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报道写作

第三节　深度报道写作

在媒体资源日益丰富的信息社会，作为新闻媒体，要很好地适应市场和受众对新闻信息的需求，就要做好深度报道。做好深度报道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写好深度报道。那么怎样才能写好深度报道？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前提，一个核心观念，十二种“武器”（即细节、展现、虚实、起伏、呼应、棒喝、冲突、人物、情感、开局、收束、结构。）

一、一个前提：采访

采访是所有新闻报道的关键，优秀的写作必然建立在成功的采访基础上。如果你觉得你的报道写得不好看，那多半是因为你的采访不够。那么怎样才能做好采访工作呢？

（1）采访之前确定写作的框架，甚至细节设置，有目的有意识地进行采访。例如：

浙大金庸办公室门把上的灰尘

2004年12月30日，杭州依旧风雪萧然。记者来到浙大玉泉校区，浙大专门为金庸设立的办公室在工商管理楼的二楼。这个办公室已经设立了许多年，却几乎没有被使用过，走廊尽头，一块与众不同的镀金牌子镌着“金庸办公室”五个字。房门紧锁，已经泛出锈迹的门把手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2005年1月4日《外滩画报》）

（2）采访之中随时发现你的开头、重点与结尾。请看下文的开头：

诗人马骅之死

一切似乎都有预定。

2004年6月16日晚上，马骅在他8平方米的简陋宿舍里招待朋友，酒酣之余，他拿起吉他唱歌，弦拨了几下突然断了。朋友说，把它接上吧。马骅说，算了，由它去。就在这个晚上几乎同一时候，马骅最好的朋友之一、从前的校园歌手许秋汉，在母校北大的舞台上，弹断了手中吉他的弦。4天以后，马骅在明永冰川景区公路距澜沧江桥300米处遭遇车祸，被抛入滔滔江水中。而那把断弦的吉他，还静静地摆放在梅里雪山脚下的明永村小学二楼那间老师宿舍里。（2004年7月8日《外滩画报》）

再看结尾：

胡续冬说：“我始终不相信他就这样离开了我们，我一直觉得他是通过澜沧江到越南去了。也许有一天，在西贡街头，你会看见一个三轮车夫冲你一笑，给你一拳，那就是马骅。”

韩博则说：“如果马骅回来，看见我们这里把他塑造成了英雄，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然后游戏一场。”（2004年7月8日《外滩画报》）

二、一个核心观念：讲故事

“我相信，讲故事是新闻业的救星。我们活在一个充斥着网站、频道、宣传家、资讯、新闻，甚至只是噪音的世界，读者没有可能消化所有信息。他们往往索性什么也不理。我发现，接触人、打动人的最佳方法，就是说故事。如果你能够透过有人情味的故事，阐明一个重要议题，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叙事新闻了。”（普利策奖得主Michael Vitez）

1．发现故事

新闻事件中的个人命运，新闻事件的背面，社区与族群，你的身边随时随地可以发现故事。

2．设计故事

制造同一新闻背景下，身份迥异乃至对立的个体碰撞与冲突。

三、十二种“武器”

（一）细节

细节是最鲜活的事实，是最本质的事件真相，是最透彻的人物灵魂，是深度报道中不可或缺的成分。那么如何获取细节呢？

1．观察

从进入新闻第一现场开始，就必须观察发生的一切，在此基础上，注意突出的、反常的事物。例如：

悲情沙埕港

8月21日，桑美过后11天后。阳光下的沙埕港风平浪静，偶尔几艘快艇在水面上掀起白色的浪花。在港口中有石头的地方，星星点点的小渔船上，原先的渔民提着钓鱼线，不停地往船上拉。

鱼太容易钓了，一天能钓几百斤。钓鱼的人说，手都拉痛拉伤了，30多摄氏度的高温下也不得不戴上皮手套。这些鱼是从沙埕港中的3．7万个网箱中跑出来的，没有饲料的它们饥饿难忍。

这些鱼是不能吃的，自10号台风桑美来过后，至少数百人在这个港口丧生，至今还有相当多来不及打捞的尸体在里面浸泡。（2006年8月23日《南方都市报》）

2．提问

永无止境的好奇，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地提问。例如：

区委书记群发短信辱骂市委书记

杜欣开始并不承认自己做了这件事，但事实上他经不起查，在三天之后，就败下阵来并全面崩溃，对查案人员的询问有问必答。还有消息说，他会在睡觉中间醒来时举手报告说还有问题要交代。而现在每次吃饭前，他一定会先唱《党啊亲爱的妈妈》和《唱支山歌给党听》两首歌。（2007年3月3日《南方都市报》）

3．联想

好的细节需要想象力的发挥才能熠熠生辉。例如：

重庆最牛钉子户是怎样炼成的

当法院最终出面，命令他必须在3月22日之前离开时，他把食品、水、折叠床、煤气罐搬进早已空荡荡的房子里，另带上一根双节棍，决心与制度对抗。（2007年3月23日《南方都市报》）

（二）展现

在深度报道当中要展现，不要讲述。不要告诉你的读者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让他们自己看见。想象自己是一台摄像机、一个镜头。要最大限度地调动读者的各种感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乃至触觉。

下面请看展现与讲述的区别。

1．展现

中国水危机之危险的海洋

2007年7月15日，江苏省连云港市燕尾渔港，渔民单海兵正在和几个渔老板闲在海边的一间小房子里。狭小的空间弥漫着男人的汗味、大海的咸味。4个人在打牌，另几个人喝着啤酒。黄海就在这间屋子的东面十几米处。百多艘铁皮的船停靠在一个狭窄的港湾里，一挂鞭炮急急响过，一只船形只影单地向大海深处驶去。（2007年11月2日《南方都市报》）

2．讲述

一些记者也许会这样写。

单海兵是江苏省连云港市燕尾渔港的渔民，2007年7月15日，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海洋污染严重，基本打不到鱼，一百多艘铁皮船都停在港里，只有个别出海捞鱼。由于无事可做，他正和几个渔老板闲在海边的一间小房子里打牌喝酒。

（三）虚实

虚实指的是报道中，细节、场景、个案、引语等（实）要与背景、概述、资料、专家解读等（虚）巧妙地切割与结合，交替出现。过实流于琐碎，过虚则失于枯燥，优秀的报道一定是将虚与实的比例和次序完美地结合。在实际写作中，个案与背景不可截然分割。以下是几个成功的例子，例如：

我为楼狂

不必奇怪售楼小姐的优越，因为哭喊着大把送钱来的人的确多的是。开盘前排队，是上海随处随时可见的一道“景观”。去年寒冬11月，售价20000元一平方米的金外滩花园开盘，队伍整整排了10天。今年3月初，金外滩花园门前再一次排起长队，逶迤数百米。金外滩花园要到2007年才交房，房子遥遥无期，价格蒸蒸日上，但排队的人仍然趋之若鹜。

人们似乎回到上世纪90年代初股票疯狂的年代。不同的是随着时代的进步，排队质量有了改观，躺椅行军床都用上了，放一把椅子，就表示这个位置是我的了，别人不会鸠占鹊巢，当然如果排队的是黄牛或者民工，可以看位置前后以1000元到1万元的钱收购。在队伍中，往往会有热心人招呼：“这里的地段好，价钱也低，买的人很多，但是房源只有200套，你要买赶快搬个凳子来占位吧。”有人在旁窃笑：“看，这就是房托。”（2005年3月25日《南方都市报》）

丽江花园业主集体拒交物管费风波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交管理费，我只是要按照政府的指导价交费，是他们不收。”几个月之后，提起这桩官司，刘演发挂在嘴边的就是这句话。

刘演发所说的政府指导价，是指广州市物价局、广州市国土资源和房屋管理局（以下简称广州市房管局）联合印发的《广州市物业服务收费管理实施细则》（穗价［2004］200号，以下简称200号文件）的规定：“实行包干制、酬金制的普通住宅物业服务收费实行政府指导价。”这一价格的具体标准，根据《2004—2005年度广州市普通住宅物业服务收费政府指导价基准价和浮动幅度》，一级资质的物业管理收费为：基准价，每月1．7元／平方米（有电梯）、0．85元／平方米（无电梯），可上下浮动15%，也就是说，最高不超过1．96元／平方米（有电梯）、0．98元／平方米（无电梯）。

而丽江花园的各个非别墅小区中，物业管理费最贵的左岸达到2．76元／平方米，而最早开发的丽字楼虽然大部分没有电梯，也达到最低2．2元／平方米。

刘演发说他想不通，政府规定得明明白白的价格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实行。“物业公司在欺压我们，我们没有别的依靠，只能自己组织起来，跟它斗。”（2005年7月13日《南方都市报》）

（四）起伏

写一篇报道就像唱一首歌，如果永远只是一个调子，那必然只能使人昏昏欲睡。

1．从事实上制造起伏

呈现出从极小到极大，极微观到极宏观，一会儿飞上云霄，一会儿深入地底的过山车感觉。

2．从叙述方式上制造起伏

利用倒叙、蒙太奇等修辞手法，制造时间与空间的位移，达到起伏效果。例如：

黑矿主打死记者案背后的利益链

1月11日上午9点20分左右，在开始那场致命等待的20个小时以后，兰成长34岁的生命在大同市第五人民医院画下句点。

当尸体呈现在家人面前时，他们看到他的全身到处是青紫块，头上有5个洞，头部完全变形，双臂粉碎性骨折，手肿得像馒头一样，“扶起手的时候，可以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兰的大姐说。

解剖的法医看了尸体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打得这么惨。”他只对头部解剖了一会儿就说，“脑挫伤，颅骨多处骨折，脑内大出血，不用找了，死因就在这里，那些骨折是小事情”。

大同市公安局特警支队五大队大队长姜宝举在1月22日接受记者采访时，描绘了那个下午的血腥场景。（2007年2月3日《南方都市报》）

（五）呼应

开头与结尾，段落与段落之间，要尽量留下伏笔，起一唱三叹之妙。例如：

黑矿主打死记者案背后的利益链

在那个阴冷的下午，兰成长开始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场等待……

1月11日上午9点20分左右，在开始那场致命等待的20个小时以后，兰成长34岁的生命在大同市第五人民医院画下句点。（2007年2月3日《南方都市报》）

在叙述的时候，要设置衔接过渡的语句，我把它称为叙事的“钩子”，例如：

诗人不死，只是悄然退隐

然而，马骅也有他“丰富到了丰满”的世俗生活……

最终，北京的快乐生活还是让位给了游吟的本能。网络泡沫破灭后，北大新青年也像所有的网站一样，遭受着资方越来越大的压力。胡续冬说：“按说，此前有着花哨的职业经历和不羁的本性的他早就会离去。”但对朋友的责任感让他坚持到了极限。终于脱离了花哨的赢利计划和纷杂的人事争斗之后，他想起了自己找一个安静地方教育孩子的宿愿。（2004年7月8日《外滩画报》）

（六）棒喝

优秀的报道里，一定会有一些高度凝练，却又直指人心的语句，成为让人久久难忘的闪光点。例如：

两个人的摩托

他买了一部广西牌照摩托，“以梦为马”，做广州忠诚的搭客仔和地下生活的长期情人。（2007年2月13日《南方都市报》）

黑矿主打死记者案背后的利益链

煤矿，既象征着巨大的财富，又常常意味着罪恶的渊薮。一掷万金的煤老板和频遭劫难的矿工构成了这个城市的一体两面。（2007年2月3日《南方都市报》）

寻找

这是一个寻找的故事。女儿寻找母亲，学者寻找历史，作家寻找英雄。

这是一场跨越数十年时空和海峡两岸的寻找，这场寻找，承载着太多亲情、政治、历史和民族的恩怨情仇。

1950年，中共台湾地下党组织由于叛徒出卖，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数以百计的党员被捕并遭杀害。其中最著名的地下党人，是原国民党国防部次长吴石和他的联络员——中共华东局特派员朱谌之（又名朱枫）。

49年后，台湾著名记者、民间历史研究者徐宗懋在尘封的资料中翻出了一批血淋淋的枪决照片，并在台北向公众展出，在解严后的台湾引起巨大的轰动。

……

今年4月，随着连战访问大陆，国共实现历史性和解，两岸关系迎来破局。在此背景下，这段一个台湾人寻找共产党烈士的故事，则更显得别有意味。它使我们清晰地看见，在海峡上空纠葛了数十年的党派斗争与仇恨的消解，和在这一切之上的民族大义和人性的凝视。

……

“我们曾经被这样灌注的，两岸中国人流的鲜血好像只是为了换来更多的深仇大恨，这绝非流血的人所愿，我相信他们一定愿意自己的生命换来更宽广的世界：敞开的心胸，宽容的情怀，一个理性与法律超越个人权力欲念的中国。”（2005年10月21日《南方都市报》）

（七）冲突

冲突是一篇报道的灵魂，没有冲突的报道形同白水；任何一个稍有深度的报道，其表现的冲突必然是多重和多元的；一篇复杂报道必须要展示和处理好主要冲突与次要冲突的清晰层次与逻辑；各种冲突相关事实之间，不是并列，而是交错与延伸。

例如，《丽江花园物业费风波》（2005年9月24日《南方都市报》）：

主要矛盾：维权业主与物管公司。次要矛盾：①维权业主与其他业主，维权业主之间，其他业主之间；②物业公司与发展商、物业公司与房管局、物业公司与法院；③法院与房管局、房管局与物价局、物价局与物业协会、其他小区。

抓住主要矛盾，并以此顺藤摸瓜，一一剥离和呈现出次要矛盾，并将它们组合成清晰的框架，便可享受庖丁解牛般的快感。

（八）人物

新闻归根到底是写人的故事，不管什么样的报道，消息、通讯乃至长篇深度，都需要展现出人的面貌、人的性格、人的血肉。写细节是写人的最佳手段。

1．抓住人物特殊之处

十年特刊之佘祥林

佘祥林知道女演员张钰把一些性爱录像放上了互联网。“她也是没办法了。”他说，但他又有一个疑问：“娱乐圈是不是一向都是这样的？”

佘祥林还知道他们湖北的美女明星刘亦菲急着出售位于纽约道格拉斯顿的豪宅。他的手边放着一份《三峡晚报》和一个放大镜。“后来她的经纪人又说这消息是假的。”他补充说。

在宜昌市这个小区的11楼，佘祥林与女儿拥有一套140平方米的住房。在顶楼的位置，天亮得早，天黑得晚，所以他喜欢。他忍着眼睛的疼痛，用放大镜看《三峡晚报》和《三峡商报》，还经常看看电视新闻，使自己的思路能够跟得上女儿和这个社会。（2006年12月27日《南方都市报》）

2．对比手法凸显人物遭遇

十年特刊之褚时健

1998年，褚时健是在看守所里度过的。

这一年他70岁，已家破人亡，女儿自杀，夫人入狱，儿子远在异邦。

这一年，他一手打造的红塔集团利税200亿元人民币，几乎占云南全省财政收入的一半，是全国第二大纳税大户。

一年后，他因贪污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处无期徒刑，没收财产20万元。

褚时健把自己称为“红塔山上的一棵小草”。他的律师称他为“非常能抓老鼠、偶尔偷吃鱼的好猫”，有的人则称他是“国企变革牺牲者”。

……

看望过他的人说，他听完解释才知道MBO是什么，先是自语“年薪制已经不满足了”，然后说不是坏事：“你说资产流失，要是不改制过几年统统不在了，也没人说流失了”。其间的关键，是“法制健全，保证社会公平”。（2006年12月27日《南方都市报》）

3．语言彰显人物身份

寻访抗战老兵之卿伯金

如果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摆在面前，现在，卿伯金还能在15分钟内拆开又重新装好吗？

太阳沉到雪峰山的尽头，热气慢慢退去，闻着空气里火烧稻秆的味道，卿伯金昂着头说：“（马克沁）机枪有117个零件，分为枪架、枪案、枪身三个部分，其中枪身有10个零件。枪的口径7．9毫米，长1．198米，重49公斤，这比之前用的水机枪重20斤，但比起较轻的水机枪，它的好处是中途不用添水给枪管降温，可以连续射击4个多小时。”

卿伯金曾是一名机枪手。战争过去了60多年，他现在是湖南邵阳洞口县石江镇黄仙村的一个普通农民，一个95岁的老人，头发花白，纷纷脱落，13条皱纹将额头占领。（2005年7月20日《南方都市报》）

4．细节与概述

诗人不死，只是悄然隐退

然而，马骅也有他“丰富到了丰满”的世俗生活。在六道口附近，他和朋友合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他住厅。和大多数单身男人一样，马骅的屋子算不上整洁，桌子上除了电脑就是书。然而他会随机性地打扫整理一下，使情况不至于恶化。他精于厨艺，尤擅凉拌蔬菜。他也热衷于看电视、看碟、踢球、买足球彩票、旅游。他关心时事变化，2000年台湾“大选”时他每天都看有关的消息。他会唱几乎所有的流行歌曲，从父辈的歌谣到时下流行的国、粤、英、韩数种语言的小曲，在KTV的时候，几乎任何一首无意中选错的偏门歌曲他都能貌似正确地唱完，所以得一诨号“中华大家唱”。他喜欢赵薇和周星驰，周星驰到北大来，他争着当主持人，还在上台前挑了一件最有侠士风范的白衣服，说这是他的“人生荣耀”。（2004年7月8日《外滩画报》）

5．事件报道中的人物

民间专家上书国务院　南水北调3040亿工程延期

水利工程专业性很强，但鲁家果仍然有一个看法，“外行也要参与，引水、修水库涉及老百姓的利益，他们也要发表意见。水利专家又不是万能专家”，这位76岁的老人眉毛一弯，再次显露出他的经典固执表情，“我给温总理写信，他也没说我是外行，还是给我批复了”。（2006年12月5日《南方都市报》）

（九）情感

新闻是客观的，但是写新闻报道和读新闻报道的人并非客观，最动人的报道，一定是将情感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溶入了故事里。新闻报道中的情感，最低层次是爱与恨，而最高层次则是悲悯。例如：

悲情沙埕港

8月19日，三沙镇没有受到损害的渔船又要出海了。出海前，渔船放了很多烟花。

陈玉春5岁的外孙女，说着“我爸爸死了，我爸爸死了”的时候闪烁着大眼睛。她还不知道“死亡”的含义，看着外面燃放的烟花，她欢快地向着码头跑去。（2006年8月23日《南方都市报》）

重庆最牛钉子户是怎样炼成的

时间指向3月23日零时，强拆的时效开始启动，可是法院的人依然没有出现。夜色吞没了这座孤岛和守卫在里面的杨武，而它周围的海洋不再局限于那个深坑，开始延伸，延伸至整个城市，延伸至整个国家。（2007年3月23日《南方都市报》）

（十）开局

一篇报道是否吸引读者，开头几乎要占到一半，所以写好开头事半功倍，必须在写作中给予最大的重视。开头要有气势，有突兀感，也就是“开门见山”。例如：

一个女工的最后72小时

张大渊很慌，他选择一条小路来骑行单车，从而避开城市边缘依然喧嚣的车流和不断变换的红绿灯，并以40分钟的时间穿越了10公里路途。

然而，还是晚了。他所能见到的是体温趋于冰冷的妻子。

在经历了工厂连续四天的加班之后，30岁的四川籍女工何春梅，突然陷入昏迷，继而死在了医院的抢救室里。（2005年11月7日《南方都市报》）

脆弱的猪肉

一天早上，李月喜家来了一个补锅匠，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他低头干活时沉默不语，技法有些生疏；他是一个满腹心事的家伙。

李月喜很好奇如今还有人肯为几块钱的生意而奔波，他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补锅匠说：“我是兽医。”

这个答案令他震惊，继而亲切。这天早上，兽医李月喜碰到了另一个兽医陈祖卫。当两个中年兽医四目相接时，他们现在的身份：一个是补锅匠，一个是摩的拉客仔。在李月喜家门口，停了一辆“建设”牌摩托车，摔跤次数多，骨架松动，反光镜也脱脱落了，这辆跑起来有些晃荡的摩的每天给他带来30块钱左右的收入。真是像余华啊！！（2007年10月5日《南方都市报》）

十年特刊之志愿者

没有一条清晰的主线可以找出，是的，当他从贵州返回北京后的2006年岁末的这个下午，在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北京的办公室，他这样感觉多年的经历和往返于贵州、北京、阿拉善交叉的道路。他短平发的头抬起来，微笑在脸上漾着，玻璃窗在眼睛的前方，窗外窗下，光怪陆离。（2006年12月27日《南方都市报》）

（十一）收束

尽管比不上开头，但结尾对一篇报道的重要性也要占上30%，而且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读者对这篇报道能留下多深的印象。结尾重在隽永，余韵袅袅不绝，使人意犹未尽，我们将其称为“留白”例如：

一个“好人”绑匪的不归路

余纪糠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启动、换挡、踩油门、开车门、身体倒出车外。他背部着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恰好在河沿小斜坡上停住。车子飞了出去，直直栽到永通河里。奔驰S350从静止加速到100公里／小时，只需7．3秒。

余纪糠生怕黄伟拿了枪背着炸弹追来，爬起来时绊了一跤也不知道，狂奔而去。

车子没有爆炸，而是浮在水面向下游漂去。过了一会儿，岸上围观者听到了一声枪响。（2005年11月15日《南方都市报》）

下面再看：

4名被刑讯逼供的男孩

9月14日下午2点多钟，焦华在接受记者采访结束后，打的回校上课，当车子行驶四五百米远时，记者乘上另外一辆的士，但焦华吩咐司机放慢速度，看着记者的车子超过后，他才放心地返校。

“现在不相信任何人。”焦华在接受采访时说。而过去的他是一个阳光少年，整天笑嘻嘻的，和谁都谈得来。他从看守所回家时，来看望他的同学达上百人，他的父亲为此办了7桌酒席。（2006年10月04日《南方都市报》）

黑矿主打死记者案背后的利益链

命运再度回到1月10日的这个下午，在离浑源县城22公里的水沟村，天气寒冷，滴水成冰，山阴面还有积雪。

公路道班的房子里，兰成长、常汉文和司机曹新斌仍在等待。另一同行黄焱忻因等得不耐烦决定离开，就此逃过一劫。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一天，已经酝酿了半年的大同市“打击假报假刊假记者”专项行动工作会议正在召开，打击的矛头正是他们这样没有正式记者证的“假记者”；他们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不是预料中的钱财，而接到咨询电话的“孟二”告诉了侯振润，先查验来人的记者证。随即侯带上武强、郑文平、马利等7人，分乘宝马和丰田佳美轿车前往水沟村。路上他对武强说：“如果是真记者，就好好招待给点钱，如果是假记者就收拾他。”（2007年2月3日《南方都市报》）

两个人的摩托

有时，陈国文守在医院门前，看着这座阳光灿烂的花园式建筑就想：“我赚钱为什么就不能像她那样轻松呢？”坐在摩的上迎风疾行的李林，却生出对搭客仔的羡慕：“我的生活圈太窄了，能有这样的自由多好啊！”

两个人都误读了对方的世界。

这天傍晚，李林加完班走到医院大门，一辆摩托车呼啸着掠过，消失在暮色中。她才想起好久没有见到这帮老乡了。曾经热闹的人行道上冷冷清清，老乡们粗糙的脸膛、他们的坐骑，和李林颠簸在摩的后座上的3年时光，一起消失在这个冬季。

她挥手上了一部不期然出现的出租车，向灯火深处驶去。（2007年2月13日《南方都市报》）

（十二）结构

一篇报道就像一串项链，细节与事实是那些明亮耀眼的珍珠，而结构，则是将这些珍珠贯穿起来的那根索。好的结构可以将事实呈现得清晰迷人，坏的结构则是在华丽外表下的空洞无物。

普通的报道结构一般采用倒金字塔型。最常用的深度报道结构为橄榄型，两头小，中间大。然而，这是一个打破常规、个性彰显的后结构时代：顺序结构、倒叙结构、蒙太奇结构，具体情况可以根据报道内容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