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语言学学科概述

第一节　神经语言学学科概述

神经语言学不是诸多学科的简单相加，而是研究者运用多种神经科学的方法来研究一定的语言问题，其中包括像语言习得与掌握、语言生成和理解都可以通过神经语言学的研究来达到了解人类神经机制和心理机制的目的。

一　神经语言学的内涵

神经语言学的建立，不仅逐步分析了人类的大脑是如何接受、储存、加工及提取有效信息，而且还探索人们学习语言、使用语言的神经学基础，从微观和宏观两方面来探究自然语言与大脑神经的关系。

从微观上来说，神经语言学研究的是人脑中的神经心理活动；而从宏观的角度来说就是言语行为作为人的一种重要的社会活动。神经语言学最终要探索的是语言与意识的起源问题，以及语言与意识的关系和活动规则等问题。加拿大的语言学家卡普兰(Caplan)曾经针对神经语言学的目标指出：“把语言结构，语言习得和语言运用的理论中的各种术语同神经结构和功能的理论中的各种术语联系在一起。这两种理论在概念上是一致的，在经验上是互相联系的。”^[1]这就意味着无论是根据语言学理论提出假设，再用神经科学的方法逐一验证；还是根据神经科学对语言活动现象的材料提出假设，在语言学理论下得出结论，神经语言学都是用一定科学的方法，通过客观观察和实验去给现代语言学研究奠定坚实的自然科学基础。

西方的语言学家普遍认为，神经语言学的研究成果在于其认识到人类自然语言存在的本质。除此之外，神经语言学还对语言教学（本族语）、外语教学、失语症治疗各种语言学的应用领域具有重大的实践意义。神经语言学不仅仅是在理论上对现代语言学的贡献卓著，而且使神经语言学在语言应用的领域中起到关键性作用。语言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研究难题，人类的大脑可能更为复杂，神经语言学就是研究这复杂的两方面的关系，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是，正是因为神经语言学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探索，而且具有相当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用价值，所以才引发了学界的关注。

二　神经语言学的形成

神经语言学这门学科虽然正式建立不过几十年，但是其产生的历史背景却是相当久远的。这段历史最远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当时古希腊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著作《灵魂论及其他》中提到了各种各样的感觉形式与这些形式对于知觉的作用，虽然没有明确地说出语言和神经的概念，但这也是有记载以来最早的对大脑与语言关系的论述。亚里士多德在书中将所有可感的精神活动进行分类，继而分出许多种思维与判断的功能。他把想象、幻想、认识与记忆等多种精神活动区分开来，使更多的人可以对这些功能有所印象，在大脑中不混淆它们的概念。^[2]从亚里士多德开始，有许多哲学家和研究语言的学者都开始对语言与人类的诸多活动进行分析。

公元4世纪末左右，基督教哲学家尼梅希（Nemesius）在《论人性》中讲述了语言和大脑、感觉、记忆、思考的关系问题。尼梅希在总结前人有关学说的基础上，首创了完整的脑室学说，这一理论至文艺复兴的初期仍然是各种研究大脑与语言关系的基础学说。17世纪后期至18世纪前期，一些研究者将视野转向对人类大脑内部的精神和灵魂进行分析，最负盛名的非英国人笛卡尔（Descartes）莫属了。他提出松果腺位于大脑底层中央，它是一个具有最完善机能的腺体。松果腺可以通过各种条件反射进行相关活动，笛卡尔称其为“大脑的灵魂部位”。后来，斯波兹海姆（Spurzheim）根据前人德国的解剖学家、心理学家加尔（Gall）提供的一组官能条目，完整提出了颅相学，并且开始了对大脑器官的心理过程进行描述。

19世纪中叶之后，有许多神经心理学家、神经病学家以及神经科医生都对脑部的行为进行相关的临床分析。他们不仅仅在探索与观察的内容上研究得更为细致和专注，在研究方法上也开始由过去的单纯性推测大脑内部构造定位转向实际的病变研究。其中起始的代表人物有法国的布洛卡（Broca）和德国的韦尼克（Wernicke）。法国现代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布洛卡是一位著名的神经解剖学家，他长期从事人类大脑损伤的分析研究。1865年，他发表了一篇名为《我们用大脑左半球说话》的论文，他将自己发现的语言区命名为“布洛卡脑回”（即大脑左半球额下回后部，又称为‘前语言区’或‘第一语言区’），这篇论文是脑功能研究历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德国神经病理学家韦尼克多年研究神经病和大脑特殊区域之间的联系，他试图将许多类型的失语症和大脑中不同区域的精神活动损伤结合起来。他发现大脑的左半球的颞上回后三分之一的部位与语言理解的关系很密切，认为这是语言的感觉中枢，后来称之为“韦尼克脑回”。这一部分一旦损伤就会造成语言感觉和理解障碍，由此验证了大脑中存在优势半球。

三　神经语言学的研究对象和任务

神经语言学是研究语言存贮与产生过程中的神经机制的学科，学科的研究对象主要是人类的神经系统与人类的语言之间的关系。在人类的神经系统中有很多与言语行为密切相关的器官与组织，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大脑，所以语言的神经机制主要是以脑机制为神经语言学主要研究的对象。无论从语言的习得和掌握的角度，还是从语言生成与理解的角度，神经语言学都是以研究正常语言的神经生理机制和语言障碍的神经病理机制为研究内容的，同时也对人类的大脑如何进行各种语言信息活动进行分析。

王德春等在他们的《神经语言学》（2001）一书中提到了神经语言学的基本任务：“神经语言学的任务是多方面的。从哲学理论的角度来说，通过对神经系统与语言关系的研究，可探索人类语言和意识的起源，语言与思维的关系的问题；从语言交际和信息交流的角度来说，通过语言过程的神经心理分析，可揭示语言生成和语言理解的神经机制。”^[3]神经语言学开始从神经机制的角度来探讨语言交际问题。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这个方面的研究是将人类在社会活动中进行的语言交际活动和人脑中语言中枢的神经活动视为研究对象，前者是宏观的言语行为，后者是微观的言语行为，它们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人类的语言交际包括两个互相联系的过程：一个是语言生成的过程，也就是产生话语的过程；另外一个是接受话语的过程，即语言理解的过程。

首先，语言生成方面的神经机制分析是神经语言学的研究重点。语言生成的整个内部过程由语言表述动机、语义初迹、内部语言、外部语言等主要环节组成。语言生成从一定的表述动机开始，主动生成的语言表述是一种有目的的活动，必须在某种动机的基础上才能生成。之后形成语义初迹，开始以所传入的有关刺激神经的冲动为基础，对大脑皮层的活动进行控制。内部语言和外部语言的产生是语言生成中重要环节，它们是很多神经机能区协同活动的过程，过程中的每一环节都和人类大脑中的某一部位发生反应关系，假如脑组织的某一部分出现损伤，那么这个人的语言生成就会出现问题，导致无法进行相应的言语行为。

其次，神经语言学对语言理解方面的神经机制也进行了分析。人类的语言理解也是一种复杂的神经心理过程，它是与语言生成相反的过程。在语言理解的过程中，可以细分为语音感知、词汇识别、句式构造、语义图式和意图推导等主要环节。语音感知是语言理解的起点，通过对连续语音的感知逐步接收语言的声学信号，目的是从若干区别性特征中识别出音位。随后，听者要将这些音位组合起来并与记忆中的心理词汇相对照，来进行词汇识别。经过前两个基本环节之后，人类要通过确定语法关系与建立语义图式来理解句子的整体意义，但更为重要的是大脑进行推导性加工，即推导话语的内在意图。人类的语言理解开始于感知对方扩展的外部语言，经过大脑的分析，总结出主要的语言内容，从而更深入地理解话语的意义。

除此之外，语言掌握的神经机制也是神经语言学研究的内容之一。语言掌握包括了对本民族语言的掌握和对外语的掌握情况。本族语和外语的掌握都发展了人类总体语言能力的过程，都与神经机制的活动有关。儿童的神经心理发展有关，儿童从出生到基本掌握本族语，大致上需要五六年时间。这一段时期可以分为辨声练音期、声语过渡期、形成发展期、成熟完善期四个时期。语言的心理功能是以神经生理发育为基础的，而且神经系统的能动反应的功能还反作用于神经生理过程，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发育。外语掌握的神经机制与本族语在神经生理和神经心理上存在异同，神经语言学就从生理和心理的状况对其进行深入地研究。

最后，神经语言学还研究了很多其他的语言或言语行为的神经机制，例如，认读与书写词汇的神经机制、语言不同群体进行语言活动的神经机制和语言调节的神经机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