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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人文,和于自由

时间:2022-04-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二、科学人文,和于自由在现代社会,提到科学,人们想到的往往是严肃冰冷的理性,是繁冗枯燥的公式,是尖端的技术、庞大或者精细的机器以及随之带来的巨大利益。科学作为古希腊—欧洲人的人文理想,是一种自由的学问。也就是说,对古典希腊人而言,能够保证人成为人的那些优雅之艺是“科学”,而对“自由”的追求是希腊伟大的科学理性传统的真正秘密之所在。

二、科学人文,和于自由

现代社会,提到科学,人们想到的往往是严肃冰冷的理性,是繁冗枯燥的公式,是尖端的技术、庞大或者精细的机器以及随之带来的巨大利益。然而在本质与缘起上,科学是美丽的,是充满了人文气息的。考察科学的历史起源和传统,我们不难发现,科学也有其人文性的一面。

我们一般谈论的科学,指的是源自于古希腊的追求知识的理性传统。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的第一句话就是:“求知是人类的本性。”[4]他接着说明,出于人的本性的求知是为知而知、为智慧而求智慧的思辨活动,不服从任何物质利益和外在目的,因此是最自由的学问。他说:人们“探索哲理只是为想脱出愚蠢,显然,他们为求知而从事学术,并无任何实用的目的。这个可由事实为之证明:这类学术研究的开始,都在人生的必需品以及使人快乐安适的种种事物几乎全都获得了以后。这样,显然,我们不为任何其他利益而找寻智慧;只因人本自由,为自己的生存而生存,不为别人的生存而生存,所以我们认取哲学为唯一的自由学术而深加探索,这正是为学术自身而成立的唯一学术”[5]。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哲学是一切科学(知识)中最高级的、最理想的科学形态。在各种学术活动中,因为只有哲学是“为求知而求知”的非功利性学问,只有哲学是“为自身而存在”的最自由的学术。这种科学理想,在他的前辈柏拉图、苏格拉底那里的叙述中同样可以找到。在《理想国》里,柏拉图借苏格拉底之口特别强调了数学的非功利性、它的纯粹性、它对于追求真理的必要性,因为研究算术和几何不是为做买卖,而是“迫使灵魂使用纯粹理性通向真理本身”,数学这门科学的真正目的是纯粹为了知识。历史地看,西方科学的精神母体就是希腊人所开创的“求知”精神、“理性”精神,它不仅孕育了近代自然科学,而且构成了自然科学向社会和人文领域延伸的基础。哲学和科学在希腊时代是合二为一的,就是到了今天,西方哲学依然是广义西方科学的某种特定形态,黑格尔之所以能够称哲学为哲学科学,便是因为西方哲学本来就属于西方的科学传统。

从西方科学的历史渊源来看,“科学”原本上就是西方的“人文”,这与古希腊—欧洲人所追求的最高价值——自由——有关[6]。西方思想所认同的理想人性是“自由”,按照希腊人的想法,理想的人、真正的人,就是自由的人。可以说,整个西方的人文传统自始至终贯穿着“自由”的理念。科学作为古希腊—欧洲人的人文理想,是一种自由的学问。希腊哲学家发现,只有理性才能够保证达成这样的自由。亚里士多德说:我们应该尽一切可能,使自己升华到永生的境界,使自己无愧于我们身上所存在的最优秀的品质而生活。……对于人来说,这就是以理性为根据的生活,因为它才使人成为人。自由的人是理性的人,而“理性”就体现在“科学”之中。也就是说,对古典希腊人而言,能够保证人成为人的那些优雅之艺是“科学”,而对“自由”的追求是希腊伟大的科学理性传统的真正秘密之所在。希腊哲学是希腊科学传统的第一个样本,它其中的自然哲学正是近代自然科学的直接先驱。在希腊语中,哲学是爱智的意思,这意味着它并不是一般的学习知识,而是摆脱实际的需要、探求那种非功利的“超越”的知识,就是与世界建立一种“自由”的关系。希腊人开辟了演绎和推理的数学传统,这首先是由于他们把数学这门科学看成是培养“自由民”所必需的“自由”的学问,自由的学问是纯粹的学问,不受实利所制约,而演绎科学正好符合这一“自由”的原则。在希腊时代从苏格拉底以来雅典认证的教育四大学科便是算术、几何、音乐、天文,均是广义的数学学科。总之,在希腊人看来,科学的本质是为了人的自由,与实际的应用并无直接联系,那些工程性技术性的学科是下等的,远离人类本质的。在接下来的很长时段的人类历史中,古罗马及其以后的西方文明继承了古希腊的这种传统,将科学作为一种对人的自由的关怀而延续,虽然在中世纪的黑暗时代,科学与宗教神学过于紧密的联系,极大限制了它的自由本性,但却在随后的文艺复兴中得到了最大的释展,在那个时代,伟大的艺术与伟大的科学息息相通,对自然的发现与对人的发现互相促进,相得益彰。

科学不仅在它的起源和本质上具有人文性的一面,而且许多大科学家也具有深厚的人文关怀。科学发展的历史可以证明,真正具有创造力的大师级人物,大多具有多个领域的深厚修养和造诣。对于爱因斯坦令人震惊的洞察力和创造力,阿瑟·I·米勒(Arthur I.Miller)教授在其《爱因斯坦·毕加索——空间、时间和动人心魄之美》一书中分析认为,“他的智力工具箱中的主要组成部分来自科学本身之外,涉及了美学和哲学概念”[7]。爱因斯坦不仅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和艺术家。他学识渊博,在哲学、历史、文学等方面都有极高的造诣。他文笔优美睿智,尤其热爱音乐,小提琴拉得极好。他曾经说过:“如果没有早期的音乐教育,我将一事无成。”培养“全面和谐发展的人”是爱因斯坦的教育理念,他本人也是这一教育理念的实践者,他是追求自由、独立思考和自我负责的典范,他非常自觉地朝全面和谐发展的方向努力。青年时代的爱因斯坦在伯尔尼结交了几位青年朋友,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工作之余经常在一起散步、聊天、阅读、思考、讨论,很像一个自发的研究性学习小组。他们一起研读当时哲学和科学的名著,他们虽然都是学理工科出身,但并不重理轻文,尤其喜欢文学艺术。他们一起读过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法国悲剧作家拉辛、英国作家狄更斯、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以及世界文学中许多其他经典作品。他们都是全面和谐发展观念的信徒,认为在一起阅读讨论的乐趣在于思想的交流。他们把自己的研究性学习小组命名为“不朽的奥林匹亚学院”。正是在“奥林匹亚学院”里自主、自由、宽松、闲暇、交流、文理兼容、非功利的研究生活,激发出了爱因斯坦无穷的创造力,成为产生“爱因斯坦奇迹”的重要原因之一。类似的例证还有许多。弗洛伊德一生中最崇拜的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心理学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过后者小说的影响;杨振宁先生、李政道先生都有着很好的文化修养和艺术修养,对于美学有独到的见解,他们在很多大学讲授的是科学与艺术方面的课程。他们是真正的大师,是科学与人文相融合最为得力的实证。

科学与人文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两种方式,就其原本而言,并非是决然对立的;它们既相异区别,又同源共生、和合统一。因为“一切宗教、艺术和科学都是同一棵树的不同分支。其目的都是为了让人类的生活趋于高尚,使它从单纯的生理存在中升华,并把个人引向自由”[8]。自由是人类活动的最高原则和最终目的,人的本质就是自由。自由的根据并不在外部世界,而就在人的生命活动本身,马克思说:“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自觉的活动。”[9]这就是说,人作为特殊的生命存在物,他的生命活动的根本性质,他的内在本性的基本要求,就是自由。科学与人文皆源于人对自由的追求,它们都是反映人的类特性的自由自觉的活动,都是确证人的自由本质的实践方式。

科学从其外在的价值和内在的价值两个方面与人对自由的追求相关联。就科学的外在价值而言,科学是解决人与自然矛盾、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手段,是人类认识、改造和保护自然从中获得自由的革命性力量。自由是以认识必然性为基础的,由此恩格斯说:“自由就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10]科学首先是一种求真、认识必然性的活动,是人类从自然(包括人自身的自然)境况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进而获取自由的重要途径。毛泽东说过,“自然科学是人们争取自由的一种武装。……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11]近代以来,没有哪一样东西能像科学那样如此深刻地改变了人类的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尽管刚刚过去的20世纪是一个充满悖论的时代:一方面,人类的科学创造力、技术研发力和物质生产力都在前所未有的程度上得到了发展;另一方面,人类又遇到了诸如环境污染、能源匮乏、生态失衡、核武器扩散等一系列与自身生存相关的、深层的生存困境。然而,这并不能否定科学技术对人类自身解放的伟大作用。科学技术在现代社会中的广泛应用,扩展了人类的活动空间,扩大了人类的交往方式,改善了人类的生存环境,使人类不断地从各种自然关系的制约下解放出来,获得了越来越大的自由,也为人类实现自身的价值和全面发展创造了日益广泛的可能性。审视科学给人类社会生产和生活带来的深刻而又积极的变化,就会发现当代种种反科学思潮的指责大多缺乏理性和公正。

就科学的内在价值而言,科学家进行探索活动的最深层次的动机是获得思想上的自由和内心的安宁。爱因斯坦在《论科学》一文中写道:“至于艺术上和科学上的创造,那末,在这里我完全同意叔本华的意见,认为摆脱日常生活的单调乏味,和在这个充满着由我们创造的形象的世界中寻找避难所的愿望,才是它们的最强有力的动机。这个世界可以由音乐的音符组成,也可以由数学的公式组成。我们试图创造合理的世界图象,使我们在那里面就像感到在家里一样,并且可以获得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不能达到的安定。”[12]爱因斯坦还在1946年撰写的《自述》中讲到,“在我们之外有一个巨大的世界,它离开我们人类而独立存在,它在我们面前就像一个伟大而永恒的谜,然而至少部分地是我们的观察和思维所能及的。对这个世界的凝视深思,就像解放一样吸引着我们,而且我不久就注意到,许多我所尊敬和钦佩的人,在专心从事这项事业中,找到了内心的自由和安宁。”[13]科学的内在价值即精神价值是非功利性的,科学是为科学而存在的,就像艺术是为艺术而存在的一样,它们都是人类精神的自由创造。人类对科学的追求,也就是对自由的追求。科学的本质在于它的自由,这不仅因为惟有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原则,科学才能进步,更根本的是科学创造可以使人获得充分的自由,包括工作方式、交往方式的自由和在精神世界里尽情遨游的自由。

包括艺术、伦理、宗教等在内的人文领域的活动都是人类自由自觉地对生命肯定的一种方式,是人对自身的自由本质的一种阐释、体验和践行。就艺术创造而言,有自由才有审美,美是在自由中诞生的。按照美的尺度来从事艺术创作,需要精神的不受任何限制的绝对自由;一个在精神上被物欲的必然性和狭隘的功利性所支配的人,绝对创造不出灵气飞动、容纳万境的美的意象。就道德实践而言,只有自由人才有自尊心,能对自己选择的行为负责,具有严肃的道德责任感,而一切听命于主人的奴才是无须作自我选择的,也无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道德行为。因此,放弃自由实际上就是放弃做人的资格;而取消自由实际上就是取消行为的一切道德性。道德的人,理想的人,真正的人,就是自由的人。人不仅是一种感性的存在,更是一种超越性的存在,宗教是人类对生命思考进至无限的追求而形成的一种超越意识。宗教是借助心力,超越有限,领悟无限,乃至把握无限,从而实现人生终极价值的过程,它是同自由超越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自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是人类整个价值体系中的最高价值。科学发现上的自由创造,艺术创作上的自由感受,道德实践上的自由意志,以及宗教领悟上的自由超越,无一不贯穿着自由的价值理念,自由乃真、善、美的精髓,抑或真、善、美就是生命的自由境界。因此,自由之于科学与人文,不仅在于它是一切科学进步和文化繁荣的条件,还在于它本身就是科学与人文所追求的终极理想,正是在这种追求中人肯定了人的自由本质。

科学、艺术、宗教和哲学都是人类心智的伟大创造,它们各自以其独特的视角——或是以理智的直观,或是以诗性的体验,或是以心灵的领悟,或是以理性的反思——审视并叙述着我们生存于其中这个世界,成为人类把握世界的基本方式。就人类的基本精神而言,可以分为科学与人文这两大基本领域,它们相异区别,科学不可能向人文“回归”,人文也不可能向科学“还原”;正是科学与人文的异质性才使得它们具有互相不可归约的独立存在的价值,正是科学与人文的相互制衡,才维护了人的生命和精神的完满性。科学与人文又是同源共生、和合统一的,它们皆源于人对自由的理想的追求,都是确证人的自由本质的活动方式。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既有赖于科学与人文的和谐发展,也有赖于科学与人文之间保持一定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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