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和资本的推动力

二、技术和资本的推动力

全球化反映了技术和资本发展的需要，其实质是西方垄断资本企图凭借其经济实力逐步控制全球经济。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冷战的结束，信息技术的发展，由于技术的发展和资本前所未有的全球扩张，全球化发展的趋势不断加快，使世界各个角落的人们都普遍感受到了这一巨大变动的震撼。

首先，技术革命是推动全球化形成与发展的原动力。19世纪80年代，恩格斯着重考察了技术的发展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影响，他指出，“我们已经看到，现代机器的已经达到极高程度的改进的可能性”，对资本家来说，“扩大自己的生产规模的单纯的实际可能性也变成了同样的强制性命令”，如此一来，“大工业的巨大的扩张力——气体的膨胀力同它相比简直是儿戏——现在在我们面前表现为不顾任何反作用力在质量上和数量上进行扩张的需要”。^[18]透视历史，我们就会发现，技术的发展与资本主义的全球化过程几乎是同步推进的。罗伯特・杜波夫(Robert DuBoff)曾以19世纪美国电报业和总体经济发展的关系为研究个案，说明电报改进了市场的功能，加强了竞争，同时也刺激了垄断的形成——随着电报传播提供的技术便利，大规模商业运作、交易保密、时空控制和区域市场集中都成为必然的结果。^[19]另外，彼得・赫吉尔(Peter Hugill)在《1844年以来的全球传播》(Global Communication Since 1844)一书中，也详尽论证了传播技术同全球化过程的直接关联，书中有一个重要的观点：“如果信息是一种权力，那么谁掌握了电子传播系统，谁就可以对全世界发号施令。”^[20]正如人们所看到的，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信息技术革命，加快了全球化的进程，促进着全球企业空间化的发展，扩展着空间化的影响力。

针对技术对全球化的影响，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观点曾引起研究界大量的争论。他认为，现代传播手段使得地球上没有人不意识到科学方法及其潜力，而技术的发展对不同的社会有着相同的影响，只有那些掌握现代科学技术的国家才能维护自己的独立。这里的关键是，不管人类社会历史背景和文化水平有多么的不同，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将保证不同的社会变得越来越相似。福山还断言说，由于全球市场和大众文化的传播，那些进行经济现代化的国家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或者说，所有参与经济现代化的国家之间的区别越来越小，现代自然科学的逻辑将会支配世界朝着资本主义单一方向发展。^[21]

其次，资本的“最小空间化”要求是全球化的直接驱动力。对于全球化的起源，阿芒・马特拉的解释是，“因为首先在国际金融领域中出现了全球化，每个国家的金融资本的流动都自觉不自觉地被纳入到资本全球化的市场竞争中。因为全球资本流动控制全球市场的灵活性就来源于相互之间的网络的高效运行。因此，全球化的一个基础概念就是金融资本的自由市场”。^[22]那么，什么是资本呢？资本是货币的结晶。货币存在的前提是社会联系的物化，“表现为和商品的自然存在形式相脱离的社会存在形式”。资本使交换借助于社会过程取得了无差别的形式，“使财富具有普遍性，并把交换的范围扩展到整个地球；这样就在物质上和在空间上创造了交换价值的真正的一般性”。^[23]进一步说，由于货币和资本能够使人们跨越时空地组织和调整“产品”和“存货”，货币和资本成为了“贮存和转化资源的手段”，“扩张的手段、时—空伸延的手段，因而也就是权力工具”。^[24]

资本的“最小空间化”和缩短时间，是由资本追求最大利润的冲动推动的，也是由资本的本质所决定的。根据马克思的观点，资本一方面要力求摧毁交往即交换的一切地方限制，夺取整个地球作为它的市场；另一方面又力求用时间去消灭空间，把商品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所花费的时间缩短到最低限度。资本“最小空间化”的本质，就是使剩余价值在最短流通时间中得到增殖。马克思认为：“作为资本的货币的流通本身就是目的，因为只是在这个不断更新的运动中才有价值的增殖。因此，资本的运动是没有限度的。”马克思还指出，有意识地承担资本运动的是资本家，“作为价值增殖的狂热追求者，他肆无忌惮地迫使人类去为生产而生产，从而去发展社会生产力，去创造生产的物质条件；……只有作为资本的人格化，资本家才受到尊敬”。^[25]总之，资本不是一种个人的力量，而是一种社会的力量。资本作为一种社会活动的产物，只有通过不停顿地运动，不断地积累，才能生存下去。近年来，美国企业界就流行着这样的说法：“对海外直接投资，就是用资本换取市场。”^[26]

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的，市场经济的强制定律迫使所有资本家寻求技术和组织上的革新，以便增加自己的盈利实力。对于资本家来说，寻求技术和组织上的革新不仅要最大限度地榨取劳工的剩余价值，而且要增强自己的竞争实力。换句话说，无论是社会关系和意识形态的重构，还是对劳工力量的控制和削弱，都不意味着资本家之间没有竞争。恰恰相反，竞争是资本主义的主旋律之一，即“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使投入工业企业的资本有不断增长的必要，而竞争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律作为外在的强制规律支配着每一个资本家。竞争迫使他不断扩大自己的资本来维持自己的资本”。^[27]这种竞争不仅反映在已开拓的市场方面，对新市场的开拓和竞争也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事实上，它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重要标志。进一步说，追求和维持利润促使资本家探索各种可能的盈利机会。为了寻求新的市场、原料，新鲜或廉价劳动力，新的更有利可图的生产地点，就需要开拓新的空间，其结果是日益增长的穿越国家边界的全球市场经济。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世界经济加快了全球化发展的趋势，使资本运动的国际化上了新台阶，所以不断有经济学者指出，在新世纪来临之际，世界经济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资本运动的全球化。针对资本全球运动无法遏制的趋势，美国未来学家威廉・格瑞德(William Greider)还有一段颇为形象的描述：

想像一部崭新的惊人机器，它威力巨大而又灵活机动，一边收获一边破坏。它就像现代化农业中使用的那些巨型机械，只不过更加复杂并具有万钧之力。这部令人畏惧的机器丝毫不理会我们所熟悉的边界。它一径在开放的地域里横冲直撞，穿过藩篱，在田野里以无比凶猛的势头耕种，让人既害怕又兴奋。在它所到之处，总是甩下一堆堆小山似的谷堆，还留下了成片遭到破坏而无法耕种的田地。^[28]

总之，我们面前的这场全球化无论是在广度还是在深度上都是史无前例的，世界各国、各社会之间也由于多方位互相联结而形成了所谓的“现代世界系统”。很多学者还强调说，由于冷战的结束和市场经济的胜利，跨国公司能够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大踏步前进，这也使全球化的推动力直接来自于跨国公司。因为对于跨国公司来说，全球化指的是全球经济的创造过程，意味着能够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从事生产或销售，通过资本、技术、通讯、管理以及世界各地劳动力之间完成自由结合。在这个时刻，国界线不再有过去的意义，跨国公司也“越来越像是乐队指挥，指挥着公司内部和外部的跨国关系。不管这种跨国关系是否含有某种资本投资，其目的都是为了促进它们的全球利益”。^[29]探究其影响，或许会如罗伯特・赖克(Robert Reich)所言：“我们正生活在重新安排下一世纪的政治和经济的转变之中。未来不会有我们通常理解的那种国家经济了。在一个国家之内，只会剩下组成这个国家的公民。”^[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