类解放。在马克思那里,真正的人类解放,即人的存在和自己的生命本质统一,人的自觉自由的活动不再创造出统治人自身的社会力量,而是人本身的回归;个人和类、人和人之间不再存在感性对抗和冲突,人达到真正的平等;同时这种活动也是自然的活动,人和自然和谐统一,这才是真正人的自由。可见弗洛姆自己也或多或少地受到资本主义精神的奴役,并没有看出马克思人本主义中更彻底的层面。

二、人性论

弗洛姆认为马克思的哲学是来源于西方人道主义传统对人的关怀,对人的潜能得到实现的关怀。青年马克思喜欢用黑格尔式的语言“人的本质”来代替人性的探讨,随着其思想的成熟,他也渐渐抛弃这个略嫌抽象的词,但不管如何,探讨人性是马克思哲学的主题。马克思认为,人性是存在的,而且也能够按照心理学来规定。人的本性的概念在马克思那里并不是一个抽象物,人的本性展现在历史之中。象性欲、饥饿等固定欲望构成人的本质部分,它们只能在不同的文化中采取的形式上和方向上有所改变。相对欲望并不构成人性的部分,它们的起源应归于一定的生产和交换的条件,我们要具体分析其普遍性和特殊性。弗洛姆吸收了马克思从动态的历史进程中去考察人性,而且进一步将人性问题转到他所熟悉的心理学领域,着重探讨人的潜能实现,即人具有积极的能动性。

人的本性是能动的,人就是他自己的产物,历史无非是通过人的劳动和生产过程的人的自我创造。弗洛姆再次强调,马克思关于人的能动性思想是继承了西方人道主义传统的。早在斯宾诺莎那里,就强调人的能动性。他将人的情感分为只能感受痛苦,对实在没有恰当观念的“消极的情欲”和自由、生产的“积极的行动”。歌德则将人的生产能力的观念加以发展,认为,一切衰亡中的文化都以追求纯粹的主观性为特征,而一切进步的则试图通过人自己的主观性把握世界的本来面目,但并不是与这一世界相分离。黑格尔最系统最深刻地阐述了生产性的人这一观念,个人能成为生产性的人,因为他不是消极被动的,而是能动地跟世界发生关系的,人之成为个人,只是因为他在生产活动的过程中把握世界,从而使世界成为他自己的世界。弗洛姆认为马克思接受了黑格尔的思想,将运动性原则看成人的本质规定,当然这种运动原则并不是机械的,它只是一种趋势,一种创造性的活力,即生产性活动,用哲学的语言表达,就是感性对象性活动。人在对象性活动中,实现了他自己的本质,人恢复到他自身。马克思所说的“类的特征”就是在通过人的感性对象性活动的历史过程中实现的。

弗洛姆在这里敏锐地看到对象性活动对人的本性的历史规定,这正符合马克思动态解释人性的本意。但弗洛姆的兴趣总是离不开他的心理学视域,在人性问题上,他又引用了马克思关于爱的思想来帮助我们理解能动性的意义。马克思关于爱的思想的经典论述为:“我们假定现在人就是人,而人跟世界的关系是一种合乎人的本性的关系;那么,你就只能用爱来交换爱,只能用信任来交换信任,等等。如果你想得到艺术的享受,你本身就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如果你想感化别人,你本身就必须是一个能实际上鼓舞和推动别人前进的人。你跟人和自然界的一切关系,都必须是同你的意志的对象相符合的、你的现实的个人生活的明确表现。如果你的爱没有引起对方的反应,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爱作为爱没有引起对方对你的爱,如果你作为爱者用自己的生命表现没有使自己成为被爱者,那么你的爱就是无力的,而这种爱就是不幸。”[2]

马克思在这里谈论的爱是积极主动的爱,这种爱突破了弗洛伊德只从人的自然方面的条件来考虑,把爱只当作性欲的表现的局限性,马克思关注到人生活的社会条件——生活实践,即人类生存所必需的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决定的全部社会生活,它决定着人类一切活动,包括爱。爱应该是人的本质力量的体现,是人通过发展他的理性而对一种自由、和谐的生存状况的渴求。

弗洛姆吸收了马克思这种思想,提出“任何爱的理论,都必须从某种人的理论和人类的生存理论开始”[3]于是,弗洛姆进一步从人类的生存处境层面上分析了爱的产生。当人脱离自然界,有理性的人开始对其生存的状况感到担忧,人作为这样一个孤独的个体感到焦虑,因而,“人的最深切的需要就是克服分离”[4]。人只有在创造性活动中才能把自己与世界联系起来,实现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爱就是这样的活动,“这种对人与人之间融为一体的渴求,是人类最强有力的奋斗的动力。它是最基本的激情,它是一种保存人类种族、家庭、社会的力量。”

爱分为消极的共生性结合,以及积极的成熟的爱,弗洛姆肯定了后者。成熟的爱是保持自己的尊严和个性条件下的结合。弗洛姆认为,这种“爱本质上是给予而非获取”[5]。施爱者要把自己生命中的欢乐、兴趣、理解、知识等奉献出来,以此充实他人,丰富他人。正是在给予中,施爱者领略到他的力量、财富、能力、生机活力,感受到他潜能的充分实现。因此爱是创造爱的能力,无爱则不能创造爱。

可见,在人性问题上,弗洛姆虽然看到马克思哲学达到的高度,但他始终站在自己的心理学角度去分析,从人的潜能实现,人的能动性一直到最后的人的生产性活动为止。他已经不自觉按照自己的逻辑为他的“爱”的思想打好铺垫。在他那里,爱就是热爱生命的积极向上的生产性的活动。爱在他那里成为对人的生存处境问题的真正解决,它是人与自然、他人以及和自身建立联系的最健康的途径。积极的热爱生命的爱,是人的能动性的本质体现,建立这种爱,可以消除人的异化现象,实现人类真正的自由和解放。至此,爱的作用已经被弗洛姆过于夸大,从这点看,他倒退到费尔巴哈那里去了。弗洛姆的整个思想中交织着矛盾,他虽然看到马克思是用历史动态的方法去探讨人性,将人性开展在生存层面上的生产性活动中。但他始终为其心理学立场所牵绊,不能站到这个真正的“生产性活动”的实质上去看待问题。弗洛姆探讨的人性最终还是抽象的,他为社会开出的心理学药方是徒劳的,企图呼唤创造型人格的人通过爱的给予来解决整个社会问题,毋宁说是一种新的宗教幻想。

三、异化观

弗洛姆和马克思在探讨异化问题时,都是从人的异化问题入手,其中人的本性问题成为其异化问题研究的起点。上面已经谈到,马克思的人性观主要是基于人的社会生活实践,马克思将人看成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在对象性活动中展开人的本性,在这其中,人不仅发展着人的本质,同时也开展着人本质的异化的过程。弗洛姆虽然看到了这点,但实际上他的理论焦点并没有围绕这个生产实践展开,他研究的重点一直纠缠在心理学领域,他的重点放在人的潜能以及生产性活动上。弗洛姆认为,“所有生物体都具有一种实现其特殊潜能的本能趋势。因而,人生活的目的是根据人的本性法则展现他的力量。这里的所谓人的本性法则就是每个人都具有人类的全部潜能。而且这种潜能人的本质所在。”他认为马克思区分了人的固定和相对动力,可见,弗洛姆将马克思的历史观理解成人类历史的潜能在各个历史阶段的不断发挥的结果,实际上,他已经偏离了社会实践对人的需要的产生以及对历史的推动所起的主导作用这一历史唯物主义主要洞见。弗洛姆的异化问题仍然是沿着他的人性路向开展起来的。在他看来,理解人的概念,离不开生产性的否定概念,即异化概念。人类历史就是不断发展而又不断异化的历史。

在触及异化概念时,弗洛姆仍然坚持将马克思这一思想看成是西方人道主义的传统,即对偶像崇拜的批判和揭露。马克思那里,异化主要是人作为与客体相分离的主体被动地、接受地体验世界和他自身。这和旧约中的偶像崇拜相似,偶像崇拜的实质在于跪拜,对物尊敬,崇拜他自己创造的东西。人在这样作时便使他自己变形为物。他不是觉得自己是有创造能力的人,只有通过对偶像的崇拜才能与他自身接触。弗洛姆认为,18、19世纪的思想家用生产性概念批评了那个时代由于偶像崇拜带来的日益麻木、空虚。生产性这个重要概念在斯宾诺莎、黑格尔以及马克思那里是中心概念。整个存在主义哲学就是反对工业社会里失去人性的反叛运动。这样一来,似乎异化概念在马克思那里并没有什么更革命性的颠覆意义,实际上,马克思的异化概念和偶像崇拜并不是同等意义上的。后者只是前者的一个表现而已,即物化现象。物化和异化之间还有一个关键性的沟壑要跨越,即对象性活动本身。异化是人在对象性活动过程中发生的,正是这个生产性活动本身以及造成了固定的生产方式不停地稳固着异化的现象,人越是进行这样的活动越是受其束缚,活动本身的异化是整个异化现象的关键。弗洛姆并没有看出二者的真正区别。

所以在他那里,异化的含义不过是一种体验方式,在这种体验中,个人感到自己是陌生人。或者说,个人在这种体验中变得使自己疏远起来。他感觉不到自己就是他个人世界的中心,就是自己行为的创造者——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行动极其结果成了他的主人,他只能服从甚至崇拜他们。”[6]还认为在马克思那里,“异化问题亦是一个道德的和心理学的问题。”[7]

马克思在论述异化时,主要将视野放在生产实践过程中,即着重探讨劳动异化。马克思从四个方面论述了异化的具体表现,即劳动者同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异化,劳动者同自己的劳动活动相异化,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人同人相异化。前两个规定探讨了劳动这个原本应该是自觉自由的生命活动,却成为束缚人、压迫人的生命的对抗性活动,人在其中不是感到人的本性回归,而是觉得被降低为动物,降低为工人这个范畴。人失去其本质规定而降低为不自由的工人,被另一部分人所支配。工人生产出的产品越多,人越受其奴役,产品越丰富,人越贫困。弗洛姆澄清了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不是对劳动者的经济剥削问题,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不是针对它的收入分配方法,而是针对它的生产方式,它的毁灭个性以及它使人沦为奴隶。从第三、第四个规定,弗洛姆认识到马克思的目的不是仅限于工人阶级的解放,而是通过回复到人的未异化的自由的能动性,使人获得解放,即全体人类的解放。弗洛姆认为马克思当时没有预见异化已经成为大多数人的命运,但实际上马克思在《手稿》中已经列出了从非工人阶级方面去探讨异化这一提纲,由于一些客观原因,他没能进一步继续这部分的写作。于是弗洛姆对此进行了补充,比如他认为在当今社会中,最异化的不是那些跟机器而是跟符号和人打交道的人,像职员、商人和行政官吏等。但弗洛姆没有看到整个异化是从工人阶级那里发起,扩展到各个阶层,工人阶级是处于异化的核心地段,所以要解放人类必须先从工人阶级开始,弗洛姆没有强调不同的异化主体在其中各自所处的地位问题。

弗洛姆对异化问题的拓展,不仅表现在对生产过程中异化的对象扩展,他还把整个异化从生产领域拓展到消费领域,他认为,当前消费领域也发生了极大的异化。首先是人们获得物品的方式被异化,或者说是金钱的异化。在资本主义社会中,金钱代表了一种抽象形式的劳动和努力,只要有了钱,不需要任何劳动力就可以得到物品。其次是人们消费物品的方式也被异化。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对于许多物品,人们根本没有使用它们的要求,之所以去购买它,获得它,只是为了占有它,是满足于无使用价值的占有,为了显示自己显赫的地位。因而人们的消费是以能够激起人们的幻想为原则,其本质上是一种虚幻活动。

消费异化理论是对马克思劳动异化理论的极大补充,其实,从根本上看,这两种理论是同一的,生产活动决定着消费,消费只是生产过程中的一个环节,工人的消费和资本家的消费只是资本生产链条中的必要环节。资本家的生产消费和生活消费也被完全列入整个资本生产的链条之中,为资本生产服务。在劳动过程中发生的异化必然会衍生到消费领域。资本发展的内在逻辑是不断地扩张,资本主义社会的有效需求和无限扩大的生产之间的基本矛盾,在国家这个上层建筑那里,通过经济政策的变革,刺激消费,似乎将这个矛盾暂时得以缓解,大力贯彻消费政策,使得更多的人去购买自己不需要的产品,资本又活泛起来。当代人的处境,不仅在生产领域、消费领域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已经被异化,人们的空虚到达一个顶峰。弗洛姆继承马克思异化思想,对现代社会进行新一轮的社会批判,具有积极意义。当然,他的局限性在于并没有看清,不管是消费领域还是其他生活领域发生的异化现象,都是根源于生产领域,只有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才能根治。

在马克思那里,异化是由于私有财产和分工造成的,私有财产的扬弃,使劳动变成自觉自由的个人的本质活动时,异化才能得以消除。“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8]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自行扩张逻辑,使得异化现象达到空前的高峰,所以,必须要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在这过程中,异化消除的途径主要分别由两方面展开,即扬弃固定的生产方式造成的私有制,以及追求自觉自由的生产实践活动,消灭不合理的片面劳动,即所谓的分工。

而弗洛姆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处在彻底的非人的状态,抽象化、数字化的社会性格压抑者人的思想和理想的同时,为经济基础服务,使人成为经济机器上的齿轮。因此,要扬弃异化,必须在经济、政治、文化领域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全面改革才能实现健全的社会。其中最主要途径是开展心理学革命——倡导爱的革命,培养创造性人格等等。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狭隘的学科视域使得弗洛姆最终和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分道扬镳,弗洛姆走的心理学革命道路,还是站在近代理性主义哲学的范畴内,虽然他认为马克思是一种人道主义的存在主义,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理解马克思生存论的真正意蕴。但弗洛姆能从人的生存处境来考虑问题,看到了人本身,力图寻找人的本真存在,比黑格尔以来的理性哲学进步。马克思通过对政治经济学、哲学的彻底革命,建立历史唯物主义这一门新科学。弗洛姆也尝试用它对弗洛伊德心理学进行批判,但不够彻底,他所谓的爱的革命只不过倒退到费尔巴哈那里。弗洛姆始终没有把握感性的对象性活动本身以及它形成的生产方式决定着整个社会生活,人的问题症结归根在此,只有把握了历史唯物主义这一基本立场,才不会为旧哲学的范畴所牵绊。

参考文献: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2】弗洛姆:《健全的社会》,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78年。

【3】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

【4】弗洛姆:《爱的艺术》(康格尔译),宁夏出版社1987年版。

【5】弗洛姆:《自为的人》,三联书店,1986年。

【6】弗洛姆:《马克思关于人的概念》,二十世纪哲学经典文本,复旦大学出版社。

(作者简介:江西省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部科研人员)

【注释】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0页。

[2]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08—109页。

[3]弗洛姆:《爱的艺术》,康格尔译,宁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6页。

[4]弗洛姆:《爱的艺术》,康格尔译,宁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8页。

[5]弗洛姆:《爱的艺术》,康格尔译,宁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18页。

[6]弗洛姆:《健全的社会》,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78年,第348页。

[7]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50页。

[8]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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