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研究的发展

第四节　西辽研究的发展

从18世纪以来，西辽史研究经历了缓慢的发展历程，几代中外学者对西辽历史相继进行了探索，逐渐使人们对西辽的始末有了较为清楚的认识。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辽史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研究领域有所扩展，新成果不断涌现。

一、国外学者对西辽史的探索

西方史学界研究西辽史，并将西辽作为专著中一个重要部分而首先提出的是瑞典学者多桑(C．d’Osson，1780—1855)。他在《蒙古史》(Histore des Mongols)第1卷第5章中用一半篇幅论述了西辽(哈剌契丹)的历史。马尔夸尔特(J．Marquart)则根据汉文史料和阿拉伯史料，对西辽纪年作了详细考证，他与钱大昕提出、汪远孙加以充实的《西辽纪年表》几乎完全相同，使西辽各帝在位年代基本确定下来。

对西辽史做出重大贡献的是俄国东方学家巴尔托尔德，其一系列论文都涉及西辽的历史，其中最重要的是他的学位论文《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这部书分为原始材料和论文两部分，以后论文部分以题名为《以蒙古入侵为下限的突厥斯坦》在伦敦出版。有关西辽历史的论述主要在该书题为“哈剌契丹和花拉子模”的第3章中。另外在其《七河地区历史概要》、《突厥斯坦史》、《伊斯兰百科全书》“哈剌契丹”条中，均有关于西辽史的论述。

但是，真正使西辽史建立起来的则是俄国的学者布莱特施奈德尔(E．Bretschneider)，他运用汉文文献并比照阿拉伯文献，第一次对西辽历史作出系统的叙述，他在《中世纪研究》中，首先将西辽史的核心材料即《辽史》卷30所附的“耶律大石事”以及《金史》中的有关材料译成英语，同时还介绍了《北使记》、《长春真人西游记》、《西游录》等重要行记，开阔了西方学者的眼界，使他们对西辽史的研究建立在可靠的基础上。

进入本世纪以后，日本学者开始关注西辽史，羽田亨的《西辽建国始末及其纪年》^[19]，对一些地名和史实做了考证。松井等的《契丹可敦城考》^[20]，对耶律大石北行路线作了细致的考证。箭内亘在《蒙古历史研究》一书中，也对西辽史地作了考释，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在西辽史研究中作出总结性贡献^[21]的是魏特夫(K．A．Wittfogel)，1946年，他与冯加昇先生合作撰写出《中国社会史——辽》(History of Chiness Society－Liao)，书中附录的“哈剌契丹”是一部总结中外研究成果、全面探讨西辽社会历史的重要著作。从那以后，对西辽史的研究基本处于停滞状态^[22]。

二、国内学者的西辽史研究

由于西辽史的汉文资料相对较多，所以我国学者对西辽予以关注，开始研究较早，但进展较为缓慢。

首先是在乾嘉考据学风的影响下，厉鹗、杨复吉瘁心殚力辑补辽代史料，厉鹗《辽史拾遗》和杨复吉《辽史拾遗补》是两部汇集辽史资料的书，开启了汇集有关西辽史料的先河。继之，清代学者钱大昕(1728—1804)在《廿二史考异》“天祚帝纪”条中对《辽史》卷30《天祚帝纪四》所附耶律大石事的年代提出质疑，以后，他又在《十驾斋养新录》卷8“西辽纪年”条中，对这一问题继续进行探讨，纠正了明人商略《续资治通鉴纲目》、薛应旂《宋元资治通鉴》、王宗沐《续通鉴》和清代史学家万斯同《纪元汇考》中关于西辽纪年的错误。钱大昕的西辽纪年为以后发现的阿拉伯史料证明是正确的。

钱大昕之后的一百余年，对西辽史的研究进展缓慢。清末至民初，地理学家丁谦(1843—1919)撰写了一系列关于西辽史地的考证文章:《西辽立国本末考》、《西辽疆域考》、《西辽都城考》等，收入浙江图书馆刊印的《蓬莱轩地理学丛书》中，以后又收入邓实编辑的《古学汇刊》第一集。王国维(1877—1927)对西辽史地也做了许多有价值的考订工作，在《长春真人西游记校注》、《圣武亲征录校注》和《古行记校注》等书中，对西辽史也多有所发明、补充与订正。唐长孺先生1936年在《国学论衡》第1卷第6期上发表了《箭内亘〈可敦城考〉驳议》，又在第7、8两期上连续发表了《耶律大石年谱》，收集了许多有关史料并进行考证。近代学者梁国东先生在30年代，把布莱特施奈德尔(E．Bretschneider)的《中世纪研究》(Mediaeval Researches from Asiatic Sources，vol．1，11，London，1988)一书中有关西辽的部分摘译成汉文，梁氏所附加的注释字数，多出正文几倍，使用的史料超出了前人的范围，对原文多所订正，提出许多新见解，考证了几个重要问题，补充了布莱特施奈德尔的不足。后题名为《西辽史》，由商务印书馆作为“史地小丛书”出版，1955年中华书局重印。岑仲勉先生1935在《金陵学报》第4卷第2期上发表了《读西辽史书所见》，对梁国东译注的西辽史作了补正。1941年，郜英在《西北衡》第9卷第8期发表了《读“西辽史”札记》。冯家昇先生与魏特夫合著的《中国社会——辽》的附录五《哈剌契丹》的大事年表中，在前人的基础上，又增补了许多新史料。

老一代学者对西辽的研究成果，为我们今天研究西辽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三、西辽史研究领域的扩展

解放以后，西辽史的研究仍很薄弱，但在20世纪80年代，我国西辽史研究有了新的进展。

韩儒林先生在《关于西辽的几个地名》一文中，对《世界征服者史》中的谦谦州、巴儿昔罕、牙芬奇做了考释，对这些地名的方位和汉译名称得出令人信服的回答。邓锐龄先生的《西辽疆域浅释》，根据大量的中外史料和研究文献，对西辽的疆域作了更深入的探讨。周良霄的《关于西辽史的几个问题》，依据充分的史料，对耶律大石的北走、驻地以及西征年代等重要问题进行了探讨，且见解新颖。陈得芝先生的《耶律大石北走史地杂考》一文，考据缜密，与周良霄先生文章相互印证，基本上解决了耶律大石北行路线问题。赵俪生先生的《西辽史新证》以及吴志根的《关于西辽的几个问题——兼与赵俪生同志商榷》，对西辽史的一些问题进行了学术讨论。

魏良弢《西辽史研究》、《西辽史纲》^[23]的出版，将西辽史的研究推进到一个新阶段。《西辽史研究》是一部对西辽历史全面、系统化的综合性专著。全书分为“史料、文献及研究情况”、“纪年问题”、“政治史”、“疆域和民族”、“社会经济”、“文化和宗教”、“西辽时期汉文化对中亚的影响”等7章，书后附有大事年表、西辽王朝略图。是书不仅对于西辽的兴亡始末论证详尽，而且对于西辽的阶级构成、民族成分、社会经济、文化宗教等予以足够的重视。

对耶律大石兴亡、迁徙是西辽史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主要有纪宗安的《试论耶律大石西迁原因》、《耶律大石西行纪略》，张惠民的《耶律大石的万里西征和西辽的兴亡》等论文，对耶律大石西迁原因、兴亡及北行、西行作了深入细致的探讨。西辽的政治、经济、文化也是西辽史研究中的重要课题，魏良弢的《西辽政治史稿》、《关于西辽纪年问题》、《西辽时期的文化对中亚的影响》，苏北海的《西辽王朝时期哈萨克草原经济文化的发展》，丁克家的《西辽王朝伊斯兰经济文化》，纪宗安的《西辽帝国的经济与文化》等，均是对西辽政治、经济、文化的研究与探讨。贾丛江的《西辽契丹人生活方式考辨》则是对西辽人生活方式的探索，指出“由于史料的分散、缺乏，学界至今对西辽契丹人生活方式的认识仍有模糊和不妥之处”，依据史料论证“终西辽一世，契丹人始终保持着草原游牧生活方式，并无部分契丹部民转入定居农业的情况发生。这不仅是传统习惯使然，更是西辽政府大力提倡所致”^[24]。另有冯继钦的《西辽帝国的三大附属民族》、洪涛《略谈西辽王朝疆域》等论文，则对西辽国的民族和疆域进行详细论述。

这些论文拓宽了西辽的学术范畴，使西辽学术研究呈现出多层次、立体化的研究特色。

【注释】

[1]王日蔚:《唐代回鹘考》，《史学集刊》1936年第1期。

[2]段连勤:《河西回鹘政权的建立与瓦解》，《西北大学学报》1978年第4期。

[3]林干:《河西回鹘略论》，《甘肃社会科学》1981年第3期。

[4]高自厚:《甘州回鹘世系表》，《西北史地》1983年第1期。

[5]程溯洛:《唐宋回鹘史论集》，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40页。

[6]程溯洛:《高昌回鹘亦都护谱系考》，《西北史地》1983年第4期。

[7]汤开建:《解开“黄头回纥”与“草头鞑靼”之谜——兼谈宋代的“青海路”》，《青海社会科学》1984年第4期。

[8]钱伯泉:《龟兹回鹘国与裕固族族源问题研究》，《甘肃民族研究》1985年第2期。

[9]汤开建:《关于〈龟兹回鹘与裕固族族源问题研究〉一文的几点看法》，《甘肃民族研究》1985年第3—4期。

[10]魏良弢:《喀喇汗王朝史稿》，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2页。

[11]［德］Omeljam Pritsak，《Die Karachaniden，Der Islam》，Bd．31/1，Berlin，195．

[12]魏良弢:《关于喀喇汗王朝起源及其名称》，《历史研究》1982年第2期。

[13]魏良弢:《关于喀喇汗王朝起源及其名称》，《历史研究》1982年第2期。

[14]魏良弢:《喀喇汗王朝起源回鹘说补正》，《历史研究》1983年第2期。

[15]蒋其祥:《新疆阿图什县喀喇汗王朝钱币窖藏清理简报》，《文物》1985年第12期。

[16]牛汝极:《莎车出土的喀喇汗朝阿拉伯语法律文书与〈福乐智慧〉研究》，《西域研究》1999年第3期。

[17]李吟屏:《新疆和田市发现的喀喇汗朝窖藏铜器》，《考古与文物》1991年第5期。

[18]钱伯泉:《大石、黑衣大食、喀喇汗王朝考实》，《民族研究》1995年第1期。

[19]［日］羽田亨:《西辽建国始末有及其纪年》，《史林》1916年第1卷第2期。

[20]［日］松井等:《契丹可敦城考》，《满鲜地理历史研究报告》第1册;冯加昇汉译文，《禹贡半月刊》第6卷第11册，1937年。

[21]魏良弢:《西辽史研究》，宁夏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3页。

[22]魏良弢:《西辽史研究》，宁夏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3页。

[23]魏良弢:《西辽史纲》，人民出版社1991年。

[24]贾丛江:《西辽契丹人生活方式考辨》，《西域研究》199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