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世界的概念

14.1.2　可能世界的概念

“可能世界”是“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方式”的简称。这一概念最先是由莱布尼兹在《论形而上学》一书中提出的。莱布尼兹指出，“世界是可能的事物组合，现实世界就是由所有存在的可能事物所形成的组合（一个最丰富的组合）。可能事物有不同的组合，有的组合比别的组合更加完美。因此，有许多的可能世界，每一由可能事物所形成的组合就是一个可能世界”⁽⁹⁾。他的这一理论是建立在矛盾律和充足理由律的基础之上的。按矛盾律，两个互相矛盾的命题不可能都真，必定是一真一假。按充足理由律，则任何一个真实的命题都是有根据的或理由充足的。这就是说，必然真理以矛盾律为基础，它否定包含矛盾，在一切可能世界都不是矛盾的命题。偶然真理则以充足理由律为基础，一种真理若是偶然的，那就不是必然的。把他对必然性、偶然性、可能性和可能世界的论述综合起来，就可得出：

必然A，当且仅当A在所有的可能世界中都是真实的。

不可能A，当且仅当A在所有的可能世界中不是真实的。

可能A，当且仅当A在有的可能世界中是真实的。

偶然A，当且仅当A在现实世界中是真实的，但并非在所有的可能世界中都是真实的⁽¹⁰⁾。

由此可见，在莱布尼兹看来，必然真理实质上就是在一切可能世界中都为真的真理。

此外，维特根斯坦的一些论述，也被认为是可能世界理论的来源之一。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1922年）中谈到“世界”时提出：

事体乃是对象（物项，事物）的一种结合。（2.01）

每一事物可以说都在可能事体的一个空间中。（2.013）

对象包含一切事势的可能性。（2.014）

显然，一个不论与实在世界怎样不同的想象世界，也必与实在世界有一种共通的东西——一种型式。（2.022）

存在的事体的总体即是世界。（2.04）

全部实在即是世界。（2.063）

举述一切真的原始命题，就把世界完全摹状了。世界是由举述一切真的原始命题并指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而被完全摹状的。（4.26）⁽¹¹⁾

维特根斯坦虽然未使用“可能世界”这一术语，但从他所说的“可能事体”、“想象世界”、“实在世界”和“世界由……而被完全摹状”等可以看出，他认为，事实存在于逻辑上的可能世界中。他的“世界”包含一切逻辑上的可能世界，即可用逻辑命题表达的、符合命题逻辑形式的世界。⁽¹²⁾这种看法与莱布尼兹的可能世界概念基本上是一致的。

可能世界概念提出之后，在很长的时间里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到了二十世纪中叶才被重新“发现”，其间，卡尔纳普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卡尔纳普在其思想自述中曾提到，他在寻求对逻辑真理和事实真理的区别作解释时，“受两方面思想的指导：一方面是莱布尼兹关于必然真理在一切可能的世界里都可成立的观点；另一方面是维特根斯坦关于逻辑真理或者同语反复在一切可能的真值周延中都能成立的观点。因此，我给逻辑真理下的各种形式的定义，或者是依据各种逻辑上可能的状态的定义；或者是依据于对这些状态所作描述的语句的定义（状态描述）”⁽¹³⁾。卡尔纳普这里所说的“状态描述”，正是对莱布尼兹的“可能世界”概念和维特根斯坦的“可能事体”概念的进一步发挥。在《意义和必然性》（1947年）等著作中，卡尔纳普对描述各种逻辑上可能的状态的语句的分析，实际上得出了描述可能世界的结果。

随着数理逻辑的发展，可能世界概念逐渐成了逻辑语义理论的一个基本内容。逻辑研究命题，而命题有真值（truth value），即有真、假（假也是真值之一，是一种在真值判断中被判为假的真值）。要知道表达命题的句子的语义，就是要知道在什么条件下这个句子才是真的。那些决定句子属真的条件，称为真值条件（truth condition）。然而，一个句子的真值在不同的时间是不相同的。此外，句子的真值又是随着不同的语境而变化的。这种种条件的组合，就是一个可能世界。在日常谈话中，我们常常用“场合”或“情况”这样的词语来指上述的世界。例如，我们会说“要是今天早晨没下过雨，我们可能到公园去了”，这是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一个可能世界。由此看来，现实世界也是一种可能世界，即是诸多可能世界中实现了的那个可能世界。

逻辑学运用“可能世界”这个概念说明各个命题在各个可能世界中或真或假，这就是说，逻辑意义上的可能世界就是与命题真值相关的参照点；对每个参照点来说，命题都有确定的真值。因此，得出一个命题的真值集（即该命题在其中为真的那些可能世界的集合），是刻画一个命题特征的方法之一。就语句来说，则可以把句子解释为诸多语境（统称为可能世界）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