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中有一块飞天魔毯

《一千零一夜》⁽¹⁾中有一块飞天魔毯。不过，在韩国人的眼里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地毯原本不是移动的东西，动起来的样子便给人一种超绝想象的惊异。但是，韩国的草席和凉席不像地毯，并不铺在固定的地方，它们本来的功能就是卷起展开，像魔毯那样在空间移动，去创造新的空间。大凡韩国人，人人都有坐上草席飞天的体验。夏天长日西下，入夜以后，驱蚊篝火的烟雾像天黑一般在院子里缓缓降下帷幕。铺草席的时候到了。

刹那间，庭园变成了昔日中亚高原上的草原。躺在草席上，可以看到夜空中的繁星，和我们的祖先看到的一样。如果能在匆匆飘过的云间看见北斗七星，身体就会失去重力浮上天际。这样躺在草席上遨游星际，浸透着汗水与泪水的日常空间就会变成梦幻与超越的空间。

如果说草席把土院变成草原，把行走的空间变成席地而寝的场所，从而创造了人类的外部空间，那么远比草席纤细柔软的凉席则起到了魔毯的作用。它再次分解居住空间内部，并赋予其全新意义。

凉席以自己的大小为人们创造丰富多彩的空间，这是感觉不同使然。展开凉席，首先飘出的是草的气味与人的汗味调和出的一种独特气味。嗅觉的变化引出了吸汗的多孔纤维质地微妙的双重性。所谓双重性，就是同时兼具木的坚硬和草的柔软那种触觉和通感效果。

视觉变化就不用说了。首先，席子会在连续的空间里像崭新的绘画那样划出一个框，与其他空间区分开来，创造出别个被隔开的四角形小宇宙。凉席不论再小，也会由于编织纹路的不断重复而无限扩展。凉席的色彩同火炕一样，有着黄色的光泽，不会给人以铺地毯时那种与周围环境突然截断的唐突感。即使是花席上的华丽花纹，也不会给人以坐在画上的感觉，因为凉席的质地具有纯自然的朴素质感。

当然，听觉也会有所享受。在凉席上活动，会发出微妙的摩擦声，线丝相互摩擦引起的凉爽的声音。

这个空间造成感觉的综合变化，通过语义学的变化创造出最终的空间，上演了一个小小奇迹。

如果在平凡的日常空间里铺上凉席，就可以变成迎宾的宴会空间；劳动空间也会一下子变成愉快空间，变成玩乐的地方。这样，“低俗”的空间也可以变成进行祭祀的“神圣”空间。

分析一下“铺上席子，正在做的事情也会停手”这个谚语就能明白，草席和凉席对韩国人来说是一个舞台空间，是创造独具色彩生活的演出空间。在汗水和泪水交相挥洒的紧张空间里铺上草席和凉席，我们的肉体和灵魂就会像魔毯一样，在虚缈的空中自由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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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名“天方夜谭”，古代阿拉伯故事集，著者不详，基本完成于16世纪初。内容为一位聪明的才女山鲁佐德在一千零一个夜晚对波斯国王讲述的种种故事。——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