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利益表达机制建设，确保民众真实财税意愿传递

六、重视利益表达机制建设，确保民众真实财税意愿传递

健全有效的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建设，是保证广大民众真实财税意愿顺畅传递的基础，也是衡量一个财税体系本身优劣的基本标准之一。反过来说，如果缺乏健全有效的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广大民众真实的意愿就不能顺畅地传递到决策机关和决策者那里，这样的财税治理体系就不可能真实高效地反映纳税人的财税意志和愿望，就可能只反映决策机关和决策者的意志和意愿，就可能以少数人的意愿与偏好为决策依据。

具体说，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建设一般分为基础制度性的表达机制建设与特定意愿类的表达机制建设。前者主要为了汇总广大纳税人普遍性的意志，后者为了汇总广大纳税人特定性的意志或意愿。应该说，关于基础制度性的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建设，与国民党统治区相比，由于陕甘宁边区民主制的创建，三三制的实行，陕甘宁边区广大民众的利益表达机制是比较健全和有效的。可以通过自下而上的选举，汇集广大纳税人带有共性的财税意志，进而通过立法机关的积极作为，实现纳税人自己的财税意志和愿望。无疑，这一层面的利益表达机制建设是基础，也是根本，如果缺乏这个层面的利益表达机制建设，其他辅助的利益表达机制建设，就很难从根本上保证广大纳税人意志的顺畅传递。

特定意愿类的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建设，在陕甘宁边区也是比较健全和高效的。边区政府在积极推进普选制民主，加强基础制度性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建设的同时，十分重视特定意愿类的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建设。最重要的利益表达机制建设之一就是切实保障广大民众的言论自由，保障新闻自由。通过营造健康有效的舆论氛围，边区为广大民众提供了可以随时表达自己真实财税意愿的渠道。道理很简单，因为言论自由、新闻自由是广大民众反映自己真实财税意志和意愿的前提。没有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就无法迅速获取广大民众真实的意愿和需求，进而作出符合实际的科学的财税决策，从而实现财税治理的直接目的或终极目的。道理很简单，统治思想，以求安于一尊，钳制言论，以使莫敢予毒，这是中国过去专制时代的愚民政策，这是欧洲中古黑暗时代的现象，这是法西斯主义的办法，这是促使文化的倒退，决不适于今日民主的世界，尤不适于必须力求进步的中国……言论出版的自由，是民主政治的基本要件，没有言论出版的自由便不可能有真正的民主，不民主便不能团结统一，不能争取胜利，不能建国，也不能在战后的世界中享受永久和平的幸福……新闻自由，是民主的标志；没有新闻自由，便没有真正的民主。反之，民主自由是新闻自由的基础，没有政治的民主而要得到真正的新闻自由，绝不可能。^［37］而且，要彻底地、充分地、有效地实行普选制，使人民能在实际上，享有“普遍”“平等”的选举权、被选举权，则必须如孙中山先生所说，在选举以前，“保障各地方团体及人民有选举之自由，有提出议案及宣传、讨论之自由”。也就是“确定人民有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的完全自由权”。否则，所谓选举权，仍不过是纸上的权利罢了。^［38］事实上，如果没有真正的民主，就不要侈谈什么民众利益表达机制的建设了。同样，如果没有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也就不要侈谈什么民众利益表达机制的建设了。

陕甘宁边区特定意愿类民众利益表达机制的建设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部分，这就是各级政府机关与广大民众之间直接的沟通渠道与机制建设也做得比较好。各级政府机关在具体施政过程中，一方面通过民意表达机构的日常工作来收集广大民众的财税意愿和需求。在健康合法的边区政治环境中，人民群众的主人地位十分明显，政府的公仆意识比较强。同时，由于法制比较健全有效，民主氛围浓厚，边区各级政府机构，事实上都能够经常倾听广大纳税人意见，收集广大民众财税意愿与需求，并通过各自的行政渠道及时向上级领导机关反映。比如，针对纳税人反映公营商店纳税不踊跃的问题，边区政府很快作出了反应，立即公开下文制止。强调：“党政各系统下的公营商店，尤应以身作则，照章纳税，以为商民之表率。如抗不缴税，则由政府按情节之轻重，依法办理之。”^［39］并成立联合会，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解决这个有关纳税公正的根本问题，受到边区各界的广泛肯定和称赞。另一方面，也通过各级税务机关人员的岗位工作窗口，收集广大纳税人的财税意愿和需求，通过工作途径反映民众的财税意愿和需求。比如，陕甘宁边区绥德分区专署曾没收了延安商人王右卿的海带，当地商会询问应否纳税，对此，边区财政厅呈文边区政府主席，要求修改原货物税税则。边区政府收到该文后，很快下发了边区政府抗字第923号指令，及时修改了原货物税税则。指令称：“边府坚字第五十八号布告第二项货物税第三种第十一类戊项鱿鱼、海参等海味货物，在抗战前已多系仇货；抗战后沿海一带大半沦陷，其为仇货更无可疑。且此类食物均属高贵之奢侈品，设立入境税准其入境，确系违反我之税收原则。应由财厅发一布告，禁止该项货物入境。”^［40］妇孺皆知的关于农妇对毛泽东怨言的故事，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陕甘宁边区民众利益表达机制的健全与顺畅状况。一个普通群众的利益问题，可以直接惊动党的最高领导人，并得到圆满的解决，进而影响党和边区政府的财税政策，这在其他地方，至少在国民党统治区是不可想象的。在陕甘宁边区良好的政治氛围下，由于各级财税机关及其工作人员的勤奋努力，也有效及时地反映了不少纳税人的财税意愿和需求，为政府财税决策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是任何一个优良财税体制都必须拥有的制度性基础之一。假如没有这个利益表达机制的保障，就不可能有高水平的财税治理活动，也不可能真正实现财税制的现代转型。这是因为，任何政府都是纳税人“雇用”来为自己办事的机构。既然如此，拿纳税人的钱，为纳税人办事，就必须首先知道纳税人的真实意愿与需求是什么，不能把政府自己的意愿和偏好强加给纳税人，反客为主，甚至业不由主。由于纳税人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很多，因此，就必须通过一个机制来汇总广大纳税人的意愿。显然，民主制是最为基础的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其表达的基本利益是——同意不同意由某机构或某人来负责他们自己的公共事务，来管理自己；另一方面，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是一切财税科学决策的前提和基础，征多少税，向谁征税，何时征税，如何征税，在哪里征税，包括如何用税，等等，都需要有一个机制来汇总广大纳税人的意愿。事实上，这个机制就是纳税人日常的利益表达机制，其目的就在于持续不断地汇聚广大纳税人经常性的具体的财税利益诉求，倾听广大纳税人的呼声。事实上，只有先让纳税人将自己的真实意愿和需求充分地表达出来，才可能为财税治理提供方向性的客观的决策依据。如果没有这一前提，就不可能形成科学的财税决策。就财税立法而言，只有让广大民众真正参与到财税治理活动中来，特别是财税立法程序中来，才可能进一步增强财税法的公众认同度和遵从度，降低财税治理的成本和执法难度，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公众消极对抗财税法的执行，减少征收阻力和偷漏抗税行为的发生，进而提高财税治理的整体质量和水平。

建立健全有效的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既是陕甘宁边区民主财税实践活动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陕甘宁边区民主财税实践活动十分精彩的一章，是现代中国财税治理不可忽视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