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析法看若干英语结构

从IP/CP分析法看若干英语结构

IP（inflection phrase）与CP（complementiser phrase）是转换生成语法理论中使用的两个范畴。IP是I的最高投射，由NP加I’构成，I’由I加VP构成，它表现为限定性陈述分句或非限定分句（如不定式）。CP是:（1）complementiser“that/if/for”的最高投射，由that/if/for加IP构成，它表现为that－分句、if－分句、for...to...不定式分句；（2）wh－词为specifier的CP，它表现为wh－问句和内嵌的wh－句；（3）助动词由I的位置移至C位的CP，它表现为yes－no问句；等等。IP与CP的结构形式是:

（x是N，V，A，ADV，P，I或C）

［CP［Spec］［C’［C］［IP［NP］［I’［I］［VP［V］［XP］］］］］］

1.限定性宾语分句

1）关于两个并联that宾语分句中的that词省略

国内学者以及本族语为非英语的国外语法学家编著的语法书中（如章振邦等人的《新编英语语法》，1997；薄冰的《高级英语语法》，1990；Jespersen，O.，Syntax，PartⅢ，1949:37－38；等等）都认为第一个that可省，第二个不可省。对照IP/CP分析法，我们对这一普遍流行的说法提出质疑:（1）根据最新句法理论（见Radford，1997），带that的宾语分句是CP，不带that的是IP，它们不是同等范畴，因而不能并联，因为“只有相同的范畴才能并联”（Quirk et al.，1985:918；Radford，1997:105）。（2）如果说它们都是CP（一个是带明显complementiser“that”的CP，一个是隐含了complementiser“that”的CP），则违背了Chomsky（1989，1995）提出的经济原则该原则要求结构的表达需要降到最简生成过程不需要过多的步骤，表达不需要过多的符号；Speas（1995）也提出了类似的原则，即不允许无意义的投射。因此，如果略去that的宾语分句是CP，其head（CP中的C为head）没有语音、语法、语义特征，这就成了无意义投射，从而违背了经济原则，违背了不允许无意义投射的原则。（3）CP可前置，IP则不行（Chomsky，1995；Haegeman，1992，1994），这与众多传统语法学家（如Chalker，S.，1984:255；Close，R.A.，1979:43；Quirk et al.，1985:1050；等等）认为的带that的宾语分句可前置、不带that的则不行的观点一致（以下例句均摘自英美原著，其中带＊号者为不合语法）:

［CP That she ever said such a thing］I simply don’t believe.

＊［P She ever said...］I simply don’t believe.

两句中一个可前置，一个不可，这也可说明有无that的宾语分句并不是同等范畴。由此我们认为，当有两个（或更多）that－宾语分句并联时，最好不省略that，这样它们才是同等范畴，才符合并联的条件；或在不引起误解的情况下可省略第二个that，这时并联的可被视为两个IP，并不是一个CP，一个IP，如The Minister believes that［IP the economy is improving］and（that）［IP unemployment will soon decrease］（见Quirk et al.，1985:946），这仍符合并联的条件。

Quirk等人（1985:946）在谈到that宾语分句并联时说，第二个that可以省略，而不是第一个（例见上），而且说最好不省略，以免理解错误（ibid，1985:1050），如下面两句并不相等:

I realize that I’m in charge and that everybody accepts my leadership.≠I realize that I’m in charge，and everybody accepts my leadership.

Radford（1997:149）明确指出，两个that宾语分句并联时，略去第一个that是不合格结构

那么，怎么解释第一分句中省略that的语言事实，如He would find his ceilings were too low and that his casements admitted too much wind.这时，连接词（and或but）并联的并不是两个宾语分句，而是两个主句，这可被理解为在第二个分句的that前也有省略，省略了主句“He would find”，因为“He would find”是IP，所以and并联的仍是两个同等范畴。

2）关于宾语分句中主语的前置

语言学家们（Kuno and Takami，1993；Haegeman，1992，1994；Radford，1988，1997等）认为，CP中的主语不能抽出（extracted），而IP中的可以，所以不能对含有that的宾语分句的主语提问，而略去that后则可:

＊Who do you think that is helping him？

Who do you think is helping him？

3）关于并联分句中的中断省略（gapping）

它只出现在并联的第二个IP，而不是并联的CP（见Kuno and Takami，1993；Haegeman，1992，1994），所以，含有连词的第二个宾语分句中不能出现中断省略，而略去连词后则可:

＊I wonder if John likes fish and if Mary meat.

I wonder if John likes fish and Mary meat.

4）关于对宾语分句中补足语的提问

IP或CP中某一成分的移动（head的移动或operator的移动）有限制:只能移动到尚未被一成分占据的相应点，而且一次移动不能跨越一个以上的IP，移动须遵循最短移动原则（the shortest movement principle，见Chomsky，1995；Radford，1997）。据此，不能对wh－词引导的宾语分句中的补足语提问，而对that宾语分句则可以:

＊How do you wonder whether he is feeling？（源自I wonder whether he is feeling okay.

How do you think that he is feeling？（源自I think that he is feeling okay.）

因为在第二例中，feeling的补足成分先移至以that为head的CP的specifier的位置，然后再移至以do为head的CP的specifier的位置；而在第一例中，第一个specifier的位置已由whether占据，因此feeling的补足成分不能移到此位（它又不能移至C的位置，因为它不是head），如果直接移至以do为head的CP的specifier位置，则违背了移动原则:

根据这样的移动原则，下例中两句一正一误:

What_i did he think t_i would happen to whom？

＊Who_i did he think what would happen to t_i？

第二句违背了最短移动原则，也是跨越了“一个以上的IP”。一句中出现多个疑问词的现象是英语的一种非正式体（Milroy，1989；Radford，1997）。

根据这样的移动限制条件，下面的第一例有两种解释（Why属于主句或从句），而第二例只有一种解释（Why只能属于主句）:

Why did they say that John was fired？

Why did they say how John was fired？

5）关于宾语分句的结构

在非正式语体中，wh－宾语分句中的wh－词后加连词that或wh－词后用疑问句语序，句子仍然合格，但不能两者并用:

从CP的结构看第一例的which one占据以that为head的CP的specifier的位置，that占据C的位置，所以它是合格句；第二例中的which one占据specifier的位置，did占据C的位置，也是合格句；第三例中that与did是两个成分，但只有一个C位置，所以是不合格句。以上例样是英语多种地域方言的表现形式（ibid）。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对传统的宾语分句增加几点认识:

（1）带that的宾语分句与不带that的宾语分句并不一样，它们表现出不同的句法特征；

（2）能对不带wh－词的宾语分句中动词的补足成分（宾语、补语、状语）提问前置，但对带wh－词的宾语分句则不能；

（3）Gapping只能出现在不带连词的第二个并列分句中，带连词的则不能；

（4）wh－词与that同时出现在同一宾语分句中，或宾语分句用疑问语序，可以是宾语分句的一种结构，但在正式标准英语中应避免；

（5）对不含that的宾语分句的主语与动词（或介词）的补足语同时提问也可以是合格的句子，但这受“就近”规则支配，在正式标准英语中也应避免。

2.“宾语＋不定式宾补”结构

关于及物动词后的这一结构，传统语法指出，这宾语有直接与间接之分，不定式有带不带to的问题以及这一结构的主被动转换情况（见Quirk et al.，1985:1203－1205，1215）。传统语法知识不能解释:

（1）为什么有的宾语后可以用与主语同指的反身代词，有的则不行？如:

John persuaded Mary himself to resign.

＊John believed Mary himself to be innocent.

2为什么有的宾语可以是非人非生命性的名代词有的则不行？而这些动词的主语都是表示“人”的名词。如:

I believe the chips to be down.

＊I persuaded the chips to be down.

（3）为什么有的“限定动词＋宾语”可以置于让步状语从句句首，而有的则不行？如:

Persuade her though I may to resign，I can’t imagine I’ll persuade her to leave town.

＊Believe her though I may to be innocent，I can’t prove it.

（4）为什么有的不定式变成被动式后句子的意义不变，有的则改变，如:

I believed a specialist to have examined John.＝I believed John to have been examined by a specialist.

I persuaded a specialist to examine John.≠I persuaded John to be examined by a specialist.

在句法上，以上问题都可以通过IP的划定来回答:believe类动词（如believe，consider，report等）后的“宾语＋不定式宾补”构成一个IP，这个宾语作IP中的主语；persuade类动词（如persuade，remind，tell，promise等）后，仅不定式结构构成一个IP，这IP中的主语是受宾语控制（control）的PRO。它们的结构是:believe［IP］，persuade［NP］［IP］。

根据该IP的结构，对以上几个问题的回答是:（1）中persuade后的himself在IP“PRO to resign”之外，它可与John同指，而believe后的himself在IP“Mary...to be innocent”之内，在该IP内，它没有先行语，它又不能与John同指，因为John属于另一个IP，所以错用；（2）中believe的结构是believe［IP the chips to be down］，这在逻辑上通顺，而persuaded的结构是persuaded the chips［IP PRO to be down］，“persuaded the chips”逻辑上不通所以persuade类动词需要表示人的名代词作宾语3中的persuade her构成同一范畴VP，可以移动前置，因为“XP（X是除I之外的N，V，C等）可以相当自由地移动”（Chomsky，1995:84）。而believe her中的her属于其后“to be innocent”的主语，是IP“her to be innocent”中的一成分，believe与her属于不同的范畴，所以her不能随believe前置；（4）中believe后的主被动转换是同一个IP中主语与宾语的转换，因而意义等同，而persuade后的主被动转换并不在同一个IP中进行，因而意义不等。

这里还要说明:（1）believe类动词后的IP中主语的格不是受IP中的动词核查（checking）通过，而是受该IP之外的主句（matrix clause）的动词核查通过，这类动词叫ECM（exceptional case－marking）动词（见Radford，1997:194－196），所以，①这个IP中的主语如果是代词，须用其宾格，也可以是与句子主语同指的反身代词:I believe myself to be right；②如果是代词宾格，不可能与句子主语同指，要同指必须用反身代词，如“John believes him to be clever”中的him是指John之外的他人。（2）persuade类动词中promise后IP中的PRO不受主句宾语的控制，而是受其主语的控制:I promised Mary to resign.该不定式to resign的结构是［IP［NP PRO］［I［I to］［VP resign］］］，其中的PRO与主语I同指:I promised Mary that I would resign.所以，当运用反身代词，one’s own，each other，one another，together等词语时，须注意与其先行词PRO的一致性，反身代词和one’s own须考虑与PRO在人称、数、性上的一致，each other，one another和together须考虑PRO必是复数概念。（3）believe类动词最多可以拥有两个题元（argument），persuade类动词最多可以拥有三个题元，所以在跟that－分句时，believe类动词是believe that...，不可以believe sb./sth.that...，而persuade类动词是persuade sb.that...。

3.动词＋不定式结构

请看两例:

He seems to like the idea.

He decided to move to a new house.这两句的结构是:

我们知道，seem类动词（如seem，appear，happen等）的主语可以是表示“人”或“非人”语义的名（代）词，也可以是没有语义的there或it，decide类动词（如decide，try，help等）的主语必须是表示“人”语义的名词:

There seems someone to be living there.

＊There decided someone to be living there.

It seems that someone will be living there.

＊It decided that someone would be living there.

为什么呢？转换生成语法的IP结构可以作出这样的解释:seem类动词是raising verb，它不需要主格题元，它的主语是由不定式IP中的主语提升而成（见以上加括结构），称为raised subject，因此，只要其主语与不定式在逻辑意义上匹配，句子就成立；也可以用没有语义的there与it，只要seem类动词后的名词词组（包括代词）与不定式在逻辑意义上匹配。而decide动词需要有语义的真正的主语，该主语须与decide类动词在逻辑意义上匹配，否则句子就不合格。

4.副词的位置

传统语法认为（限于篇幅，仅列举三种情况）:

（1）有的副词可置于助动词之前，有的不行，如She really had delighted her audience（Quirk et al.，1985:493）/＊She completely had delighted her audience.ibid

（2）有的副词有几种位置（助动词前、中、后），有的只有一种位置（通常在助动词后、主动词前），如:She probably would have believed that story中的probably也可以在would或have之后（见Quirk et al.，1985:126，628），而When do you think you will have completely finished？中的completely只一个位置（见Swan，1980:24）。但当probably/certainly/frankly等有几种位置的副词在否定句中时，总是在否定助动词之前，如:They probably can’t find their way here.（Quirk et al.，1985:494）/＊They can’t probably find their way here.（ibid）但也可能在情态助动词之后、否定词之前:I will probably not be there.（Swan，1980:25）

（3）有的副词（如really，possibly等）在否定助动词前或后意义不一:They can’t possibly leave now.（Quirk et al.，1985:600）/They possibly can’t leave now.（ibid）这些副词出现在没有助动词的主动词之前时会引起歧义:She really delighted her audience.（Quirk et al.，1985:493）而另一些副词通常不会引起歧义:She completely delighted her audience.（ibid）

对于这些，传统语法仅给予规定性、描写性的事实，没有也不能作出解释，而转换生成语法中的IP分析法可解决问题。IP分析法认为，副词可分为IP－adverb与VP－adverb（Stroik，1990；Radford，1997），IP－adverb有certainly，frankly，probably等，VP－adverb有completely，properly等，有的副词既可以是IPadverb，又可以是VP－adverb，它们有really，possibly等。它们在句中的结构是（以They certainly have both completely ignored her为例，见Radford，1997:143）:

［IP［PRN They］［I’［ADV certainly］［I’［I have］［VP［Q both］［V’［ADV completely］［V’［V ignored］［PRN her］］］］］］］.

IP－adverb受I’的统领dominate它可以与I互换位置VP－adverb受V’统领，当没有both，all等quantifier时，它受VP的统领（见Baltin，1995；Sportiche，1988）。如果助动词不止一个，则第一个为I，其余的为PERFP（perfect phrase）或PROGP（progressive phrase）或两者兼有。它们都不属于VP的成分，VP仅是以主动词为head的最高投射，如（Radford，1997:103）:

［IP［PRN He］［I［I might］［PERFP［PERF have］［PROGP［PROG been］［VP［V watching］［N television］］］］］］.

从以上两结构可见:（1）中的completely置错了位置，因为completely是个VP－adverb，不能处在I“had”之前；（2）中的probably是个IP－adverb，它可以有几种位置，只要不在VP的投射之内就行，而completely是个VP－adverb，它必须在VP投射之内；（3）中的possibly与really既可以是IP－adverb，又可以是VP－adverb，在助动词前是IP－adverb，在否定助动词后一定是VP－adverb（如果是IP－adverb，它必须在否定助动词之前，见（2））。当possibly是VP－adverb时，原句的意义是They can’t under any circumstances leave now.（见Quirk et al.，1985:600）；当possibly是IP－adverb时，原句的意义是It’s possible that they can’t leave now.（ibid）当它们出现在没有助动词的主动词前时，既可以是IP－adverb，又可以是VP－adverb，因而产生歧义，歧义句的结构是（参见Radford，1997:144）:

（1）［IP［PRN She］［I’［ADV really］［I’［IФ］［VP［V delighted］［NP her audience］］］］］.

（2）［IP［PRN She］［I’［IФ］［VP［ADV really］［V’［V delighted］［NP her audience］］］］］.

（1）结构解释为:I wish to emphasize the fact that she had delighted her audience.（2）结构解释为:I wish to emphasize the degree of delight she gave her audience.而VP－adverb completely只有一种解释

至于（2）中说到的probably只能置于否定助动词之前的问题也可以通过IP－adverb“probably”的位置来解释，它的结构是（参见Radford，1997:234）:

［IP［PRN They］［I’［ADV probably］［I’［I can NEG n’t］［NEGP［NEG t］［VP find their way here］］］］］.

can’t是can与not的缩写，由NEGP（negation phrase）的NEG“not”，依附（cliticize）到I节点，而要依附成功，两个节点间不能插有其他节点（Chomsky，1986，1995；Radford，1997），所以probably不能在I’与NEGP之间，它又不能置于NEGP之后，因为它只能是IP－adverb。但如果不缩写，没有依附情况，则probably可置于I’与NEGP之间:They will probably not find their way here.该句的结构是:

［IP They［I’［I will［I’［ADV probably］［NEGP［NEG not］［VP find their way here］］］］］.

按照这样的分析，不难判断与解释下列结构的正误:

They probably desperately need help.

＊They desperately probably need help.

They will all severely censure him.

＊They will severely all censure him.

（desperately，severely，都是VP－adverb；all是VP的specifier，构成了VP的最高投射。）

5.缩略（contraction）

这里指助动词（IP中的I）与主语的缩写。我们知道，助动词可以与主语缩写，如I’m，they’ve，he’ll等，但在下列结构中却不能:

You could have left，and they have stayed.

The mayor ordered that they have completed the operation by midnight.

He has a shower.

Will you have finished the rehearsal？

传统语法知识对此不能给予清晰的解释。IP分析法的解释是:前三例have/has所在分句都是IP，它们都有I这个成分（第一、二例中的I终端词语could与should被省略，第三例的I是空语类），只是没有语言形式而已，而助动词依附主语的缩略不能跨越节点、不能跨越I（Radford，1997:137），所以这三例不能缩写；第四例是个CP，结构是:

［CP［C Will］［IP［PRN you］［I’［I t］［PERFP［PERT have］［VP finished the rehearsal］］］］］？

have与you同样被I隔离，所以不能缩写。

但当have/has为状态动词时，它们能与主语缩写，如He’s some money./They’ve no money.因为这时的have/has可以是功能词（operator）（见Quirk et al.，1985:120），可以是I，在IP中处在I节点的终端，邻近主语，因而能缩写。

6.结束语

转换生成语法理论对语言现象有较强的解释力，对语言结构有较透彻的分析，本文限于篇幅仅利用该理论中的IP/CP分析法谈了少许几种现象和结构，还有许多语言问题都可凭借该理论来解释说明。然而也有许多语言现象它还不能给予解释；有些语言现象还有悖于某些规则与原则，本文的讨论可能并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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