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基层权力组织的“胡闹”冲动

有网友在一个地方论坛上爆料，浙江乐清仙垟陈村村委会发布了一份“告民众通知书”，内容涉及工业区拆扩建工程，申言要对“本村辖区拦路阻挡或在工地上无理取闹”的村民，将“该打就打，打后再讲”，“因此造成任何伤损的，一切医疗费、误工费及法律责任均由本村承担”。这一霸气十足“告民书”经网友爆料，迅速在网上热传开来，吸引了甚多网民的围观。还好，事态控制还算及时，当地镇政府迅即在官方微博上向公众致歉，主流媒体也作了跟进关注，让这场不大但也不小的舆论事件冷却下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基层权力组织的“胡闹”事件。幸运的是，这个事件没有升级到失控的地步，事态还在“喊打”、“叫阵”之际，即被公共舆论以及上级权力部门叫停。不要轻忽这起事件，假如不被及早遏止，事态后果真的难以预料。其实，近年多起恶性群体性事件正是因上游环节失控引爆的，恶性事件是一个环环接力的连续剧，每一环节都有可能横生出意外的枝节，任何一个火星都可能点燃燎原火灾。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不妨将这起“轻度”事件视为被掐断引线的恶性事件。

从当地媒体披露的拆迁事件的背景来看，这次仙垟陈村村委会的拆迁对象是所谓的违章建筑。如果拆除的真的是违章建筑，实施拆除是有正当性的。但从村委会发布的“告民众通知书”中看不到什么正当性，只有赤裸裸的恐吓与挑衅。换句话说，再硬的正当性，也不能以野蛮的方式去兑现；再正当的理由，也不能霸王硬上弓，靠粗暴的行政强攻。从近年来接连上演的拆迁事件来看，很多拆迁并不是一开始就缺乏正当性的。有了起点正当性，并不意味着拆迁实施者就可以有恃无恐，“有理”就可以胡作非为。特别是公权力部门在实施拆迁之时，更应该珍惜正当性资源，如果态度失当，措施失度，哪怕有满满的正当性，最后还是会满盘皆输。这次仙垟陈村村委会即是这样陷于被动的。

俗话说：“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中国公共权力金字塔最终是靠千千万万的基层组织作为基座支撑起来的。基层权力组织要直接面对一线群众，他们身处社会腹地，与群众利益息息相关。从这个角度看，中国政治正当性和优越性更多是依靠基层组织的微观政治去落实的。因此，基层权力组织的形象和行为能力对于宏观政治的重要性是怎么强调也不过分的。当下中国社会张力空前巨大，这固然有宏观因素，另一个突出的原因就是基层权力组织的“短腿”。政治过程是一个复杂的系统链条，而基层权力组织则是当下中国政治系统的薄弱环节之一。宏观政治这个木桶究竟有多大容量，往往取决于短板的长度。基层权力组织的政治行为能力恰恰是宏观政治能力的短板。解决基层权力组织这个短板问题，不仅可以有助于化解拆迁冲突问题，还有更深远的政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