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搭配的语义理据

3.1.2　词语搭配的语义理据

弗斯词语学跳出了传统的语义学用词义解释词义的“死循环”,还语言属性以本来面目,尊重语言的实际运用。弗斯所提倡的词语搭配研究是以呈现词语的意义方式为旨归的,通过词项相互期待和预见来揭示词语意义。弗斯“借力打力”的词语意义解释方式得到了全面的解放。语言运用中,存在着大量词语搭配实例,其中既有大量的具有语义理据的词语搭配,也有很多非语义理据性搭配。如何处理这些棘手的词语搭配问题？这就是语言学家必须面对的挑战。弗斯和他的继承者们在界定搭配标准时极力回避语义问题是有个中玄机的,比如如何解释像someone,happen等语义元素词（semantic primes）的词义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见张继东,刘萍2005,2006）。

词义的理据性对词语搭配的合理性具有解释力。例如,转换生成语法中经常使用的“选择限制”（selectional restrictions）机制。它是在句法层面利用可以罗列的词汇语义属性特征来限制词语组合行为。例如,“drink”的语义属性要求主语必须含有［Animate］语义特征,宾语含有［Liquid］语义特征。依此,我们可以生成下列合法的词语搭配关系,drink water,drink alcohol,drink wine等,而drink one’s idea,drink bread,drink rice则不能被接受。与此同时,我们更需要意识到选择限制机制是无法解释大量的非语义理据性搭配实例的。比如,Halliday（1966,1976）所列举的例子就能够说明这个问题。英语本族者常用“strong argument”和“powerful car”这两个搭配,而不用“strong car”或“powerful argument”。Strong和powerful互为同义词,却不能随意交换使用。Aitchson对此也有过经典的解释和例证说明。他说：“生来说英国英语的人不说rank butter或rancid eggs或rotten weeds。即便rancid、rank、rotten在词典中其释义是相互重叠,即义素重合,他们也会不假思索地说rancid butter、rotten eggs和rank weeds”。Aitchson对此所下的注脚是“能注意到哪些词是出现在一起的乃是人类的自然天赋,是听起来像本族语者的关键所在”（1997：70）。英语语言中有大量的同义词或近义词使用情况出现,对于这些同义词或近义词,简单的语义选择机制不能决定词语的使用。比如英语中“fake”,“counterfeit”两个同义词的搭配行为特征是彼此不同的：“fake”的搭配名词主要指贵重衣物、食物、装饰物等,如furs,jewels,jacket,photos,cheese,cigarette等等,中间也会出现一些表示人物身份、场景、故事情节的词。“counterfeit”所吸引的搭配词与金钱、信用卡、货物以及某些抽象的名词搭配有关,如card,money,goods,notes,feeling等（见卫乃兴2011：31）。这里词语搭配显示出语言的“任意性”特征,语用习惯使然,形成了极强的规约性（conventionality）。由此,我们认为自然语言中既存在着大量的语义理据搭配,也有为数很多的非语义理据搭配出现。以句法为基础的语义选择机制的解释力是极其有限的。这反映出语言搭配具有语言与文化的异质性特征,不是一套普遍语法概念就可以解释的。然而,语义选择机制有限的解释力并不意味着词语搭配的行为研究就只有束以待毙了。语言在表达人类的思想和情感中,是依据规律和类型而前行的。词汇作为概念,是依附于人的意识而存在的。它会与别的词汇在概念上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并且组成要素结构集,或曰语义场（semantic field）。词汇场理论反映用一种整体的、系统的方法来进行语言研究的观点。卫乃兴（2011：33）以“experiment”为例对《上海交通大学科技英语语料库》（JDEST Corpus）进行检索,总结出该词较多地与astronomy,atomic,electrochemical,evolution,field,genetics,hydrodynamic,laboratory,magnetic,microscope,natural,radiometer,reactor,transmission,volumetric等词汇搭配,表示有关实验活动的专业性特征。这些共现的词语本质上都属于科学领域,包括天体物理、电化学、遗传学、电磁学、生物学等学科方向。通过检索、分类和概括等方法,找出它们的共性特征,然后再做出某种程度的意义抽象。这为类联接的搭配现象提供了学理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