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后的日本经济

一、冷战后的日本经济

20世纪90年代“泡沫经济”的破灭导致日本经济长期停滞，但日本仍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进入21世纪，通过经济和社会改革，日本经济可望实现新的发展。

1.“泡沫经济”破灭与十年经济停滞

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政府为减少通货膨胀危险，抑制土地投机，采取金融紧缩政策。1989年5月～1990年8月，连续5次上调公定利率，由原来的2.5%上升到6%。公定利率的提高，引起资产价格下跌，股价暴跌。到1991年3月末，日经指数下跌至22 984点，跌幅近70%。股市的暴跌引起地价下降11.6%，导致房地产市场的崩盘。至此，“泡沫经济”彻底破灭，日本经济形势急转直下，到1999年4月的近10年里，一直处于长期停滞的状态。具体可分为三个阶段：

（1）泡沫经济崩溃后的萧条阶段（1991年3月～1993年10月）。1991年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首当其冲受到严重打击的是投机房地产和股市的暴发户，以及在“泡沫繁荣”当中推波助澜的金融机构。主要经济指标下降的幅度都超过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其中，经济增长率1991年由1990年的5.1%下降到3.8%，1992年和1993年又分别下降到了1.0%和0.3%。经济增长率连续三年下降并且连续两年低于1%。

（2）没有景气感的景气阶段（1993年11月～1997年5月）。1993年10月，泡沫经济崩溃萧条下降到谷底开始复苏，到1997年5月，上升共持续了43个月，是战后第三个持续时间最长的经济景气。然而，在三年零七个月的期间内，实际国内生产总值总共才增长了6%多一点。其中，1994年、1995年的经济增长率分别只为0.6%和1.5%。直到1996年才达到了5.0%。这是战后历次经济景气中最差的一个景气。

（3）战后最严重的经济危机阶段（1997年6月～1999年4月）。1997年5月，日本经济再次进入衰退阶段，危机日趋严重，当年经济增长率下降到1%～6%。巨额的呆账、坏账成为金融机构沉重的包袱，银行和证券公司接二连三地倒闭。仅1997年11月，就有三洋证券公司、山一证券公司、北海道拓殖银行、德阳地方银行四家机构宣布破产倒闭。同时，工矿业生产在低水平徘徊，建筑业摇摇欲坠。企业经营困难重重，利润骤降，破产增加。1998年又出现了战后最高的负增长，经济增长率为-2.5%，1999年也只增长了0.3%。日本经济的元气大伤，堪称战后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

1990～1999年，日本实际国内生产总值由430万亿日元增加到482万亿日元，10年总共才增长了12.1%，只相当于高速增长时期一年的增长水平。从国际比较看，除1996年外，20世纪90年代，日本大多数年份的经济增长率都处于发达国家中的最低水平，尤其是1998年，当美国和欧盟各国出现1990年以来最为繁荣的景气时，日本经济反而陷入了战后以来最为糟糕的状态。对于日本经济来说，20世纪90年代可以说是失去了的10年。

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的长期停滞积累了很多深刻的矛盾。如巨额的不良债权、逆资产效果、紧缩的恶性循环、超低利率和财政赤字陷阱、结构性的贸易黑字、制度性疲劳、人口高龄化以及从工业化社会向信息化社会的转折缓慢等。这些矛盾既是日本经济长期停滞的重要原因，又是今后日本经济发展的严重障碍。

2.经济政策调整和经济结构改革

“泡沫经济”的破灭显示，战后形成的“赶超型”日本经济模式已不适应当今日本经济乃至国际经济的发展。日本政府不得不一边不断推出新的经济政策以促进景气复苏，一边着眼于完善长期经济发展的结构、制度性条件，开始进行社会经济的结构改革。

（1）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1992年3月，宫泽内阁采取了以扩大公共投资为主要内容的“紧急经济对策”，8月又实施了“综合经济对策”，追加了10.7万亿日元的公共投资。1993年4月，日本宫泽内阁再次实施了“综合性经济对策”，扩大公共投资13万亿日元。同年9月，细川内阁又实施了“紧急经济对策”，追加公共投资6万亿日元。但是，景气复苏的迹象并没有出现。1994～1997年，村山内阁和桥本内阁期间，又实施了大规模的减税政策，所减税额中一半为临时减税，另一半为永久性减税。由于经济急速衰退，1997年年末，政府出台的1998年度财政预算又推出了总额达16.5亿日元的综合经济对策。1999年3月，小渊内阁采取了将短期诱导利率降低为零的“零利率政策”，又称作“紧急避险政策”。4月，日本经济才开始停止下滑并有所回升。小渊内阁抓住机会，制定了以中小型企业对策为中心的新综合经济对策。2000年4月，森喜郎内阁上台后又继续采取了经济景气对策。据统计，从1992年8月到2000年10月，日本历届内阁共计实施9次经济刺激对策，总规模达129.1万亿日元，每次平均数额达18.44万亿元。

（2）改革金融体制。日本政府采取了两个方面稳定金融的政策措施：①引入规范金融机构经营行为的“早期纠正措施”。1996年6月，国会通过了所谓的“金融三法”，即《存款保险法的部分修正法》、《关于金融机构更正手续的法律》和《关于整备确保金融机构经营健全性相关法规的法律》。②导入财政资金帮助破产金融机构清算和增加金融机构的自有资本。1997年年底，日本政府决定向金融机构提供财政资金，以帮助困难的金融企业渡过危机。日本金融体制改革的核心是全面改革或放松金融规制，建立公正、自由和开放的金融市场。1997年，日本国会修正了《外汇管理法》和《日本银行法》，其目的在于把中央银行建成具有高度独立性的金融政策中心。1998年6月，国会又通过了《金融体制改革法案》，即所谓的“金融大爆炸关连法”。

（3）改革财政结构。1995年年末，日本财政制度审议会设立了特别委员会，1997年5月，该审议会提出了最终报告，明确提出了财政改革的目标、具体措施、时间表及数量规定。以这些报告为基础形成的法案于1997年11月由国会通过。财政结构改革法为财政改革的全面展开奠定了法制基础。然而，由于经济的突然恶化，财政改革政策没有能够真正展开就被迫终止了。

（4）改革经济结构。通过规制改革促进市场竞争，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是日本经济结构改革的重点。1993年，细川首相的私人咨询机构——经济改革委员会提出了“废除经济规制”，以“自我责任”为原则将社会规制“限定在最小限度”内的规制改革原则，放松规制逐渐开始成为新的政策支柱。1995年3月，日本政府制定了“推进放松规制5年计划”，计划确定了1 091个项目，对大部分项目都明确规定了改革时间。1995年，桥本内阁提出的6大结构改革，以信息通信、物流、金融、土地、住宅、雇佣、劳动、医疗、福利等领域为重点，进行全面的结构改革。此后，日本历届政府稳步地推进以放松规制为核心的经济结构改革，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在信息通信、金融、电力等众多领域，市场竞争机制已经开始发挥主导作用，国民已经享受到了竞争带来的益处。

3.进入21世纪的日本经济

进入21世纪后，日本政府继续推进经济结构调整，日本经济在一波三折中走出停滞，开始缓慢回升。21世纪的日本，不仅仍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而且经济发展潜力巨大。

（1）日本经济在改革中走出停滞，开始缓慢回升。2000年上半年，日本的经济状况相当不错，但到第3季度，经济形势又转向倒退，经济增长速度减慢，全年GDP增长2.8%。但是，2001年日本经济进一步下滑，全年GDP增长率跌为-1.2%。

2001年5月，小泉纯一郎在国会宣布实行“新世纪维新”的改革，提出：一要在两三年内处理完不良债权，二要建立与21世纪环境相符合的竞争性的经济机制，三要实行财政结构改革，控制国债发行，减少财政支出。主要课题是“重建经济，建立充满自信和自豪的日本社会”，在世界上“发挥日本的建设性的作用”。在金融改革方面步子较大，小泉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的金融再生政策。首先，注入60万亿日元（2003年又注入30万亿日元）的政府资金，帮助银行补充自有资金，以缓解金融机构的巨额坏账；其次，建立债权整理回收机构（RTC），帮助银行冲销不良资产；再次，建立股票收购机构，将金融机构持有的企业股票从银行转移至私人，以改善金融机构的经营环境。

在这些政策的作用下，日本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正在逐渐减少。据日本政府金融厅统计，截至2003年3月底，日本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余额已从2002年同期的43.2万亿日元减至35.3万亿日元，2003年9月底进一步降至31.6万亿日元；其中除地方中小银行以外的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余额同期从28.4万亿日元分别降至20.7万亿日元和17.7万亿日元。由此，不良资产比率已从2002年年底的8.1%降低到2003年7月底的7.2%，2004年3月进一步降至6.0%。

日本金融形势的好转，推动了日本经济的全面复苏。根据日本银行调查统计局的统计，2002年日本GDP实际增长1.2%，2003年日本GDP增长3.2%，2004年日本经济仍在增长。企业利润大幅增长，出口也持续大幅增长。2004年财年上半年，日本出口总额达到29.23万亿日元，比2003年同期增长13.1%，创历史新高。日本的财政税收也出现了4年来的首次增长。2004年4～10月份，企业法人税、消费税和所得税分别同比增长了34%、18.9%和1.5%。但是，日本经济真正克服通货紧缩而彻底摆脱长期的停滞，还需要一个过程。

（2）日本仍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尽管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陷入了长期停滞的状态，但其实力和地位不仅没有多大的动摇，反而还由于日元升值而得到了巩固和加强，日本仍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

第一，经济规模和人均水平仍居世界前列。1990～1999年，日本经济虽然只增长了12.1%，但由于日元升值，GDP按美元计算却增加了46.2%。其中，1995年由于日元曾升值为1美元兑94日元，GDP一度高达51 374亿美元，相当于美国72 654亿美元的70.7%，为英国的4.62倍、法国的3.35倍、德国的2.13倍。1999年，美国的人均GDP为34 047美元，而日本是35 567美元，比美国将近高4.5%。21世纪的头三年，西方最发达的美、日、德三国的GDP，2000年分别为98 246.5亿美元、47 666.5亿美元、18 771.6亿美元；2001年分别为100 821.5亿美元、41 762.4亿美元、18 551.2亿美元；2002年分别为104 456.3亿美元、39 922.2亿美元、19 902.6亿美元。日本总体经济实力稳居世界第二位。

第二，世界第一资本输出大国。1998年，日本资本纯输出高达1 325亿美元，其中长期资本纯输出为1 177亿美元，大大超过了各发达国家资本纯输出和长期资本纯输出的总和。相比之下，1998年美国则是世界最大的资本纯输入国，资本纯输入高达2 375亿美元，其中长期资本纯输入为2 372亿美元。到2000年年底为止，日本的海外总资产为346兆日元，约合32 046亿美元，相当于日本当年GDP总额的67.42%，并占全球海外净资产的5成以上。另外，在日本的海外总资产中，除去13 280亿美元为金融债券等投资外，剩下的18 766亿美元都是直接投资于制造业和不动产等各类产业。

第三，世界首屈一指的海外债权大国。1997年，日本的海外纯资产达到9 587亿美元，1998年又突破了1万亿美元，达11 529亿美元，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海外债权大国。2000年年底，日本外汇储备高达3 700亿美元，连续20多年位居世界第一，海外债权高达6 000亿美元。截至2004年11月30日，日本外汇储备高达8 191.4亿美元，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

第四，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居世界前列。根据世界银行2000年11月15日出版的《世界银行图集》，日本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仍然高居各大国之首，达到32 350美元，比第二位的美国（29 240美元）高出约10%。2001年、2002年分别达到32 854.7美元和31 343.3美元，略少于美国的35 320.8美元和36 209.6美元。

第五，国民生活水平仍居高位。1992～2001年，日本的失业率为3.5%。2004年2月份，日本失业率为5%，达到法定国家中失业率的临界点，但仍是发达国家中最低的，同时，职工工资未降。10年间，总体物价水平也变化不大，日用品的物价更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消费者综合物价指数在正负3%之内。虽然1998年、1999年、2000年人均家庭实质消费连续3年减少，但每年的幅度都很小，从没超过2%。

（3）日本经济发展潜力巨大。资本、技术和人是经济发展的基本要素。由于日本继续保持世界第一资本输出大国和海外纯资产大国的地位，所以从资本方面看，日本经济的发展依然是很有潜力的，在技术和人的因素方面，日本基础雄厚，优势明显。

第一，发达的教育和人才优势。日本是一个重视教育的国家，也是一个教育发达的国家。1997年，日本高中教育普及率已达95%，大学升学率也高达49.1%。其中，大学升学率虽然低于英国的67%，但已接近美国的51.4%，明显高于德国的29.9%。因此，日本不仅过去成功地培养了高速发展所需要的大量人才，而且今后也不乏人才的优势。

第二，庞大的科技队伍。1998年，日本全国科技开发人员数为70.5万人，在企业从业人员中，每万人的科技开发人员数为555人，其中，电气机器工业为1 221人，精密机械工业为1 091人，化学工业为1 075人，软件开发业为1 153人，其比例之高，是世界各国企业所没有的。

第三，巨额的科技投入。日本研究开发费占GDP的比例多年来一直是世界最高的。1990年和1997年分别为2.96%和3.08%，到2000年又增为3.18%，均高于美国和德国。企业研究开发费占销售额的比例也一直是世界最高的。在科技资金投入总额方面，日本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由于美国科技投入中有相当一部分用于军事目的，所以在产业应用技术研究开发方面的投入，日本一直是世界第一。

第四，科技研究开发成果居世界领先地位。1995年，日本现有专利数为681 459件，虽尚不及美国的1 110 357件，但新申请和新登记的专利数各为388 957件和109 100件，都已超过了美国的235 440件和101 419件。在商标权方面，日本的新申请权力数和新登记权力数也居于发达国家的领先水平。在信息领域，日本在“蓝牙技术”、移动电话技术、存储芯片技术、电动汽车技术等方面有望取得新的突破。

第五，重视技术引进。尽管日本在科技和研究开发方面投入了相当的人力和财力，取得了世界领先的科技和研究开发成果，但仍继续重视从外国引进先进的技术。1997年引进的技术为2 685件，虽低于1990年的3 211件，但技术进口额为11 634亿日元，比1990年增加了33.1%。

由于日本在资本、技术和人才方面都有进一步发展的潜力，所以，只要通过经济、社会改革，解决好困扰日本经济的严重课题，那么日本经济在21世纪将会继续实现新的发展，日本仍将是亚洲和世界举足轻重的经济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