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毛泽东学习用幽默的语言表达赞美表扬

第十一章　跟毛泽东学习用幽默的语言表达赞美表扬

Chapter 11

当幽默用于歌颂新的事物或正面形象时，能使人产生会心的微笑。它直接地表达了先进社会力量的一种优越感。这种会心的微笑不同于一首抒情诗或一幅风景画引起的愉快的心情。因为幽默所引起的会心的微笑包含了诙谐或机智的成分。

——杨　辛　甘　霖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的赞美、恭维与表扬。这源于人类普遍具有的自我意识与自尊心。美国著名心理学家、经济学家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中将人的基本需要分为五个层次，其中第四个层次就是人的尊重需要。这里一是指自尊，指对获得信心、能力、成就、独立、自由等的需要。二是指得到他人的尊重，如获得威望、承认、赞美、关心、地位、名誉、赏识等等。在渴望赞美与表扬这一点上，不分圣人与凡人，不分地位与性别，不分尊卑与高下。也就是说，不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比较喜欢接受他人的赞美与表扬。看看下面几位名人的话你也许就会更加深信不疑了。林肯说：“人人都喜欢恭维。”他还说：“一滴蜜比一加仑胆汁能捉住更多的苍蝇。”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说：“我能为一句赞美之词而不吃东西。”

赞美与表扬固然重要，可对于赞美者来说，如何赞美与表扬却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有时候，赞美的语言和方法不当，不仅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引起人们的反感。从某种角度来说，赞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门艺术。而毛泽东则当之无愧地可以称之为赞美的“超级艺术家”。之所以说他是“超级艺术家”，是因为他的赞美与表扬从来都是以幽默的语言方式出现，所以就没有了虚假虚伪，就没有了矫揉造作，就没有了生硬呆板，就没有了肉麻下作，就没有了低级庸俗，就没有了市侩马屁！当然，毛泽东也就“超额地”完成了赞美的任务，达到了赞美的目的。

在下面的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到，在毛泽东赞美别人与表扬别人的语言里，处处闪耀着幽默的阳光，处处洋溢着幽默的雨露，处处荡漾着幽默的波浪，处处绽放着幽默的花朵。我们还可以看到，毛泽东用这种幽默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真诚与恳切，表达了对别人的温暖与善意，表达了他对被赞美者的欣赏与肯定！我们更可以看到，他用幽默的阳光照亮了人心，他用幽默的雨露滋润了人情，他用幽默的波浪冲涤了人性，他用幽默的花朵温暖了人魂！

透过毛泽东的这些生动的故事与幽默的语言，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个关于赞美的真理：幽默的赞美是最恰当得体的赞美，幽默的表扬是最打动人心的表扬！

1．你不知道，我听他们的比他们听我的还要多！

1928年夏，红四军第三次打下了永新县城。毛泽东在永新做了大量的社会调查。县妇女部长贺子珍按照县委的指示，到西乡进行了调查。这天，她拿着她整理的《西乡塘边村调查情况》的初稿来到毛泽东的住所。

毛泽东先叫警卫员到镇上小商店里买芝麻糖来招待客人，然后幽默地对贺子珍说：“你是名门望族官宦之家的小姐，应是三寸金莲，不出闺门，参加革命可是当了个叛徒哟，不容易、不简单啊……”

正说着，警卫员回来了，他将芝麻糖放在桌上回头就跑了。

“毛委员，你的警卫员真不错。”

“是啊，这些小鬼头。你不知道，我听他们的比他们听我的还要多！”

单纯的贺子珍没听出毛泽东话里的意思，怀疑地问：“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在战场上，我指挥全军，他们就指挥我，什么这里不能站，那里也不能呆。你想上个山头，他们硬是把你拉下来，有个小鬼竟然嫌我个头太高，让我弯下腰走路。”毛泽东故作一本正经状。

恍然大悟的贺子珍不由哈哈大笑，含在嘴里的芝麻糖也喷了出来。

毛泽东在与贺子珍的对话中，有意地设置了一个让人怀疑、让人不解的悬念性的问题：“你不知道，我听他们的比他们听我的还要多！”这个悬念与问题就出来了：一个堂堂的毛委员，一个大领导怎么能常常听一个小兵的“领导”？肯定会让听者觉得不理解、心生疑问，更愿意继续听人说下去。当毛泽东一点点地解开谜团后，贺子珍才明白了：小兵是为了保护毛泽东的身体安全起见，才给毛泽东设置了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这里不能站，那里也不能呆”。由于毛泽东是一本正经地向贺子珍诉苦似的说这番话，所以一开始毛泽东的话给她一种暗示，好像毛泽东真的有些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和同情。可后来当她知道原委后，那种被毛泽东的语言圈套“套”住了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有趣，那种原来心理上设定的某种期待一下子落空了，恍然大悟后的贺子珍不得不为毛泽东的天生幽默而放声大笑，哈哈大笑！那“含在嘴里的芝麻糖也喷了出来”的场景相信谁看了谁都会有一种感觉：幽默的魅力太大了！

在这里，毛泽东运用的幽默方法，在修辞上称为歧疑法，也有叫悬疑法的，也有人称之为卖关子法。

2．五台山，前有鲁智深，今有聂荣臻，聂荣臻就是新的鲁智深。

1938年6月，加拿大共产党员、世界著名的胸外科医生白求恩来到晋察冀根据地。聂荣臻在山西省五台山金刚庙迎接他。白求恩见了聂荣臻，不住地打量，随后他笑着说，他离开延安的时候，毛泽东曾专门同他谈了话，毛泽东跟他说中国有一部很著名的古典小说，叫作《水浒传》，《水浒传》写了鲁智深大闹五台山的故事，五台山就在晋察冀。毛泽东还风趣地说：“五台山，前有鲁智深，今有聂荣臻，聂荣臻就是新的鲁智深，同那个鲁智深可不一样哟！鲁智深醉打山门，把寺庙破坏了，他却保护了五台山的庙宇。”

很明显，毛泽东这段话是在表扬和欣赏聂荣臻在晋察冀根据地的工作业绩及能力。有趣的是，他在表扬与赞美的时候，没有直接、单独地表扬，而是将他与《水浒传》中的鲁智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其实他们两个人相隔几千年，性格、形象、行为等等都大相径庭，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可毛泽东却运用了杂糅的修辞方法，说出了“前有鲁智深，今有聂荣臻”的话来，将这两个根本不相干的人扯到了一起，故意造成了一种语言上的怪异与乖讹，让人觉得新颖而别致，风趣而滑稽。而那句“聂荣臻就是新的鲁智深”则是运用了暗喻的修辞方法，将聂荣臻与鲁智深作比，可他们没有更多的相似之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曾在五台山居住！这就是他们之间可以比喻的相似点。随后，毛泽东又将他们二人作了一次人格与行为上鲜明的对比：“（聂荣臻）同那个鲁智深可不一样哟！鲁智深醉打山门，把寺庙破坏了，他却保护了五台山的庙宇。”通过对比的修辞方法的运用，毛泽东突出表现了两人之间的差别——同样在五台山，一个在破坏庙宇，一个却在保护庙宇！这之间的反差是多么大啊！这样，毛泽东通过杂糅、比喻、对比三种修辞方法的运用，风趣而幽默地表达了对聂荣臻的由衷的肯定与表扬。

3．文章我看过，抄抄是有，还有写写嘛。

1942年秋的一天，毛泽东在王家坪八路军总部会见了原来在他身边担任参谋后来他推荐给叶剑英当秘书的小雷。毛泽东对小雷写的那篇纪念苏德战争一周年的文章表示了赞扬，说得小雷一阵阵的脸红，连连说自己写得不好。

叶剑英也笑着说：“他还帮周恩来写了《新四军皖南部队惨被围歼真相》的传单稿，在重庆引起轰动，有人为得一份传单出价200元呢！”

小雷的脸更红了，低垂着头说：“方针、政策和策略是毛主席党中央制定的，报纸和文件上都有。将这些与南方斗争实际相结合，是周副主席、叶参谋长和南方局完成的，也早写成了文字。我不过是剪剪贴贴，抄抄写写。”

“文章我看过，抄抄是有，还有写写嘛。”毛泽东带着欣赏的神色望着小雷，“既要谦虚，又要实事求是。全部文章的完成，你还是抄的少，写的多嘛。”

小雷眼圈湿了。毛泽东太知心了，你哪怕是做了一点工作，稍微有了些建树，他全理解，全知道。

最后，毛泽东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个党员，每一项成绩的取得，都离不开党的领导。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很好，这也是最大的实事求是。今后我们也要记住：一个人本事再大，离开了党组织，离开了人民群众，那么最终只能是一事无成……”

小雷牢牢记住了毛泽东的话，在以后的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以及保卫祖国的战斗中作出了许多贡献。他本人也不断地获得了进步和成长。

“抄抄写写”是一句约定俗成的常用词组，一般是泛指那些与文字有关的工作，如：编辑、汇总、综合、记录等等。小雷这么说，是要表达自己的谦虚，是说这篇文章是集合了众位领导的讲话、思想而成，自己只不过是将这些整理成文章而已，这就非常明显地淡化了“撰写”的意义。而毛泽东运用了“析词”的修辞方法，机智地将这句话拆开来说，“抄抄是有，还有写写”，既说明他的文章里是有一些引用借鉴别人文章思想的地方，也肯定了他有自己撰写的地方。固定词语的拆开分说，就形成了一个新鲜的意思，听起来意外而别致，显得风趣十足。但是，如果单说“抄抄是有，还有写写”还不够表达“这篇文章是创作的”的意思，因为从字面来看还是抄一半写一半的意思，所以接着毛泽东又补充地强调了“抄的少，写的多”，这样就不仅全面表达了毛泽东对小雷文章的肯定，同时也对他谦虚谨慎、不自夸自大的优秀品质给予了赞扬。

4．如果你是“开明君主”的话，那么刘英就是“开明娘娘”喽……

1945年，在中共“七大”上，为了更进一步地搞好党内团结，肯定一些老同志的历史功勋，毛泽东客观公正地评价了张闻天在遵义会议上的作用。当谈到遵义会议时，毛泽东说：“遵义会议的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其他同志的。洛甫同志（张闻天）就起了很大作用，立了大功。是洛甫同志首先转移到正确路线上来的，如果没有洛甫、王稼祥两个同志从第三次‘右’倾路线分化出来，就不能开好遵义会议。洛甫这个人很讲民主，延安整风以前他是中央总负责人，我封他一个雅号，叫做‘开明君主’。”

后来，张闻天在保安县与刘英结婚，从前线回来的毛泽东来他们住的窑洞讨喜酒，又一次提到了“开明君主”，他调侃地对张闻天夫妇说：“洛甫同志，如果你是‘开明君主’的话，那么刘英就是‘开明娘娘’喽……”

几句话把新婚夫妇和客人都逗得开怀大笑。

在这两段话中，毛泽东出色地发挥了他的幽默天才和智慧。“开明君主”本来是一个古代的历史名词，毛泽东在这里用了移用的修辞方法，来了个古词今用，“封”张闻天为“开明君主”，这种“开明”和“君主”的紧密结合，既贴切地肯定了张闻天曾是中央总负责人的地位，又客观反映了在张闻天“很讲民主”的情况下，毛泽东和其他领导所起的实际作用的客观事实。这样既无抬高自己之嫌，也使张闻天听后心情舒畅，感受到毛泽东的大度与豁达。

而“开明娘娘”这个“封号”，是毛泽东用了仿拟的方法从“开明君主”一词中仿造而来，来得天衣无缝，恰如其分。这时，毛泽东已成为共产党内名副其实的领袖，为了融洽他与张闻天这个以前的中央总负责人的关系，毛泽东幽默地“封”张闻天为“开明君主”，对他的历史功绩给予了积极的肯定与赞扬，这也显示了毛泽东高超的政治远见与团结人心的韬略。毛泽东与张闻天的良好关系从遵义会议以后一直保持到1959年的庐山会议时，长达25年之久，这也许就是一个幽默语言在政治韬略中运用的成功事例吧。

5．好呀，白胖子成了黑胖子！

1946年1月，刚刚从苏联回国的毛岸英就被毛泽东送进陕北农村进行“劳动大学”的锻炼，他与乡亲们一起吃住，一起劳动，学会了许多农活，深受乡亲们喜爱，得到了乡亲们的交口称赞。

1946年下半年，因胡宗南进犯延安，形势紧张，毛岸英回到了毛泽东身边。这天，毛泽东终于又见到了从农村回来的儿子：只见岸英头上用白羊肚毛巾扎着个英雄结，穿着灰土布汗褂子，两条又粗又黑的胳膊闪着黑黝黝的油光，脸上也黑不溜秋的，跟陕北青年农民一模一样。

毛泽东见了高兴而风趣地说：“好呀，白胖子成了黑胖子！”

毛泽东摸着儿子结满老茧的双手，满意地说：“这就是你的劳动大学的毕业证书！”

原来，毛岸英从苏联回国后，虽然具有足够的书本知识，但却对中国国情不甚了解，缺乏实践经验。于是，毛泽东就派他到农村锻炼，就是为了要他把理论知识与实践结合起来。这里，毛泽东非常巧妙地用老百姓最熟悉的语言，将“白胖子”与“黑胖子”这一个事物不同的两面加以对比，通过前后的变化与反差表达了对儿子成功“转型”的赞扬与肯定。“白胖子”显然是说毛岸英是养在“深闺”、缺乏锻炼、四体不勤、光有书本知识的知识分子，“黑胖子”则是说经过锻炼的毛岸英已经成为成熟的革命青年。胸怀大志的毛岸英得到父亲这样虽然风趣幽默但却是真实的肯定，内心的激动与振奋可想而知。

6．你叫石穿，我叫石三伢子，我们全是两块石头嘛……

1951年2月的一天，彭德怀从朝鲜战场归来向毛泽东述职，话兴正浓的时候，毛泽东忽然插了一句，问道：“老彭哟，你的小名叫石穿？”

彭德怀点了点头。

毛泽东笑道：“我有个乳名叫石三伢子。”望着彭德怀疑惑的目光，毛泽东沉思半晌才继续说：“我母亲生的头两个孩子都没保住，为了保住我，外祖母领我给一块大石头磕头烧香，给我取名为‘石头’。因为我排行第三，又叫我‘石三’。湖南方言称小孩为‘伢子’，所以我又叫石三伢子。”

说罢，毛泽东点燃一根烟，风趣地笑道：“你叫石穿，我叫石三伢子，我们全是两块石头嘛……”

彭德怀马上连连摆手说：“我岂敢与主席比，主席是宝石，我彭德怀不过是一块冥顽不灵的顽石！”

“我也是石头嘛。我们两块石头，一块扔给杜鲁门，一块扔给麦克阿瑟……”毛泽东也摆着大手笑了起来。

“管叫他们头破血流！”彭德怀兴冲冲地接过了话头说。

在这次对话中，毛泽东将自己与彭德怀都比作一块石头，显然有两个意思：一是，石头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东西，也是最一般的东西，以此来表达自己与彭德怀虽然职位不同，但都是一样的普通的人，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二是，当时由彭德怀率领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给了美帝国主义以沉重的打击，毛泽东的这个生动的比喻也表达了他对彭德怀在朝鲜战场上的表现的表扬与赞许。这是更重要的内容。由于这种赞美以幽默风趣的方式来表达，就显得含蓄委婉，亲切随和，让人十分受用。

7．你是黑旋风李逵，你比他还厉害，他只有两板斧，你有三板斧。

毛泽东与李达都是中共“一大”代表，毛泽东字润之，李达字鹤鸣，过去他们见面时彼此都以字相称。20世纪50年代时，毛泽东经常到武汉视察，与李达有过多次晤谈。

当他们在武汉东湖第一次见面时，李达想改口喊“主席”，可又不习惯，便一连“毛主”了好几次，“席”字还没跟上来。

毛泽东笑着对他说：“你主、主、主什么？我从前叫过你李主任（指中共一届中央局宣传主任）吗？现在我叫你李校长好不好？你过去不是叫我润之，我叫你鹤鸣兄！”

他们入座后，李达真诚地说：“我很遗憾，没有同你上井冈山，没有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

毛泽东说：“你遗憾什么？你是黑旋风李逵，你比他还厉害，他只有两板斧，你有三板斧。你既有李逵之大忠、大义、大勇，还比他多一个大智。你从‘五四’时期，直到全国解放，都是理论界的‘黑旋风’，胡适、梁启超、张东荪、江亢虎这些‘大人物’都挨过你的‘板斧’。你在理论界跟鲁迅一样。”

李达在中国革命的发展过程中是一个特殊人物，他虽是中国共产党“一大”的代表，为早期党建工作作出过巨大贡献，但他又没有追随毛泽东和人民军队上井冈山、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难怪连李达自己都觉得很遗憾。当他说出自己的遗憾与后悔时，毛泽东没有正面回应他关于过去选择的对错这个问题，而是回避了它，转而运用了一个比喻——“你是黑旋风李逵”。李逵是梁山泊一百单八将之一，集义、勇于一身，是中国广大人民群众普遍喜爱的一个人物。用这样一个褒义色彩鲜明的人物来比喻李达，显然表达了毛泽东对李达的肯定与赞美。

接着，毛泽东借着这个比喻继续生发开来，将李达与李逵进一步作比：“你比他还厉害，他只有两板斧，你有三板斧。你既有李逵之大忠、大义、大勇，还比他多一个大智。”这番话中，毛泽东将“板斧”比喻成了人类精神的品质——大忠、大义、大勇、大智，实际说明了精神就是一种重要的武器，这也表明了毛泽东一直提倡的精神力量战胜物质力量的思想，同时洋溢着毛泽东对李达的赞誉与钦佩之情。

随后的谈话中，毛泽东连续运用了两个比喻：“你从‘五四’时期，直到全国解放，都是理论界的‘黑旋风’，胡适、梁启超、张东荪、江亢虎这些‘大人物’都挨过你的‘板斧’。你在理论界跟鲁迅一样。”第一个比喻，李逵在梁山泊绰号“黑旋风”，勇猛无畏，毛泽东把李达誉为“理论界的黑旋风”，足以表达他对李达在理论界义勇豪气、敢作敢为的赞美。第二个比喻：“你在理论界跟鲁迅一样”，鲁迅的地位高至无人撼动的高峰，毛泽东将李达喻为鲁迅，这确实是高得不能再高的一个评价！这样，由开始的黑旋风李逵，到伟大的政治家、文学家鲁迅，毛泽东通过喻体的变化来强化比喻本体——李达的重要地位，进一步表达了他对李达评价的升华，在幽默调侃的气氛中表达了自己的赞美与肯定。

8．你已经不是小舟了，你成了承载几千万人的大舟了！

周小舟是毛泽东亲手培养的一个青年干部。周小舟1935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国文系，学生时期就任中共北平临委宣传部长。24岁时，他和著名的历史学家吕振羽作为年轻的中共代表到南京去和国民党谈判。1936年秋，周小舟去延安向党中央和毛泽东汇报南京谈判的始末，毛泽东发现他是个人才，便将他留下。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毛泽东所赏识的秘书，“小舟”这个名字就是那时毛泽东给起的。

抗战时期，为了打通去苏联的通道，毛泽东派周小舟作为八路军代表，去新疆做盛世才的统战工作。后来，为了争取阎锡山的联合抗日，毛泽东又派他作为自己的个人代表，去山西宣传我党的一贯主张。周小舟到冀中区工作期间，毛泽东还曾两次写信鼓励他“切实努力，必有进步”。由于周小舟遵照毛泽东的教导，坚持在实际工作中不断充实自己，能力不断得到提高，先后担任过县委书记、地委书记、中共华北局宣传部副部长。1953年，他担任了湖南省委书记。1956年6月，他担任了湖南省委第一书记，成为一名比较成熟的省级干部。

1956年6月，毛泽东20多年后再一次见到周小舟时，不由高兴地称赞他说：“苏东坡说‘驾一叶之扁舟’，那说的是小舟。你已经不是小舟了，你成了承载几千万人的大舟了！”

从字面上看，“小舟”就是小船，“大舟”就是大船，由小船变成大船，也就是成材、成器的意思。毛泽东这里运用了析字的修辞方法，利用“小舟”名字中的“舟”字与“大舟”的“舟”同形同音同义的关系，再通过“小”与“大”的对比，巧妙地表达了自己对周小舟从一个青年干部成长为高级干部的赞扬。这句风趣幽默的话比多少一本正经的赞美话都要高明啊！

9．这是最好的无痛分娩，毛毛顺利地就产下来了，这个方法值得大力推广。

建国后不久，国家就开始了对私营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工作。

长江私营民生轮船公司经过二十年的惨淡经营，由最初的一艘70多吨的“民生”小轮发展起来，成为我国内河私营航运业中最大的一家。但由于该公司是资本主义经营管理，机构臃肿庞大，经营不善，生产效率低，又经常发生事故，所以解放后18个月统计亏损1300多万元，加上负债累累，内外债高达800多万元，面临倒闭的危险，人民政府虽然不断贷款维持，但因公司本身没有从根本上改革，仍不能扭转亏损局面。1950年3月，老板卢作孚先生通过该公司驻京代表何纯仁先生向周总理请示要求以派代表的方式参加董事会，帮助该公司渡过难关，这一事情毛泽东是知道的。

1959年3月，毛泽东在视察长江登上黄鹤楼时，向湖北省委一位负责同志问道：“民生轮船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去年，他们派代表和中央交通部多次协商，并以董事会的名义正式提出公私合营的请求后，9月1日正式解组，政府投资1000万元，我方担任公私合营的总经理，张文昂、有文同志和童少生、张文智先生为副总经理，根据生产需要，逐步进行调整和改造，现在已经起死回生，扭亏为盈了。”这位负责同志回答。

“好！”毛泽东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说了一声。这几年来，他一直在苦苦地思考着一条私营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的成功道路，听到这个消息，他当然非常高兴，接着又说：“这是最好的无痛分娩，毛毛顺利地就产下来了，这个方法值得大力推广。”

亚里士多德曾说过：“比喻是天才的标识。”毛泽东在创造语言的幽默方面具有超群的力量，其中比喻的运用是最出色的，这也是他语言天才的最好体现。这句“这是最好的无痛分娩，毛毛顺利地就产下来了”，就是一个比喻的绝妙运用。建国后，百废待兴，对毛泽东等长期从事军事作战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来说，面对新情况新问题显然经验不足，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正在苦苦探索，有很多问题很长时间也不好处理。所以，当毛泽东听到民生公司改组的事后，立即联想到了十月怀胎苦苦等候分娩的产妇，于是，他将这一不做大的“手术”而成功改组比喻为“无痛分娩”，将私营工商业改造后新生的民生公司比喻为“毛毛——婴儿”，这真是恰如其分，形象至极！也充分地表达了他对这一新生事物的支持、肯定与赞扬。

10．怎么也学会逼债了……黄炎培不够朋友，但够英雄。

黄炎培有一本王羲之的真迹，毛泽东借来看，说好借一个月。那一个月毛泽东工作一停便翻开来看，爱不释手，常常看着字迹琢磨，或抓起笔来照着练。练到兴头上，吃饭也叫不应。

大约是真迹太珍贵，黄炎培很不放心，借出一星期便频频打电话询问，电话打到值班室问主席看完没有？什么时候还？卫士尹荆心借倒茶的机会，向毛泽东报告：“主席，黄炎培那边又来电话了。”

“嗯？”毛泽东掀起眼皮，淡淡的眉毛开始收拢：“怎么也学会逼债了？不是讲好一个月吗？我给他数着呢！”毛泽东将手中的烟嘴摔在桌上。当时赫鲁晓夫正在逼债，黄炎培这时的行为让毛泽东联想起来，确有一丝不快。

“主席，他们，他们不是催要，是问问，就是问问，主席还看不看？”

“我看！”毛泽东喝口茶，重新拿起烟嘴语气转缓和些，“到一个月我不还，我失信。不到一个月催讨，他们失信，谁失信都不好。”

过几天，黄炎培又来电话了，电话一下打到毛泽东那里。先谈些别的事，末了还是问那本真迹，毛泽东问：“任之先生，一个月的气你也沉不住了吗？”

那边的回答不得而知。

小尹挖苦道：“真有点小家子气。”

另一个卫士也数落说：“跟主席讨债似的，真是没深浅。”

毛泽东听了，却愠色全消，微笑着说：“黄炎培不够朋友，但够英雄。”

到了一个月，毛泽东将那本真迹用木板小心翼翼地夹好，交卫士小尹：“送还吧，零点以前必须送到。”

说句实话，读完这件轶事或者叫故事，我不由为黄炎培的人格与性格而叫好！他的耿直，他的直率，他的心无城府，在如他那样级别的高级干部（当时是政协副主席）中真是凤毛麟角，独此一份吧！从一般人的角度看，并非是世俗的角度，而是正常人思维的角度来看，自己的心爱之物能够得到国家与党的最高领袖的喜爱与欣赏，那真是太求之不得的呢。别说是借阅，就是赠送给他，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呢。甚至等而下之，许多人正四处打探消息，迫切地想知道某领导人喜欢什么恨不得马上搞来送了去，还恐怕人家不收呢。所以，黄炎培的这个行为按照卫士的话来说，真是有些“没深浅”。所幸当时的毛泽东虽有些恼怒生气，但他毕竟有一个伟大的政治家的博大胸怀，并没有如古代某些皇帝那样给他定什么“欺君之罪”，而只是说了一句精彩而精辟的话：“黄炎培不够朋友，但够英雄。”这句话中，毛泽东运用了对比的修辞方法，概括了黄炎培的为人的两个方面：“不够朋友”，是说他的“小气”和屡次“催债”，其实这是不公的指责。“够英雄”，是说他的勇敢、直率与耿直、刚强，他的不畏权威，不畏上。精彩而简练的语言里包含着一种深意，一种冷幽默的趣味从话语中流露出来。在不动声色的冷幽默中，毛泽东表达了自己轻微的指责，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肯定与赞扬，因为他从心底里对黄炎培敢于向自己不断地“催债”的行为怀有深深的敬意与钦佩。

11．这个只比你大一点的小朋友，他竟敢说：“我号召”！我暗自好笑，我毛泽东也没有自己写过“我号召”。

有一次，毛泽东曾与人谈对郭小川及其作品的看法：“你送给我的《将军二部曲》、《致青年公民》等等，我都看了，这些诗并不能打动我，但能打动青年，以前我总觉得新诗不好，前天在这里游泳，竟然听到珞珈山有人背诵郭小川的‘我号召……’真怪，这个只比你大一点的小朋友，他竟敢说：‘我号召’！我暗自好笑，我毛泽东也没有自己写过‘我号召’。”

毛泽东在赞美和表扬别人时有一个特点，就是常常采取正话反说的委婉的说法，这是他让赞美也充满幽默感的一个独门妙方。在这句话中，“他竟敢说‘我号召’！我暗自好笑，我毛泽东也没有自己写过‘我号召’”，乍听起来，句句都是对“这个只比你大一点的小朋友”——诗人郭小川口气太大的贬抑和嘲笑，甚至有一些批评诗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但实际上，却是毛泽东对诗人这种天不怕地不怕、敢于大胆幻想的艺术创造活动的肯定和赞许，只不过是用了说反话的方法表达了出来。

毛泽东不仅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革命家，同时也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虽然他对新诗并不喜欢，他曾说过“给我三块大洋我也不看”，但他深知，诗歌的创作必须有大胆的想象和奇特的夸张，必须有新奇而典型化的语言，古体诗如此，当代新诗也自然如此。所以，他对郭小川在《致青年公民》一诗中的“我号召”一类的语言自然是赞赏、肯定的态度。而这种赞扬的情绪通过反语的方式表达出来，就显得风趣轻松，意味深长。

12．我当你的保皇派。

1966年8月，林彪等人炮制了所谓“8·25”反革命事件，他们以追后台的名义，把矛头指向了贺龙。并且恶人先告状，让吴法宪向毛泽东写了诬告信，信中说，“在空军有一条以贺龙为代表的反党黑线”，还诬蔑贺龙是“黑线人物”，“要篡党夺权”。

有一天，毛泽东把贺龙找去，把吴法宪写的诬告信交给他，要他看看。并说：“不要急，慢慢地看。”等贺龙看完了，看见贺龙的脸色大变，毛泽东笑着安慰他说：“不要紧张，我对你是了解的。我对你还是过去的三条：忠于党、忠于人民，对敌斗争狠，能联系群众。”然后，毛泽东风趣地对贺龙说：“我当你的保皇派。”一句话说得贺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9月19日，毛泽东找来贺龙对他说：“问题解决了，没事了。”

12月28日，中央政治局开会，毛泽东亲切地招呼贺龙到前面坐。贺龙很坦然地坐到了毛泽东的身旁。

“保皇派”是古代表现忠君的词，毛泽东用了移用的方法古词今用，活用旧词，用“我当你的保皇派”来表达对贺龙的支持与保护。这里的“皇”是虚指的，而实际重要而关键的在一个“保”字上。这句风趣幽默的话实际上比说“我一定保护你”的感染力大得多，也更符合毛泽东的幽默品格。它体现了毛泽东对贺龙的信任，也表达了他对贺龙的支持和保护，同时也体现了他对贺龙的作用和价值的肯定与赞美。

13．莫道敝人功业小，北京卖报赚钱多！

1973年4月的一天，毛泽东召集会议听取关于中美谈判的汇报。有人说1972年尼克松、田中相继访华，我国的外交形势大好。毛泽东也非常高兴。外交部长乔冠华一时诗兴大发，写了两句打油诗，可惜还缺第三、四句。毛泽东笑着说：“我来给乔老爷填后两句。乔老爷，你的前两句是‘八重樱下廖公子，五月花中韩大哥’。我现在给你填后两句：‘莫道敝人功业小，北京卖报赚钱多！’”

毛泽东的诗刚一出口，大家齐声称赞：“妙，真妙！”

原来，这四句诗暗含了三位外交家的故事。尤其是后两句是说乔冠华在“文革”中的轶闻趣事，更是妙不可言。

1973年4月，正值日本八重樱花盛开之际，廖承志率领中日建交后最大的代表团访日，“八重樱下廖公子”即指此事。与此同时，在美国的“五月花”旅馆，韩叙正代表中国政府与美方商谈建立中国驻美联络处的事宜，故有“五月花中韩大哥”的佳句。而毛泽东所续的后两句，则概括了乔冠华在不寻常的年代里用不寻常的办法抵制“造反派”的一段趣闻趣事。

1967年，身为外交部长的乔冠华曾被“造反派”责令去王府井大楼前卖他们关于打倒陈毅、乔冠华等外交部领导人的小报。乔冠华没有和他们硬顶，而是心生一计，他用“承包”的办法，以一张两分钱的出售价算出总价，待“造反派”一离开，他就将整摞小报往地上一放，便溜之大吉。两小时后他慢慢地踱回外交部，把他在小酒馆里用整票子换来的零钱上缴给“造反派”，说是卖报所得，而且每次都多上缴几毛钱。“造反派”觉得他挺能干的，便讥讽他“会卖报赚钱”。所以毛泽东在续诗中说他“莫道敝人功业小，北京卖报赚钱多！”

这诗是以乔冠华的语气和角度来“说”的，所以自称“敝人”，全句的意思是：不要说我没有什么功劳和业绩，我在北京卖报可是很能赚钱哪！按常理，“功业”一般是指比较重要的成就和业绩，与卖报赚钱肯定是不搭边的。毛泽东运用了降用的修辞方法，将大词小用，将卖报说成了“功业”，于是就构成了一种表面意义上的不协调，产生了一种讽刺与挖苦的味道，幽默也就随之而来了。但这是一种善意的挖苦与揶揄。从表面上看是讽刺和挖苦，实际上是表达了毛泽东对乔冠华当时机智地抵制“造反派”无理行为的赞许和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