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义动结式包含补语小句结构

3.4.1　偏离义动结式包含补语小句结构

首先回顾一下结果义动结式的结构形式：有一个没有终结点的动作动词，后面带一个表示结果状态的补语小句，为开放的动作过程提供一个结果或者终结点——[V [_SC]]。结果补语小句包括一个谓语、一个主语和一个体投射。体投射说明终结点是否实现：如果终结点实现，体投射的节点有一个“了”；如果没有实现，该节点在语音上就保留零形式。例如“这件衣服洗干净了”的深层结构如下：

(34) [_V洗 [_SC/AspP [这件衣服 干净了]]]

该结构表示有一个“洗”的事件，其结果是这件衣服干净了。该结构也解释了动词的“影响性”：一个事件一直持续到某个预先存在的物体(本例中的“衣服”)发生状态或位置的改变。

需要着重指出的一点是，结果小句所描述的结果状态完全和整个事件融合在一起。可以表述如下(Hoekstra，2004：356-357)：没有终结点的事件由一系列的时间点组成，包括一个起始点和一个不确定的终结点(t1, t2, t3, …, tn)。tn约束着补语小句的事件角色(event-role)，即该事件的最后一个时间点被一个新的静态事件所代替。这不但可以得到所需的结果意义的解释，还使得该静态事件成为整体事件的一个组成部分。

对偏离义动结式来说，首先从意义上来看，单纯结果类动结式的述语动词是影响类动词，其结果是影响事物出现一个新的状态，“洗”的结果是“衣服干净”。偏离义动结式的述语动词是制作类动词，其结果是制造出一个产物，“织”的结果是“毛衣”，“大”是对这一结果的进一步说明。因此，“织”与“大”的关系比“打”与“破”的关系更疏远。其次，从句法表现上看，结果义动结式中“洗干净”可以前移到受事“衣服”的前面，而“织大”不能出现在“毛衣”的前面。因此，可以推断“织大”和“打破”不同的是：“打”和“破”在句法中已经融合在一起，而“织大”因为制作类动词本身的原因在句法上没有融合在一起。

对于制作类动词作中心词的偏离义动结式，我们认为它和结果义动结式一样，也有和(34)相同的结构：[_V织 [_SC毛衣 大了]](彭国珍、司马翎，2010)。如下所示：

(35)

问题是，如果两者的深层结构一样，为什么语义却有很大差别？尽管结构一样，但是填充句法结构位置的成分却不一样。偏离义动结式的中心动词永远是一个制作类动词，而对于结果义词组来说是一个影响类动词。制作类动词和影响类动词的区别在于它没有一个开放的终结点。因此，这个小句无法像结果补语小句融合到影响类动词的事件(活动)中那样结合到整体事件中去。如(35)所示，“大了”也就无法移动到“织”上去并融合在一起。

制作类动词是有界的，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有点类似于完结动词。它有一个内在的终结点，即宾语物体被制作完成的时刻。制作类动词可以有一个显性的终结点，只不过这个点总是一个“动相补语”(phase complement)成分，这可以看做是动词本身内在终结点的语音实现形式。这些成分是指“好”、“完”等表示完成意义的虚化成分，因为它们已经有了一个内在的终结点(房子完成的那一刻)，所以不可能再对其添加其他的表示完结的成分。既然不可能和主动词融合，那么动结式中的形容词小句SC就是相对独立的。因此，其语义解释也保留了独立的形容词谓语句的语义内容。因为制作类动词的语义宾语，如“房子”、“衣服”等，一旦制作完成，其物理尺寸属性是不可变的，所以制作类动词形成的动结式中的形容词小句就是例(28)类型的句子，并且其语义解释也保留了类似例(28)所表示的偏离意义。

因此，制作类动词后的补语小句的语义内容和主句动词所述的事件没有融合在一起，而影响类动词后的结果补语小句的语义内容为主句动词所述的活动事件提供了一个终结点，并融合为一个事件。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些开放等级形容词作影响类动词补语时，形成的动结式没有偏离意义，如“衣服洗小了”。按照前面的分析，形容词谓语句“衣服小了”可以表示偏离意义，也可以表示状态变化意义。但因为主句动词“洗”是一个活动动词，所以需要选择一个表示状态变换的事件作为其终结点。由于整个小句内容和主句动作事件已经融合为一个整体，开放等级形容词是否取说话者的期望值还是事物本来的属性值都已经没有意义上的区别。例如，“洗”的结果是衣服比原来小，还是衣服比说话者期望值小都已经没太大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