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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形而上学的界限

时间:2022-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形而上学几乎成了狂妄、罪恶、神经错乱的同义语。作为集形而上学之大成者的黑格尔,自然成为当代哲学批判和攻击的主要目标。首先,从形而上学产生的心理根源说。发现和超越黑格尔哲学乃至形而上学的界限,也许并不一定是哲学的终结。职业化的黑格尔哲学专家会发现黑格尔哲学的内在疏漏,从而对思想形而上学作出内在的超越。因此,思辨形而上学永远是未完成的事业。

(二)思想形而上学的界限

怀特、艾耶尔等人都说20世纪哲学是从叛离黑格尔开始的。谁也不能否认,拒斥形而上学是20世纪哲学的主流。哲学家们从心理、语言、逻辑、社会存在、权力关系、生活世界等一切可以想到的维度,对形而上学进行嘲讽、澄清、颠倒和拆解。形而上学几乎成了狂妄、罪恶、神经错乱的同义语。作为集形而上学之大成者的黑格尔,自然成为当代哲学批判和攻击的主要目标。但是,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博大精深,辩证法对僵死知性的消解及其内在的否定性原则,以及它对哲学史的充分理解和吸收,几乎已经包容了对它进行批判的所有可能性。以至当代哲学的许多批判都是盲人瞎马,步入歧途。

首先,从形而上学产生的心理根源说。赖欣巴哈在《科学哲学的兴起》一书中,对传统哲学产生的心理原因作出了全面的分析。他所说的人类认识安全的需要、科学概括的成功诱发的过度概括性、为人类道德行为提供确定性的需要等,确实都是形而上学的根源。对此,康德、黑格尔等古典哲学家也同样十分清楚。康德所说的人的形而上学本性导致的理性的僭妄,黑格尔所说的理性的“魔力”导致的思想内在的否定性,都充分认识到形而上学的人性根源。但黑格尔明确表示,哲学不是满足人的偶然的主观需要,必须把哲学的“爱智”之名变为知识和智慧本身。无论怎样,黑格尔绝不是心理主义者。在哲学史上可能很少有人比他更强调思想的客观性、必然性亦即逻辑性了。

其次,从20世纪哲学最富有成果的语言分析和逻辑分析说,黑格尔的思辨形而上学仍然是最有挑战性的学说。黑格尔严格坚持一种思想的内在主义,客观思想的自己运动是真正的主体,而表达思想的语言、符号只有成为概念、获得内在的精神生命,才成为思想的有机成分,否则就只是僵死的“名称”。黑格尔也敏锐地注意到日常语言固有的辩证性质,认为德语中同一个词具有相反的意义,这对思辨的思想来说是一件“快事”。黑格尔与现代语言哲学、逻辑哲学的对立集中于一点,就是是否存在一种思辨的语言和逻辑。黑格尔并不否定日常经验和科学经验的有效性,但从哲学或思辨的思维把握世界的方式去看待它们,常识与经验科学就只是经验现象学,是意识向绝对知识发展的“意识形态”。如果要把这些表象思维、形式的推理思维认做科学的思维、哲学的思维,这就是某种独断的或智性的形而上学,是纯粹思想必然要否定和扬弃的知性环节。20世纪哲学对传统哲学的批判,大多是以经验科学的思维方式为典范的科学主义批判。而黑格尔哲学的一个中心任务就是要消解经验科学的知性思维或形式的推理。黑格尔认为,脱离思想内容而又外在应用于思维内容的形式的推理,避免不了主观的任意使用,不是把握客观思想内容本身。只有思辨的思维这种高级的思维方式才能达到“理性的真理”。如果我们承认日常意识、经验科学的思维作为思维,必得有思维之为思维的一般规律和原理,那么反思纯粹思维的哲学必得有异于经验科学的语言和逻辑,这就不是什么神秘和怪诞的想法了。思想形而上学的语言和逻辑也许有存在的理由。

最后,我们再简略地思考一下对形而上学的社会意义的批判。黑格尔并不否定自己哲学的社会意义和政治意义,他认为哲学家不应抱怨人们对他的哲学的政治意义的考察。在20世纪的时代文化氛围中,人们指责黑格尔哲学的“该死的”绝对(詹姆斯语)、泛逻辑主义、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乃至他的思辨话语的梦呓般的混乱,等等。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后现代主义哲学家更是发现传统形而上学的基础主义是一种学科帝国主义,它强化了现代性的同一性对异质性和多样性的统治,形而上学是一套权威话语系统,它有助于霸权主义、专制主义乃至法西斯主义的意识形态,形而上学的建构理性是个人自由的大敌,它导向“奴役之路”,等等。时代精神的变化确实可以改变一种哲学的社会意义和政治意义,借助于民族、宗教、道德和革命的激情,也可以使一种理性的哲学为某种狂热的意识形态提供合法性论证,但黑格尔的思想形而上学本身却不一定成为意识形态的专制力量。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曾肯定德国古典哲学的积极的政治意义,作为法国革命在德国的思想表现,它虽然也可能沾染上某种“多数的暴政”的精神气息,但从根本上说,自由才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真正政治主题。马克思的洞察力可能是最为深邃和准确的:黑格尔哲学只是“无人身的理性”自由,也可以说是抽象的人类主体的自由,而问题在于每个个人作为“不抱幻想而具有理智的人来思考,来行动,来建立自己的现实”[3]。这已经说出了后现代主义哲学的真谛。

哲学或者说以黑格尔哲学为代表的思想形而上学,就其直接性来说只不过是哲学家个人思想的表达,它绝不是神谕或绝对的真理,因而当然有其合理性的界限。但又必须承认,哲学作为人类共享的精神成果,它又有超越哲学家的自身逻辑和问题结构。任何真正的哲学,都必有黑格尔所说的哲学或思想自己运动的客观意义,由此它获得了某种永恒的意义和价值。按照这样的理解,审视和评价黑格尔的思辨形而上学,黑格尔哲学在任何时代可能都不会成为无生命、无精神的“死狗”,它将永远对我们这些以哲学谋生的人发出诘难、反讽甚至是轻蔑的一笑。但人类的思想和对思想的反思永远是开放的,正如黑格尔所承认的,思想的本质即是否定性的生成。发现和超越黑格尔哲学乃至形而上学的界限,也许并不一定是哲学的终结。

职业化的黑格尔哲学专家会发现黑格尔哲学的内在疏漏,从而对思想形而上学作出内在的超越。比如,黑格尔对康德先验逻辑的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的批评是否公允、准确;对耶可比和谢林的“理智直观”的批评,是否割裂了直觉与逻辑的必然关联,从而使纯粹思维失去了内在明证性的基础。学者们更多的指责是,黑格尔过于偏好思想的整齐和单纯,他的正题、反题、合题的否定之否定有公式主义之嫌。逻辑学范畴的必然进展固然可以诉诸认识史的检验,但历史与逻辑仍是差异中的同一,逻辑的必然性无法用历史的客观性担保,那么,它只是黑格尔自己思想的必然性或他自己相信的必然性?作为黑格尔哲学的外行,我曾提出一个朴素的判断,“辩证法是关于绝对的相对真理”。即便我们承认思辨形而上学要把握的是纯粹思维的绝对真理,而任何哲学家关于绝对的反思成果仍是相对的,甚至是可错的。因此,思辨形而上学永远是未完成的事业。

从外在的文化学的观点理解哲学(这也是现代哲学的主流看法),哲学就是劳动分工中的一种工作,是与文学、艺术、宗教等文化形式并列的一种形式,或者说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一种意识形态。按照取消哲学的观点,哲学则是冒充科学的伪科学,是语言的误用,是在说那些不能说而只能保持沉默的问题,是逻各斯中心主义,等等。如果参照前文所引黑格尔在《小逻辑》中对精神的不同意识形式的看法,那么传统形而上学或思想形而上学的根本界限就是思想的界限。感觉、直观、想象、意志等人类意识形式不仅对象不同,而且都是一种人类把握世界的方式,都是人的存在方式、生活方式,甚至可以说都是一种世界观。黑格尔思想形而上学的秘密在于它坚持思想的优先性,坚持思想作为精神内在本质的哲学偏好,从而把一切意识形式都还原为思想,或者说是思想化、逻辑化。尽管黑格尔以“具体的普遍性”、“差异中的同一性”力求保持人类意识的全部丰富性、多样性,但终究在《逻辑学》中把世界变成了逻辑的枯骨。如此说来,思想把握世界的方式不管多么力求全面,它仍是对意识和世界的抽象、减损和剥夺。因而,它不能代替其他的意识形式和人类把握世界的方式。思想形而上学的界限就是哲学把握世界方式的界限,就是哲学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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