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社会学与定量研究

第二节　经验社会学与定量研究

经验社会学是社会学早期的两大流派之一，是应用社会学的原理和方法，解决实际的社会问题，改良社会的一门学科。

经验社会学和理论社会学作为社会学的两大流派产生于19世纪40年代。此后，人们逐步将社会学分为两大部分，一为理论社会学，一为经验社会学。

一、理论社会学

理论社会学是社会学中争论较大的分支学科之一。关于理论社会学定义、内容、方法等等，社会学者有各不相同的看法。法国实证主义哲学家、社会学家孔德（A.Comte）坚持把社会学分为理论社会学与经验社会学两大部分。他认为，理论社会学着重从理论方面对社会进行研究，对社会起诊断作用。前苏联学者则认为西方社会学一开始就沿着理论社会学和经验社会学这两个方向同步平行发展。理论社会学着重讨论社会进化的步伐，论述社会结构。日本社会学家福武直认为社会学主要研究社会的结构与变动，当这种研究形成为一般理论时，就可以称为理论社会学。而另外一些社会学家则认为理论社会学和经验社会学都以经验为依据，不能截然分开。总之，西方社会学界对社会学这一理论问题的不同解释说明，一方面社会学作为一个学科，还很年轻，另一方面社会学作为社会科学，是多元的学科。

1.理论社会学的创立

一般认为西方理论社会学的创始人是法国的孔德（A.Comte），而其发展则经历了三个阶段。19世纪30—40年代，是理论社会学的形成时期，侧重于用自然科学的方法对社会进行综合认识的总体理论研究，力求探索社会生活的一般原理和法则。这种研究以实证主义哲学思想为理论基础，它的基本观点是：哲学家只应研究世界“是什么”，不必去研究世界“为什么”，即只研究实证的事实、知识，而不问这些事实、知识的根据；强调人类知识的力量，特别强调运用实证科学改造自然的可能性，但是又把人类的知识局限于经验范围；承认自然界和社会的运动与变化，但又用庸俗进化论和相对主义来解释其运动与变化；提倡科学、进步和改革，实际上是社会改良主义。孔德把综合地认识整个社会作为自己的目标，创立了一个包罗万象的社会学体系。从他的实证哲学的基本理论出发，提出了一套研究人类社会历史现象的相应理论。他把社会学分为社会静力学和社会动力学两部分。社会静力学是论述一般的社会关系及其性质的。他认为社会生活的起源是利己心（个人本能）和利他心（社会本能）的调和，家庭组织就是这种调和的表现，社会就是家庭的总和，家庭关系由家长调节，社会关系由政府来调节。一切社会问题的解决都应当从“普遍的爱”和“普遍的同情”出发，而决不应从破坏现有的社会秩序出发。换言之，家庭应服从家长，平民应顺从领袖和政府。社会动力学则是论述变化中的社会的。孔德认为任何一个社会的基础都是道德原则、思想，道德原则和思想的发展决定了社会的发展。因此，他把社会变革看成是“扰乱社会秩序”，应当坚决禁止。到了后期，孔德的思想越来越偏颇，终于走向了宗教信仰主义。

2.斯宾塞的“社会有机论”

继孔德之后，英国的哲学家、社会学家斯宾塞（H.Spencer）创立了“社会有机论”。他认为知识和科学的对象局限于现象的领域。一切知识和科学的概念，都并不是现象以外的，他称之为“力”的真实反映。现象后面是什么，科学不能证明。因此，他把认识的领域局限于经验的范围，把思维和感觉降到了相同的地位。他把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应用于人类社会，认为社会中人与人、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关系都是“生存竞争关系”，社会的发展过程也是按进化论的“适者生存”规律逐步实现的。所以社会只能改良，不能有革命，甚至认为革命行动不仅不会导致社会的进步，反而造成无政府状态，导致社会的退化和解体。他提出了“社会有机体”理论，认为生物机体中包含了营养（生产）、循环（分配）和神经（调剂）三个系统。社会机体也包含三个系统，这三个系统分别分化为三个不同阶级，即担任营养（生产）的工人阶级，担任分配的商人阶级，调节和管理生产和社会的资本家阶级。谁要消灭资本家阶级和商人阶级，就如同消灭生物机体中的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

3.理论社会学的最终确立

理论社会学发展的第二个阶段是19世纪末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由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日益激化，社会学逐渐从对社会的总体研究转向部门研究，从对社会体制的研究转向心理、文化研究。这一时期，理论社会学已经形成较为完整的体系，代表人物是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和德国社会学家、历史学家韦伯。涂尔干认为社会事实是社会的组成部分，也就是社会学的研究对象。社会事实的种类决定社会学的分支，社会体制和社会事实决定着每个人的意志和行动。他试图从具体人的研究中探讨社会的发展规律。韦伯试图创立一种保留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中最有价值的元素的社会学系统。他得出一种新的研究法，其内容有两个方面，即价值判断和理解。他认为社会学是一门以人的社会活动意义的目的为研究对象“理解”的科学，得出“社会理想类型”的理论。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是社会学迅速发展的时期，这一时期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经济形势的发展变化，社会问题日益增多，社会学的实用性大大加强，社会学分支也日益增加。理论社会学趋向于对社会结构的分析和文化、心理的分析，论题包罗万象，流派五花八门。

当代西方理论社会学有不同的流派，呈现出哲学上多元的体系。从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早期的结构功能主义和行为主义理论、社会交换理论到后来的发展理论、符号相互作用理论和冲突理论，学派林立，各自为政。但西方理论社会学大体上仍没有突破实证主义和非实证主义两种类型，主要特点是理论研究和应用研究的相互脱节。

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学理论是把对社会的认识置于科学之上的，提出了社会发展的动力是社会内部的矛盾运动，即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经济基础是一定生产关系各方面的总和，上层建筑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政治、法律制度和与它相适应的社会意识形态，人民群众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学理论是真正的科学理论。

二、经验社会学理论

经验社会学又称应用社会学或实践社会学，是侧重于研究个别社会现象，解决社会实际问题的微观社会学。一般社会学界认为经验社会学的研究范围主要指与社会福利、社会事业、社会政策等社会问题相关的领域，诸如社会劳动、贫困、社会保障、住宅、青少年犯罪、保护妇女儿童、老人、环境、污染等社会问题，甚至还有婚姻家庭、城市交通、农民的某些问题。经验社会学的创始人有早期的比利时的罗·凯特勒和英国的查·布恩。罗·凯特勒首先是一位统计学家，他从人口调查统计入手，分析和研究“平均人”与个别人的关系，提出了“平均人”是完美无缺的“真正典型”，而个别人则是这种典型的畸形表现的理论。他创立了“平均人”的概念和理论，提倡一切现象都应用平均数来考虑，并企图用统计方法去证实启蒙思想所说的抽象人性，从而把哲学上的抽象人性变为统计学上的抽象人性，把社会阶级之间的差别变成了统计的抽象差别。罗·凯特勒的理论主要反映在其代表作《论人类》（1835）、《自然社会和人类能力发展的评论》（1843）。

1.布恩的理论和朗特里的改进

真正从理论和实践上对经验社会学作出贡献的要数查·布恩。查·布恩是英国著名的社会调查学家，他组织了一个有名的调查团对伦敦劳动人民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进行了广泛深入的实地调查，获得了大量的原始资料，提出了解决失业和贫困的方法。“伦敦调查”从1885年开始，花了近20年的时间，被认为是社会调查中的经典范例。“伦敦调查”的结果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强烈反响，迫使政府实行了某些社会改良措施。查·布恩的调查获得的资料和其调查方法对经验社会学的发展作出了特别的贡献，他的代表作是17卷本《伦敦人民的生活和劳动》（1903），《贫困的写照和有关养老金的论据》（1892），《贫苦老人的状况》（1894）和《关于养老金和贫苦老人的建议》。

B·朗特里对经验社会学特别是调查方法的贡献主要是他改进了布恩的“社会阶层分类”的方法，创立了一套“体力效应指标”代替布恩的“经济收入指标”，作为划分社会等级的依据。这种依据是按照生理学、营养学的原理而设计的。如果一个人的收入不能满足他“体力效应”最低限度的需要，那么他就属于“贫困者”，这样比按照名义收入来划分社会阶层，显得较为合理和确切。

法国的经验社会学研究在西方似乎没有多少地位，但法国的社会调查学家A·赫在犯罪的调查方面却卓有建树。他经过研究发现，同一地区的犯罪率通常是趋向稳定的，而各种性别、年龄、文化教育程度等犯罪者在一年四季中是按一定分布规律发生的。例如，在每100起案件中，男性为78%，女性为22%。这一比例，尽管已经过去6年，其偏差仍在1%之内，从而有力地证明“大数定律”在社会生活领域中是客观存在的。

2.德国人的贡献和美国人的超越

德国对经验社会学的主要贡献是其调查方法的独特之处，虽然在调查的数量上无法同英国和法国相提并论。威廉·累克西斯、施纳佩尔、阿伦德特、M·维贝尔、A·列文斯坦等都是德国社会调查方面各有特色的专家。前者于1877年根据数理统计学创始人凯特勒关于社会现象数量化的思想，具体地推导出一个“大众行为的数学模型”（《大众行为论》，1871），其他人则分别在社会调查方法论方面深刻批评当时社会调查中流行的伪科学方法（《社会调查方法论》，1888），提出应用“假设－检验”来设计调查的程序（《关于工业劳动的心理物理原理问题》，1908），设计调查问卷，在进行劳工调查等方面作出各不相同的贡献。

20世纪以来，美国在经验社会学方面一直走在世界前列，但也不能低估欧洲在经验社会学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方面的成就。特别在20世纪的20年代，欧洲的经验社会学越过大西洋，对美国的社会学研究产生过重大影响。P·凯洛格主持的“匹茨堡调查”（1909），斯·哈理森主持的“春田调查”（1914—1920）就是“伦敦调查”的直接模仿和移植。但美国的社会调查并不是停留在欧洲水平上，他们努力创造自己的风格。C·泰勒在《社会调查的历史与方法》（1919）一书中提出检验调查方法是否科学的四项标准，即提供的事实是否具有代表性，并能否从中归纳出合理的普遍结论；所用的方法是否客观；是否运用了控制和比较的程序；是否建立起一套定量的符号系统，以进行正确的测量和正确地报告其发现。A·伊顿和斯·哈理森从对美国社会调查实例的考察中，提出他们归纳的2775项课题，涉及包括教育、失业、犯罪、种族、经济、家庭婚姻、宗教、农村市民生活等极为广泛的领域。20世纪30—40年代，美国经验社会学家虽然遇到经费困难的问题，但私人组织却提供了一些资助，使研究工作仍沿着正常的轨道前进。60年代，美国政府将社会学研究列入国家基本计划，解决了经费的问题，使经验社会学的研究取得了许多重要成果，特别是在为政府计划和政策的制订及贯彻执行方面，提供了许多参考资料。美国在运用社会学研究成果去探索政策问题和评价社会计划的趋向最明显地表现在20世纪70年代。由于国家的经费支持，使经验社会学研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活跃，而过去的私人资助在这时真显得微不足道了。

3.前苏联的社会学研究

前苏联在社会学研究方面有自己的特点。在60年代，占统治地位的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学，而达维久克则另有高见。他认为经验社会学是一门独立学科，因为它拥有本身的研究客体、对象、范畴、规律和方法，其客体主要是社会共同体及其结构、社会制度、社会过程和社会组织，它们的研究对象是社会内部某些系统和分系统发生作用的规律。它的范畴包括社会事实、社会环境、集体、个人、社会制度、社会行为、社会交往、社会变迁、社会流动等，内容极为广泛。前苏联的经验社会学研究真正出现转机是70年代以后，首先是在全国主要城市建立研究中心，以后便装备了许多先进的科学研究设备，建立情报资料储存库，模拟研究项目的各种模型。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社会学研究由于经费问题，几乎没有开展起来。

4.定量研究对经验社会学的移植

经验社会学对传播学定量分析方法的主要影响，是经验社会学所特有的一套行之有效的研究程序和方法直接被传播学借用和移植。这些研究方法主要是：调查方法，包括问卷法、抽样法、观察法、实验法和个案法等；组织方法，主要是研究过程，包括制定研究计划、搜集资料、资料加工、分析结果和作出推论。经验社会学的这些研究方法对传播学的定量研究尤其是实地调查产生过直接的示范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