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跨境业务未来发展趋势

第六节　人民币跨境业务未来发展趋势

一、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试点的推进情况

2010年国家扩大人民币结算试点之后，各地人民银行及相关政府部门积极响应，为试点工作的推进做了大量准备工作:一是成立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并明确了相关职责和工作办法。领导小组成员通常由人行、财政、商务、海关、国税、银监局等组成，办公室一般设在人民银行分行(中心分行);二是拟订试点实施方案，出台了诸如《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操作指引》、《境外机构境内人民币银行结算账户管理暂行办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企业管理办法》等配套政策，筛选了参与试点的进出口企业;三是在巩固原有边贸项下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工作成果的基础上，对有开展人民币结算亿元的企业和银行进行调查和政策宣讲;四是积极搭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渠道。支持境内商业银行与对方商业银行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与此同时，中资银行也在积极探索和解决与东南亚、南亚、中亚各国银行间合作问题，搭建银行边贸渠道。例如2009年9月，中国建设银行云南分行与缅甸经济银行签订了《人民币清算协议》。并通过多次与合作银行接触、谈判，基本理顺了资金结算流程。人行瑞丽中心支行牵头，联合当地海关、税务、外事办、边防、检验检疫等部门，解决了中缅现钞跨境调运问题，并正式办理了边贸银行汇票结算。

二、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特点

第一，边贸活动中人民币接受程度较一般贸易和服务贸易为高。例如云南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中，边贸人民币结算的比重占到86%，一般贸易和服务贸易仅占14%。

第二，边贸人民币结算业务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地域特征的影响。例如在云南地区，中外居民比邻而居，民族相通，华商众多。加上对方国家普遍美元短缺，因而对人民币接受程度就高。云南瑞丽口岸，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比例甚至高达92%。而在新疆地区，中外居民相隔数百公里，加上中亚国家进出口客商普遍存在以美元计价结算的偏好，对人民币的接受程度就低。国家外管局伊犁中心支局对部分外贸企业的调查结果显示，国外贸易伙伴选择美元计价结算的比重达到90%。

第三，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中的85%来自进口业务。其原因，一是国内出口试点企业受限。而且与进口方相比，出口企业选择币种的影响力相对较低，出口的单笔平均金额也小于进口。二是由于存在中长期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境外对人民币的需求旺盛。因此，下一步结算量的增长情况还有待观察。

第四，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量90%左右来自中国香港和新加坡，表明其他地区对人民币的接受程度还相当有限。

三、人民币跨境业务目前存在的问题

人民币跨境业务开展以来虽呈较好发展势头，但仍存在如下问题:一是我国出口主要以欧美市场为主，制约了人民币结算量。目前人民币结算占五个试点城市外贸总量不足1%，虽与试点时间短、试点地区窄、试点企业少有关，但根本原因是我国外贸主要以欧美市场为主，而这些国家货币早已为国际贸易所接受。虽我国出口香港地区较多，但香港地区转口贸易多，港商与国内企业采用人民币结算、再转口给欧美国家，需要承担汇率风险，因此香港企业更愿选择美元等结算货币，缺乏人民币使用意愿。二是优势货币习惯和人民币认知度低决定了市场接受度。与美、欧等早已具备完善的清算系统、避险工具和交易网络相比，人民币交易市场、清算市场、离岸市场缺乏并且人民币尚未完全可兑换，导致手持人民币交易者货币没有出口，也影响下一交易、循环。而且买方市场下我国以初级、低端产品出口居多，也限制了人民币定、议价能力和结算范围。据对部分外汇指定银行的问卷显示，84%的银行认为交易习惯制约了人民币结算使用，56%的银行认为人民币清算市场尚不完善，制约了业务发展，52%的银行反映企业对人民币结算需求有限也是制约因素之一。三是境内机构境外分支少限制了交易网络建设。交易网络主要指境外可供交易的人民币金融工具和提供工具的金融机构，我国在外网点少，境外企业获得人民币资金后，由于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只能卖给本国商业银行或回流用于贸易结算，限制了境外企业以人民币再投资。问卷显示:44%的银行认为人民币境外投资渠道单一。中资银行境外分支机构铺设尚未做好充分准备，也为境外企业选择人民币结算带来了障碍。境外参加行在境内代理行开立的人民币同业往来账户资金用途单一，也造成参加行对人民币结算业务不踊跃。四是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目前缺乏法律支撑。发布于2003年的《离岸银行业务管理办法》及其细则，法规层级、内容主旨已无法适应发展要求，离岸市场建设多年仍未见实质性进展，各监管部门也对此项推动态度不一。问卷显示:各银行都对开展人民币离岸业务兴趣浓厚，但由于长期以来仅限4家执牌银行，既不符合公平竞争法则，也未形成加快发展的氛围，因此多希望参照NRA账户允许境内银行均可办理离岸业务。随着人民币跨境金融业务扩大，这一需求将更加迫切。五是跨境人民币业务要求货币政策、利率、汇率进一步市场化。跨境人民币业务将在一定程度上打通国内外资本市场，最后实现人民币自由流动，必定增加货币当局货币政策中介目标货币供应量的调控难度。根据蒙代尔“不可能三角”理论，资本自由流动、货币政策独立性和汇率稳定只能兼顾其二，因此人民币汇率尚未市场化与人民币国际化要求不适应，另外境外代理机构对人民币利、汇率也必定要求按国际规则市场化定价，还有，为抑制在岸市场与离岸市场因资金价格不同而出现套利活动，都对利、汇率市场化提出要求。六是人民币跨境纳入跨境资金管理增加了当局监管难度。我国对跨境资金按经常和资本项目管理，以国际收支申报和结售汇管理为手段，而对境内人民币资金管理采取对私业务、对公业务账户管理模式，本外币管理模式不同。跨境人民币金融业务将人民币也纳入跨境资金管理，需要有效区分跨境人民币是经常项目交易还是资本项目交易，境内人民币来源于境外还是境内本币，增加了本外币联动管理的难度，突破了以往跨境资金管理模式。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还将带动境外对人民币投资和贮藏的需求，也将催生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七是人民币携带出境的限额问题。目前，我国对于人民币的携带出境还有着比较严格的限制，从2005年开始人民币携带出境的限额由原来的6000元调整为2万元，虽然限额有所放宽，但是面对着不断增加的出国留学、旅游人数以及边境贸易中人民币使用量的不断增加，这种数量限制已经不能满足人民币的境外需求，如果用于边境贸易的人民币过于紧缺，将会影响边境贸易的正常进行。八是人民币的兑换问题。人民币在境外的流通范围有限，有时候必须进行货币兑换，但是由于到银行进行兑换手续相对复杂，往往需要耗费较多的人力和时间，许多“板凳银行”、“地摊银行”就在一些边境地区应运而生了，甚至在一些地方，由于此类银行的规模很大，都可以影响到人民币兑换当地货币的汇率了。九是人民币以地下方式流到境外的现象严重。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人民币通过走私、洗钱、贩毒等地下非法手段流出境，特别是在一些东南亚国家，由于缺乏必要的执法监督，这类现象尤为严重。

四、人民币跨境业务路径选择

按货币国际化的一般经验和权威人士估计，人民币国际化大约需经15～20年时间，首先发生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继而呈现人民币交易主体对人民币投融资和保值、储存提出更多需求，呈现三个依次递进:一是在国际贸易中作为载体货币，发挥计价、流通和支付手段职能;二是在资本交易中作为计价、结算货币，被官方作为本币汇率钉住的驻锚货币;三是以投资货币被私人部门作为金融资产使用和作为储备货币，因货币国自然禀赋、经济实力、国际地位和推动力度不同，各国又呈不同特点。(1)国内试点经验借鉴。从我国试点推进特点看:上海在规范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流程的同时，积极探索交叉币种、服务贸易人民币结算路径和境外投资、担保、股权转让等人民币支付新业务，借助金融危机下进口定价能力强的优势和抓大银行、大企业策略，大力推动进口项下人民币结算，并通过系统开发与海关、税务接口，来实现14个模块人民币跨境业务信息采集。广州因毗邻港澳，呈现了充分利用中国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枢纽和辐射作用，由近及远推进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不断扩大企业参与范围，满足港澳企业开立人民币账户需求以及依托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加强境外人民币清算体系建设，推动中国香港人民币离岸中心建设等递次推进路径;深圳银行还借道中国香港率先启动了人民币出口保理业务、进口押汇融资以及人民币证券投资业务等，为人民币业务在更广范围推开提供了基础设施支持和先行经验，也为繁荣中国香港人民币业务提供了支撑。可见人民币跨境金融业务从一开始，就呈现了多层面、宽领域的发展势头，并随着其金融形态越多，货币国际化程度越高，也就会被更广范围接受。(2)进一步推进设想。在不违背货币国际化一般规律的同时，政府推动力度和货币控制能力也很重要，我国应超前谋划、战略带动，找准突破口，力求跨越式发展。一是在国家实施区域经济带动的规划下，长三角、珠三角、环渤海经济圈共同推动。以长三角经济圈打造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为先发优势，推动以浦东新区带动的特殊经济区域人民币国际化第一波，以珠三角、深圳毗邻港澳、东南亚建设深圳人民币离岸中心为人民币国际化带动第二波，以环渤海经济圈天津与蒙日韩近邻和被赋予金融改革创新试点的城市建设境内人民币离岸市场为第三波，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首先在国内特殊经济区域贸易领域全面推开。二是加快中国香港人民币离岸中心建设，借助中国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和港人治港、统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优势，以最优惠措施、最大力度推进、最优人民币交易环境，使人民币成为香港最大交易货币。积极建立与国际标准同一的资金清算系统，用于离岸人民币资金清算。可考虑将场内交易人民币清算纳入连续性链接结算系统，通过这一国际广泛接受的应用系统，把清算风险、结算风险控制在最低，并为人民币在更广范围流通的系统铺设探索路子。三是加快上海、深圳、天津在岸人民币离岸市场建设，一则上海浦东、深圳、天津具备完善的特殊区域形态，国际加工、物流配送、货物中转、保税仓储等业态齐全，具备完整的产业链;二则众多大型跨国公司依托着高端产业结构，有着资本市场发展的良好产业支撑;三则上海为我国最重要的外贸港口;深圳是我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和发展最快的特区;天津则地处环渤海中心区和北方第一大港，对内地有较强辐射能力，形成了大宗出口商品如原油、煤炭、铁合金、螺纹钢等国内商品市场交易价格和产品定价权;四则上海有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有深圳证具券交易所;金融租赁、船舶基金和股权交易所等在天津形成氛围，科技金融、低碳金融、消费金融也在重笔勾划中;五则天津东疆保税港区按照国内最大自由贸易区运作、塘汉大合并使滨海行政区整合以及国家金融综合配套改革放在天津，都使天津金融改革如虎添翼。因此在上海、深圳、天津同时推进在岸人民币离岸市场建设，是我国与韩国釜山欲建离岸金融中心的比拼，是国际金融中心按时差布局的需要和选择，必将有力推动我国人民币金融业务发展。

五、人民币跨境业务政策建议

1.在试点基础上全国推广，允许在一切贸易领域以人民币计价结算

美国通过贸易扩张、资本扩张和货币制度安排，实现了货币金融霸权;日本虽致力于金融外延，但忽视了工业化和资本输出，导致了国际定价权降低和货币国际化中止;欧洲打造经济共同体，但受限于成员国财经纪律松懈，降低了货币的国际信用。因此我国应抓住时机，推广人民币贸易结算范围，同时做好境内外交易网点和联络点铺设，完善清算、沟通机制。

2.开辟更广泛伙伴市场，以品牌战略及高端产业链助推资本走出去

大力发展民族工业，避免对外资依赖和产业空心化;通过产业品质升级，使境内外资更多通过就地采购供其境内生产链，减少加工贸易占出口的份额;推动品牌战略和资本输出，增强走出去企业人民币定价和产品就地销售能力;借鉴欧洲美元、石油美元和东京日元离岸市场等货币国际化经验，形成多元化境内外人民币离岸市场，打破传统国际主要交易货币习惯，提升人民币优势货币地位。

3.质量引资福祉国民，杜绝肥水外流打造大国公信力

一是坚决杜绝外资超国民待遇，使国民有与外资同等机会，坚决取缔对外资让利，保证国民财富惠及国民;二是按国家分经济区规划统一招商引资政策，不能各地优惠攀比、政出不一、破坏财经纪律，重塑泱泱大国一言九鼎、重言守信形象;三是提高外资准入门槛，健全工会组织和劳动保护法，对盘榨我国劳工的企业坚决关停，保证劳动者价值与GDP增长同比例提升。

4.战略上重视、战术上简化操作，促进人民币交易、清算便利化

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具有战略意义，但就贸易结算看无非增加了一个结算币种，应遵从与国际主要货币一致和更便利原则，将人民币贸易结算纳入银行、海关、外汇等已联网跨境资金监测系统，有利于更快推进人民币结算。对人民币其他跨境业务，可设计完整的业务流程和监测系统与CLS接口，使人民币跨境交易监测无障碍。通过准确监测，使境内外人民币投放、流量与经济适应。

六、人民币跨境业务发展趋势

(一)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展望

一是业务量将会进一步增长。目前20个试点地区已占我国进出口贸易的绝对比重，以庞大的贸易量为基础，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规模将继续扩大。

二是试点政策有望进一步宽松。随着我国人民币跨境收付政策体系的完善，相关政策将本着促进贸易便利化的原则进一步宽松。比如人民币跨境资本交易将进一步规范和放开，未来用人民币做跨境资本交易会更加便利。

三是试点环境条件有望进一步优化。比如随着人民币境内金融市场(在岸市场)和境外离岸市场(中国香港)的发展，人民币境外来源和使用渠道问题有望进一步得到解决。

(二)未来人民币跨境业务中应关注的问题

1.坚持步骤优化的推进原则，避免国际化走弯路

人民币跨境业务是促进我国强盛的战略选择，必须以稳健的经济作依托，但不能存在非此即彼的思想，作“先发展经济、后推动国际化”的思维定势。人民币国际化不能等，势在必推，推则必广，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和不坚定，但推动初期又须以递次性推动、规范化发展、跳跃式快进为布局，避免国际对本币国际化的抵制。

2.作好充足的黄金准备，以本币坚挺提升对外驾驭力

与任何一个与黄金脱钩的货币一样，人民币也同样面临发行失衡和对外公信力问题，因此充足的黄金准备必不可少。应提早准备，储存与大国经济相匹配的黄金实力。在当前人民币升值压力加大的情况下，既不为压力屈服，又不可一味反对，关键视我国国情，确定符合自身的汇率机制，提升本外币、境内外经济驾驭力。

3.明确推进时间表，切不可谋早起晚、坐失良机

一要大力推进人民币结算，按照先周边、后区域、继之主要贸易伙伴全都使用人民币结算，使人民币结算和储备在世界占比超过我国经济总量和贸易占比;二要人民币结算、交易、投资、储备全功能发展，配套推进资本项目可兑换，使境内外人民币资本和离岸市场取得实质性进展;三是定期评估、阶段推进，保证进程不受阻。

4.完善法律法规准备，以及时跟进的姿态建设政策储备库

人民币国际化和与之配套要求的资本项目可兑换，使我国经济与世界的连接更加紧密，境外代理和经营机构也必然要求人民币利、汇率市场化定价，离、在岸市场也因资金价格不同而出现套利可能，都对法规更新和制度跟进提出更高要求，因此必须提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