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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式民主的制度设计

时间:2022-03-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委员会制度是阿伦特对现代国家体系进行批判后提出的替代性方案。麦克弗森所设想的参与式民主体制继承了阿伦特有关构想。麦克弗森的参与式民主模式最基本的形式是建立一种金字塔形的民主体系,在该体系中,在基层实行直接民主,在基层以上的每一个层次实行代表制民主。因此,与阿伦特批评、否定当代政治生活中政党制度的功能不同,麦克弗森的参与式民主模式是一个将金字塔形民主机制与竞争性政党制度有机结合起来的民主模式。
参与式民主的制度设计_民主的要义:当代西方参与式民主理论研究

鉴于自由主义民主的缺陷,麦克弗森提出了自己的替代性民主模式,即参与式民主模式。不像之前的几种模式,严格来讲,参与式民主不算是一种民主模式。它最初来自新左派学生运动的口号,20世纪60年代才开始扩张到工人阶级中间,要求对产业进行控制。这一理念随后扩展到政府决策过程,以及整个社会。这一模式的核心在于追问自由主义社会是否可以变得更具有参与性。

麦克弗森对参与式民主制度的设计很大程度上受到阿伦特关于委员会制度(council system)构想的影响。针对参与式民主如何延伸到国家层次,阿伦特曾提出建立一种委员会制度。阿伦特对现代社会中代议制、政党制和官僚制对公共精神的破坏和公民自由的压制十分不满。阿伦特认为,对于展现自由的个体而言,公共事务的参与是最纯粹、最高级的形式。近代社会以来各国爆发的革命,实际上就是人们构建自由的努力。而在这些革命过程中出现的委员会制度,就是人们实现真正的政治生活的制度。委员会制度是阿伦特对现代国家体系进行批判后提出的替代性方案。

麦克弗森所设想的参与式民主体制继承了阿伦特有关构想。麦克弗森的参与式民主模式最基本的形式是建立一种金字塔形的民主体系,在该体系中,在基层实行直接民主,在基层以上的每一个层次实行代表制民主。在基层,人们从邻里或工厂中开始实践直接民主——进行面对面的讨论,通过达成共识或多数人决定来作出决策。在更具包容性的上一个层次如城市或镇,通过选举产生代表组成委员会。代表受到选举他们进入民主委员会的选民指导,并向其负责,一直到最高层次的管理全国事务的最高委员会,中间则是各种地方或地区的委员会,处理次国家层次的事务。在基层以上的任何层次要作出最终的决策,议题就必须由委员会的小组来提出。在每一个层次上使体系变成民主的,是自下而上选举产生的决策者和议题提出者,通过重新选举和罢免使委员会的成员而向选举他们的人负责。在麦克弗森看来,让选举产生的政治家更加负责,既能够体现基层民主的意志,又能够保证政策执行的民主性。因此,金字塔形委员会体制“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方式”。[53]

然而,麦克弗森认为,这种最基本的参与式民主模式并不具有现实性。因为有三种情况将导致这一模式的失败。第一种情况是,在那些刚结束革命的社会中,金字塔形的政治体系无法向所有的层次提供负责的政府体系,如果存在反革命的情形,不管有无外来干涉,就不可能发挥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民主控制就不得不延误而让位于集中权威。这就是1917年俄国革命的教训。尽管不存在社会主义革命,但是在西方仍然可能出现一种议会革命,一个旨在通过激进改革取代资本主义的政党或人民阵线利用宪政选举来接管权力。这一威胁是存在的,例如1973年智利的阿连德政府。如果存在这一情况,参与式民主在这些国家的机会也是渺茫的。另一种情况是重新出现一种阶级分化和对立的话,负责任的金字塔形委员会制度也不会起作用。正如我们所见,这种分化要求政治体系,为了将社会聚合在一起,在阶级利益之间不断地承担着妥协的功能,这种功能使它无法自上而下地要求被当选者承担明确的责任。因为直到消除了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才可能建立这样一种责任体系。在社会中的劳资关系得到根本改变后,才有可能实现。因为资本主义生产和再生产对立的阶级,福利国家的收入再分配本身并不能改变这种关系,在基层或工厂中的工人参与或控制也不能改变这种关系。充分的民主社会要求对集中的资本和社会自然资源的使用进行民主的控制。不管是采取资本的社会所有权形式,还是采取其他的社会控制方式,这并不重要。更多国民收入的再分配是不够的,不管它在多大程度上减少收入的阶级不平等,它还是没有涉及权力的阶级不平等。第三种情况是,如果基层的人民是冷漠的,那么这种委员会制度也不会发生作用。当代社会中的阶级结构使得中低阶层的人们不愿意参与,如果要改变人们的冷漠,就必须改变这种阶级结构。[54]总之,只有消除了主要的障碍因素,并满足了参与式民主的条件,金字塔形的委员会制度才能发挥作用。

但是,这种基本的民主模式不具有现实性,而仅仅是一种接近现实的模式,因为它忽略了传统的影响及现实的状况,最重要的是忽略了政党的存在。这种参与式民主模式没有为政党留下空间,它构想的是一个没有政党或只有一个政党的制度,这在20世纪后期的西方国家中是无法实现的。因此,与阿伦特批评、否定当代政治生活中政党制度的功能不同,麦克弗森的参与式民主模式是一个将金字塔形民主机制与竞争性政党制度有机结合起来的民主模式。[55]竞争性政党制度在阶级分化的社会中所承担的主要功能,就是模糊阶级对立、在对立的要求之间进行协调。竞争性政党在阶级对立的社会中是不可避免的,即使在“一个没有阶级对立的社会中,也需要形成议题的政党,或者说需要议题被有效地提出和讨论,例如资源分配、环境和城市规划、人口和移民政策、对外政策、军事政策等。”[56]麦克弗森认为,竞争式政党体制与金字塔形体制相结合完全具有可能性。直接民主的倡导者反对竞争性政党体系的一个理由,是因为竞争性政党往往以欺骗的形式模糊阶级差异,力图使各个阶级妥协于现存政治。但是,在民主社会,这种情形就不存在了。由民主制的许多核心制度——竞争性政党、政治代表、定期选举,都将是一个参与性社会的不可或缺的组成因素。这样,在当今社会“存在着出现一种参与性政党的可能,它们通过国会或议会结构运行以提供一种实质性的参与式民主。”[57]而直接民主和对于最接近地方的控制,辅之以政府事务中政党和利益集团的竞争,这些可以最为现实地促进参与式民主的原则。[58]

从抽象的理论角度,麦克弗森提出了两种将金字塔形组织与竞争性政党结合起来的方法。一种较为困难的(如此困难以至不会受到关注)方法,是通过建立一个包括两个或更多政党的苏维埃式体制来取代议会制或总统制。另一个方法要容易一些,即保存现有的政府结构,依靠政党本身来运行金字塔形的参与制度。在民主改革运动后许多政党获得了执政机会,被要求向普通公民负责时,这些政党几乎都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是政党没有在自己内部留下妥协和策略的空间,这是在一个阶级分化的社会中政府实施在对立的阶级利益之间进行必要的协调功能时所必须具备的空间。无疑,在一个非阶级分化的社会中,仍然需要一些妥协的空间,但是在分裂政党的问题上进行妥协的空间大小不像现在所要求的那样。这样,在当今社会“就存在着出现一种参与性政党的可能,它们通过国会或议会结构运行以提供一种实质性的参与式民主。”[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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