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科学在俄罗斯的发展及现状

第二节　文化科学在俄罗斯的发展及现状

苏联学者在西方文化学的影响之下，从20世纪60～70年代之交，开始重视对文化问题的研究。延续至今，“苏联，包括现在的俄罗斯联邦的文化学者们与重实证研究的美国文化学派不同，从哲学的角度探讨文化问题，重理论，特色鲜明。”(吴克礼，2000:4)

让我们来引述一下俄罗斯学者眼中的文化概念。1973年出版的《苏联大百科全书》第3版:“文化是社会和人在历史上一定的发展水平，它表现为人们进行生活和活动的种种类型和形式，以及人们所创造的物质和精神价值。文化这个概念用来表明一定的历史时代、社会经济形态、具体社会、民族和民族的物质和精神的发展水平(例如，古代文化、社会主义文化、玛雅文化)以及专门的活动和生活领域(劳动文化、艺术文化、生活文化)。文化这个术语从较狭义的意义来看，仅指人们的精神生活领域。”《俄罗斯文化学百科》:“人们为弥补自然之不足而创建的人为的规制和器用、人类惯性的行为方式、求得的知识、认识自我的形式、给周围世界的符号称名，统之是为文化。”(Левит，1998［томI］:336)А.И.阿尔诺尔多夫等:

文化是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的反映，这种关系旨在建立、掌握、保存和传播物质和精神方面有重大价值的东西，旨在满足人们的需求和利益;这是历史上发展着的、由人们的创造性活动建立起来的精神价值和规范的体系;同时，它也是物质生产方式决定的。就本质而言，它是具有社会意义的人类创造的过程，这一过程的目的在于掌握世界和改造世界。因此，关于文化的哲学概念，一方面包括每个具体的历史时期人类拥有的物质和精神方面有重大价值的东西的总和，另一方面包括文化活动本身实现的过程，也包括对这一过程的形式和内容有影响的各种因素。(转引自刘敏中，2000: 99～100)

而原苏联著名的美学家М.С.卡冈则在文化中看出三种基本层次——物质层次、精神层次和艺术层次。他如是说:

从理论上把“文化”概念列入哲学范畴系统的这种方式，不仅能够以它的全部丰富性和完整性确定作为社会历史现象和人类活动现象的文化的内容，而且能够理解文化的不同规模，这取决于文化同具有什么样的文化基因的主体发生关系。相应地，日常生活和科学上在四种规模的涵义上使用“文化”的概念是合理的:

1)全人类文化［在最普遍的涵义上、在“天然(自然)——文化”的对峙中加以考察的文化本身］;

2)某种具体社会的文化(比如说，“古希腊文化”、“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或者“苏联”文化);

3)某种社会集团的文化(让我们回想一下列宁关于资产阶级社会每种民族文化里“两种文化”的原理，这和“种族文化”、“民族文化”的概念一样);

4)单个人的文化(在日常意识中由“文化人”的概念来确定)。(凌继尧译，1985:86～87)

总的来说，俄罗斯学者关于文化观念的论述主要集中在人的特征、人的创造性和人的价值观念等几个方面，而洛特曼也是秉承了这一点，在民族文化符号域中非常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

俄罗斯学者视阈内的文化学指的是描写、区分、解释文化现象的学科，它把文化学作为价值意义、标准调节和符号交际特性的总和。所有人文和社会科学(历史的、语文的、艺术理论的、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等)都把文化作为任何一个专门或非专门的人类活动的内在视角来进行研究，文化学则包括这样的研究，其中文化是整体和直接的认知对象，是口头和非口头文本(人类活动创造)的基础上，进行的再创造和模拟。(Левит，1998［томI］: 367～368)

下面我们简要地追溯文化科学(культурныенауки)在俄罗斯的发展以及现状(参见Левит，1998［томI］:367～370)。文化学作为社会人文学科专业在俄罗斯(苏联)形成于20世纪60～80年代。而具体的文化学科的形成则早得多。一般认为，文化学科分为三个部分:人文性质的，主要对文化客体进行现象描写，把它们按照外在考证特征分类;社会学性质的，按照其本质特征对文化现象进行科学系统化，解释它们的起源和功能，以及它们在其他现象系统中的位置;应用性质的，制定传播文化规范和价值的技术和方法，在现实的社会文化实践的各个领域，以便达到必要的发展水平。

与我国文化学概念相近的，正是人文性文化学科，它在俄罗斯主要形成于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初，文化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逐渐从历史学和语文学中脱离出来，学者们把历史文化现象作为系统整体来研究。有一些学者研究俄罗斯民族历史文化习俗，还有一些学者在语文学基础上进行文化探索，在著作中分析民间创作，重现产生这些文本的文化，形成А.Н.佩平、Н.С.吉洪拉沃夫的文学文化观点。作家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Л.Н.托尔斯泰、梅列日科夫斯基，哲学家Н.О.洛斯基、М.格尔申宗、И.А.伊利英、Е.Н.特鲁别茨科伊和С.Н.特鲁别茨科伊、施佩特、弗洛连斯基等人的思想对这一时期的人文文化学起到重要影响。人文文化学在原苏联的发展，曾受到“精神生产”这种哲学美学思想的巨大影响，它认为文化是创造，是按照美学准则来改造社会生活。

当前，人文性的文化学业已形成以下几个分支，主要是在历时视角下研究文化:

一般性的文化史研究:М.Л.阿布拉姆松、Л.М.巴特金、Л.М.布拉金、О.Ф.库德里亚夫采夫、В.И.鲁滕堡(意大利文艺复兴);Б.А.贝巴科夫、Б.Ф.叶戈罗夫、А.М.潘琴科、И.В.孔达科夫(俄罗斯文化);В.В.马利亚温(中国文化)等;

研究民族精神文化(ментальность):А.Я.古列维奇、Ю.Л.别斯美尔特内、А.Л.亚斯特列比茨卡娅、В.Б.达尔克维奇(欧洲中世纪日常生活文化);Л.卡西亚诺娃(俄罗斯文化的民族精神)等;

研究宗教文化:Е.М.施泰尔曼(古希腊、罗马宗教文化);Л.С.瓦西里耶夫(东方宗教文化);Н.А.斯特鲁威(俄罗斯东正教文化)等;

文化视角的文论研究:Д.С.利哈乔夫(俄罗斯文化);С.С.阿韦林采夫(古希腊罗马和中世纪基督教文化);В.И.布拉金斯基(东方中世纪文化);Г.Д.加切夫(世界的文化形象);М.Л.加斯帕罗夫(历史诗学)等;

神话的文化史:Е.М.梅列津斯基(神话的一般理论);В.Н.托波罗夫(远古、古希腊罗马及俄罗斯神话);Б.Л.里弗津和Г.А.特卡琴科(中国神话)等;

民族语和符号视角的研究:Н.И.托尔斯泰(古俄语语言学);Ю.М.洛特曼、В.В.伊万诺夫、Б.А.乌斯宾斯基(俄罗斯文化符号学);С.С.涅列津娜(欧洲中世纪文化符号学)等;

美学:М.С.卡冈和Ю.Б.鲍列夫(艺术文化的一般理论);К.М.坎托尔(艺术文化的社会学);Г.К.瓦格纳(古俄罗斯艺术文化);И.Н.利萨科夫斯基(美学的文化学研究)等。

文化的社会学视角同样始现于19世纪下半叶～20世纪初，首先发端于研究“俄罗斯思想”的哲学家们(П.Я.恰达耶夫、А.С.霍米亚科夫、В.С.索洛维约夫、К.Н.列昂季耶夫、Н.А.别尔嘉耶夫、В.В.罗扎诺夫等)，还有一些研究俄罗斯文化类型学的政论家也参与其中(Н.Я.丹尼列夫斯基和Л.И.梅奇尼科夫)。“斯拉夫派”和“西欧派”之间的争论、В.И.维尔纳茨基和奇热夫斯基的自然哲学思想、历史学家К.Д.卡韦林和Б.Н.奇切林的观点，对形成这一方向起到了重要作用。在苏联时期，无产阶级文化理论、社会主义文化革命等具有政治实用性质的方法论意义研究(В.И.列宁、А.А.波格丹诺夫、А.В.卢纳察尔斯基、А.М.高尔基等)得到发展。同时，研究个性文化的心理学(Л.С.维果茨基、А.Р.卢里亚、А.Н.列昂季耶夫)、历史心理学(Б.Ф.波尔什涅夫)、东方学和民族学等也取得了成就，努力从经验主义的分析上升到理论层面。俄罗斯侨民学者继承了革命前学者们的研究传统。在原苏联，20世纪60年代科学研究上的意识形态控制有所减弱，部分境内的哲学家，如从事文化哲学西方理论批评和社会人类学批评的学者，实际上由哲学领域转为文化的社会学方法(Ю.А.日丹诺夫、Э.С.马列阿良、Ю.Н.达维多夫等)。

现在，文化的社会学视角主要有以下几个研究方向:

社会和文化人类学:С.Н.阿尔塔诺夫斯基、В.Е.达维多维奇、Ю.А.日丹诺夫、Э.В.索科洛夫、Г.В.德拉奇(文化的一般理论问题);Э.С.马尔卡良(文化的活动和适应功能一般理论);Э.А.奥尔洛娃(文化学研究的方法论、文化的形态和动态变化、城市文化);М.К.彼得罗夫(文化交际理论和科学文化学);Г.А.阿瓦涅索娃(社会文化结构问题);А.Я.弗莱尔(文化发生学和文化的整合调节功能);С.Я.马特维耶娃;Ю.В.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文化学的结构)等;

社会文化学:А.С.阿希耶泽尔(社会文化的现代化和俄罗斯文化的历史动态变化);Ю.Н.达维多夫(文化和艺术的社会学);З.И.法因布格和Л.Н.卡冈(文化和个性的社会学);И.С.科恩(儿童社会学和文化学)等;

文化类型学:Л.Н.古米廖夫(民族发生学理论);Б.С.叶拉索夫(文明和社会文化调节的理论);Л.И.诺维科娃(文明理论);Л.Н.赖斯纳(文明之间相互作用理论);Е.Б.切尔尼亚克(文明研究方法论)等;

文化心理学:Л.Б.菲洛诺夫(社会文化相互作用心理学);А.П.纳扎列强(社会协同过程心理学);С.Н.伊孔尼科娃(外国文化的社会心理学);А.Г.阿斯莫洛夫(文化历史心理学，教育心理学);В.Ф.彼得连科(心理语义学)等;

文化生态学:Б.В.阿德里阿诺夫(研究原始时期文化的占有和生产);Э.С.库利平(自然资源合理利用的历史和文化);И.И.克鲁普尼克(民族生态学)等。

在原苏联，应用文化学领域的科学研究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因为需要重建被战争毁坏的文化遗产)。现在，应用文化学有以下几个方向:文化政治和文化研究活动的理论(К.Э.拉兹洛果夫、Т.М.托姆卡、И.А.布坚科、В.С.日德科夫、И.Е.季斯金、Е.Н.索科洛夫等);社会文化预测、规划和调节(Э.А.奥尔洛娃、Т.М.德里哲、В.М.罗津、П.Г.谢德罗维茨基、В.Л.格拉济切夫、О.Н.亚尼茨基等);文化遗产的保护(Э.А.巴列尔、В.А.维诺格拉多娃、И.К.库奇马耶娃);博物馆事务(С.А.卡斯帕林斯卡娅、Е.Е.库兹明娜、Э.А.舒列波娃);方志学(С.О.施密特、С.Б.菲利蒙诺夫)等等。

从俄罗斯的现状来看，由于研究对象和目标的不同，各文化学科还处于和文化哲学、历史学、社会学、语文学等社会人文学科逐步划清界线的阶段。我们在以上种种文化研究中看到的是:文化学者们在基本概念、理论命题、方法原则和风格样式之间既存在着相互的作用，又表现出彼此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