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放牛郎和员外

白马放牛郎和员外

白马青年班岱，是个勤劳憨厚的好后生。阿爸阿妈在家里种庄稼，他一年四季四处帮工维持家庭生计。有一天，他来到了一个异族村寨找活路，老远望见村头歪脖子大槐树下聚集了很多人，便走上前去想看看这些人在干什么。他走近一听，原来大槐树上贴着一张雇工告示，上面写着：谁人给我放三年牛，我给他三头牛。班岱得知，雇工的人是寨子里一个姓钱的员外。

班岱从小放牛，白马山寨的人都叫他“牛郎”。班岱心中盘算：放三年牛，给三头牛。工钱不算低，于是就走到大槐树前，一把揭下了雇工告示。

班岱来到了钱员外家，

钱员外见眼前这个头戴沙嘎帽、身着白麻布衣衫、脚穿蛙鞋的年轻人长得精干利索，言谈举止还像个实实在在干活的人，于是就把家中的一群牛一头一头地数给了他，吩咐他精心放牧，牛的数量只能增加、不能减少，死伤一头都要加倍赔偿。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三年过去了。班岱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把员外家的一群牛喂养得每头都膘肥体壮，还增添了七八头人见人爱的牛犊。

到了三年的年底，班岱到钱员外那里结算工钱，对他说：“员外员外，你给我哪三头牛？我好带回去。”

“什么？什么？我说的是放三年牛，我给他三斤油。”钱员外想赖掉工钱。

班岱有口难辩，只好找来寨子里人作证。村民见钱员外欺哄一个外乡人，都仗义执言，钱员外就是不认账。

班岱无可奈何，只好拿上了三斤油。

班岱心想阿爸阿妈还等着他把三头牛赶回家中，卖掉后买些木料，把家中破烂不堪的茅草房修成沓板房。这一下，阿爸阿妈的愿望成了泡影。想到这里，他暂时不打算回家了，决定提上三斤油，下四川去朝拜峨眉山。

班岱提着三斤油攀登峨眉山，每走到一个庙里，添一点油。到了山顶正殿，还剩一灯盏。班岱添完最后一灯盏油，向大殿里的长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长老第一次见到头戴插着白鸡翎沙嘎帽、身着白麻布衣衫、束着红腰带、脚穿蛙鞋装束的人朝拜峨眉山，感到很新奇。便与班岱兴致勃勃地交谈起来：“年轻人，你家住何方？在家中干什么营生？为何要朝拜峨眉山？”

班岱一一回答，向长老诉说了来龙去脉。

班岱曾听人说，峨眉山大殿里有个陈列室，室内的现世簿上写着世上每个人下一世干什么。他想看看自己下一世干什么，便对长老说：“长老，我想到里面现世室里看一看，不知行不行？”

“阿弥陀佛。你只管进去看吧！”长老说。

班岱走进了现世室，让长老查阅现世簿。长老告诉他，现世簿上写着，他下一世是个县官。班岱感到好笑，他识字不多，下一世怎么能当县官呢？

班岱离开峨眉山后，又来到了给钱员外放牛的那个村寨，给寨子里人讲述他提着三斤油朝拜峨眉山的经过。

谁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件事，传到了钱员外的耳朵里。钱员外心想，我给那个白马放牛郎三斤油，他去朝拜峨眉山，峨眉山的现世簿上封他下一世是个县官；我要是背上一篓油去朝拜峨眉山，说不定还是个京官哩。

第二天，钱员外果真背着一篓油去朝拜峨眉山。他给正殿的灯盏添完油，就迫不及待地对长老说：“长老，赶快打开你现世室的门，我要进去看一看。”

“阿弥陀佛。你别进去了。”长老劝说道。

“钱员外一心想要知道自己下一世封了个什么官，非要进现世室看一看不可。

钱员外走进现世室，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画像：下一世的他，身穿破衣烂衫，手拿一根棍，给别人放驴。

钱员外问长老：“长老，我下一世为啥这样呢？”

“阿弥陀佛。这是你的造化。”长老说道。

“长老，能不能改变？求求你，改变一下。”

“阿弥陀佛。改是没有办法改变了。如果非要改变，除非你老婆给河神当媳妇。”

钱员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妻子问道：“你这一次背了一篓油去朝拜峨眉山，下一世是个啥子官？”

“呸！放你妈的屁！”钱员外正在气头上，便冲着妻子发泄开了：“我下一世是个讨口子，给人家放驴！”

长老说，要想改变，除非你嫁给河神。”

妻子一听，说道：“依我看，可能是我们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把秤、斗、升那些吃人的东西砸了，赎了自己的罪孽，说不定下辈子你就不变讨口子了。”

钱员外无奈，只好按妻子说的办。办完这一切，他又背着一篓油，去朝拜峨眉山。钱员外向长老说明来意，恳求长老再让他进现世室去看一看。

钱员外走进现世室，急急忙忙翻阅现世簿，看到自己下世是一个双眼无珠的瞎老婆子。

钱员外问长老：“我下辈子为啥是个瞎老婆子？”

长老说道：“阿弥陀佛。如果你下世不转世为瞎老婆子，就要转世成一条多病的驴，一天到晚蒙上眼睛推磨磨面。”

“长老，不变成驴行不行？”钱员外哭丧着脸乞求。

“阿弥陀佛。如果非要改变这个结果，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积善成德了。”长老说道。

钱员外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寨子里，请人到白马山寨找来了班岱，把三头牛给了他，还多给了他一头牛犊。班岱说：“我只要三头牛就行了。”钱员外说道：“这头小牛犊，算是对你的奖励还不行吗？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年继续给我放牛，再放三年牛，给你四头牛，产下的牛犊我和你平分。”班岱说：“这件事，我自己做不了主，回家和阿爸阿妈商量商量再说吧。”

班岱赶着牛走了，钱员外感到一丝慰藉。但他觉得这些年来盘剥村民太多了，把过去克扣过的村民全都到家中，好饭好酒招待，从箱子里拿出铜钱和绫罗绸缎，给他们给予了补偿，还一再恳请乡亲们多多包涵。

后来班岱继续为钱员外放牛，放了三年牛果真得了四头牛，产下的牛犊真的与员外平分了。班岱为钱员外放了十几年牛，靠卖牛的钱修了好几间沓板房，家里还有积蓄。

钱员外还常常干一些与人为善的事情，给寨子里穷人一些施舍，为大家修桥、补路、办私塾等等。寨子里谁家缺耕畜，让把自家的牛拉去耕地。

钱员外活了七十多岁，在寨子里还算高寿。出殡的那一天，寨子里人都来为他送葬，白马山寨的班岱闻讯也来为他送葬。

钱员外没有后人，临终前他留下话，把财产送给寨子里人和班岱。班岱把分给他的那一份财产送给了钱员外寨子里的人，他又回到了白马山寨，和阿爸阿妈一起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

（曹富元讲述，刘启舒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