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业集团的形成

第二节　钱业集团的形成

20世纪以来，宁波钱业最显著的发展便是钱业集团化趋势。尽管在19世纪后期开始已经有人在这方面有了一定的成就，他们在多家钱庄进行投资，形成系列的家族背景和家族色彩的联枝钱庄，如方家、李家、叶家，不过影响力大的还是在民国以后。最有影响的钱业家族集团是那些活跃于上海的宁波帮人物，这些钱业家族同时也在宁波本土开设几家钱庄。

陈存仁的《白银时代生活史》描述了法币改革以前的上海众生百态。其中有一节专讲“上海钱庄，宁波帮多”。作者系上海本土钱业要人严味莲孙子的同学，其对钱业的记述与其他资料相佐证，基本符合事实。严氏独资的致祥钱庄，经理为甬人王伯埙，也被当时人归入宁波帮钱庄之列。据其所述，当时上海共有著名的钱业家族七家，分别是镇海李家、方家、叶家；苏州程家；慈溪董家；苏州洞庭山严家、万家。甬帮占四家。^[32]《上海钱庄史料》归纳为十大家族集团，分别是镇海李家、方家、叶家，苏州程家、万家、严家，湖州许家，慈溪董家，宁波秦家，叶许合资的“四大”，实际是九家，其中宁波帮亦占55%。

这些被称为钱业集团的家族，都是在上海金融界、实业界具相当影响力，领袖同乡的人物。他们很少独资设立钱庄，而是在多家钱庄拥有股份，这些钱庄也称为联枝钱庄，或联号钱庄。识别它们很容易，大致钱庄的字号中有一字是相同的，如慎余、崇余、立余、同余，余字系列为小港李家为主的联枝钱庄；恒字号的恒隆、恒赍、恒大、恒巽等为宁波秦家的联枝钱庄；康字及“六和二元”为方家产业；大字号的以叶家为主。

上述七家或十家的描述是不全面的，没有涵盖到宁波钱业的全部面貌。还有很多人在钱业投资方面也是不遑多让。只是上面这些家族本身也是上海滩的商界领袖，其事业上的光环掩遮了众人。宁波钱业集团是一种群体性现象，也正是他们的影响力才使宁波钱庄获得近代金融史上不可动摇的地位。

主要的宁波钱业家族介绍如下：

第二，镇海方家。方家也是在上海开埠前就开始发展的家族。创始人方介堂，先在本乡开杂货铺，嘉庆年间始转业上海，经营粮油交易，后设义和糖行。方介堂过世后，其侄润斋、性斋更发扬光大，另设萃和糖行，后又设振承裕丝号。方性斋，又称方七老板，是宁波帮钱庄在上海的开山鼻祖。先在南市设南履和，时在19世纪30年代，后在北市租界设北履和，从此对钱庄投资一发不可收。后人方选青、方季扬、方椒伯、方稼荪皆名重沪上。方家前后在上海、宁波、汉口、杭州等地投资四五十家钱庄，延续一百年，为宁波帮钱业家族里最具生命力的家族。其所有的“六和二元”八家钱庄，辛亥（1911年）年间亏损400万元，也能得安全度汛，可见实力厚重。

方家在上海的钱庄，早期有南北履和，后来陆续开设同裕、尔康、安康、延康、五康、允康、钧康、寿康、安裕、承裕、汇源、元善、和康、汇康、庚裕、福隆、义余、庶康、元康、乾康、福康、元大亨、晋和、元益、敦和、元祥、会余、益和、森和、庚和。在汉口约在19世纪70年代开设同康钱庄。在杭州开设庚和、豫和、广和、慎裕等钱庄。在宁波的钱庄为敦裕、益康、瑞康、元亨、义生等钱庄。1927年，上海南北市共有汇划钱庄74家，方家投资的钱庄有10家之多，名动一方，为钱业巨擘。方家钱庄经理人多为余姚人，如谢纶辉、陈笙郊、屠云峰等，及他们推荐的乡人。

第三，镇海叶家。创业者为叶澄衷，15岁至上海当学徒，后从事五金业，开设老顺记及南顺记五金店，营业遍布长江沿岸及天津、烟台等处，一时名噪，被称为五金大王。后又代理经销美孚石油，又与湖州许家合开大丰洋货号，进口洋布，更在苏州、汉口、上海开设火柴工厂，为宁波帮又一领袖。亡故后，其子子承父业继续投资钱庄业。其在上海投资的钱庄有承大、瑞大、志大、余大、升大、宏大、大庆、大庆元、衍庆、怡庆等，其中余大、瑞大、志大、承大四庄系与湖州许家合作。在宁波投资有志大、承大、和庆、义生、恒裕、正余六家钱庄。在杭州投资有和庆、元大两家钱庄。在安徽芜湖也设有怡大钱庄。叶家在汉口有较多产业投资，辛亥革命对其影响很大，消息传来，其在上海的钱庄被挤兑而先后倒闭。此后在钱业界影响力式微。

第四，慈溪董家。创业者为董棣林，于嘉庆年间往来东北经营参茸药材，积资颇厚。其子耿轩、友梅在上海开设大生沙船号，全盛时有110号，往来南北，贩运土产。友梅孙子仰甫在上海于1878年开设泰吉钱庄，1884年中法战争中停业，其后又投资了多家钱庄，计上海有晋大、会大、泰大钱庄，杭州有阜生、阜康二钱庄，汉口有同大钱庄，宁波有祥余、瑞余、恒裕、正余、阜生、阜康、义生等钱庄。但是董家在钱业上的投资大致也在辛亥前后歇业，其后少见其家族身影。

第五，宁波腰带河头秦家。秦家是晚起家族，创业人秦君安，在上海从事颜料生意，设恒丰昌号。一战时因德国产靛青原料断档，价格暴涨而大获其利，遂向钱业发展。其子善宝、善贵等亦继续投资。其在上海投资之钱庄有恒兴、恒隆、永聚、恒大、恒赉、恒巽、恒源、鼎恒等，在宁波投资的钱庄有晋恒、复恒、鼎恒、泰源、涵源、瑞丰、元余、瑞孚等八家，在汉口投资有裕源银号。今天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天一阁一部分的秦氏支祠，就是他在上海发达后所建。

上述五大家族是广为人知的钱业家族，但宁波帮的钱业集团远不止于此，尚有许多家在钱业上有相当实力和广泛投资的家族，也略加叙述。

第六，严康懋。严康懋与秦君安关系密切，秦家的钱庄常见严氏身影。他与湖西赵占绶家族也为姻亲关系，其子严祥绾，亦子承父业。严早期也在上海发展，与秦为商业伙伴。秦家发达后，钱业生意交由严来打理，严遂转身钱业。严康懋投资的钱庄，在上海有秦家的恒隆、恒赉、永聚及恒祥、恒大，同时在源吉、德源也有投资。在宁波投资的钱庄有信源、衍源、永源、五源、鼎恒、复恒、泰源、泰生等。在杭州投资的钱庄有寅源、崙源、崇源、益源。汉口有裕源银号。兰溪有瑞孚、宝泰、源亨钱庄。金华有裕亨慎钱庄。1889年，宁波新江桥发生惨剧，严氏领衔集合同道，创议从英人手中赎回路权，不再收费，为邑人所敬重。

第七，徐庆云。被称为棉纱大王。曾创办上海棉纱交易所，也曾从事标金投机，又称标金大王。他是实业家也是金融家，其产业和经营活动主要在上海，创办有福泰纱号，是大丰纱厂大股东，大英银行买办。钱业方面的投资有上海的恒隆、敦余、恒祥、寅泰、恒赍、恒巽六家钱庄。在宁波的钱庄没有找到活动线索。虽然也是洋墅人，但不是洋墅徐家。

第八，刘鸿生。定海人。也是活跃于上海的中生代宁波帮著名实业家。以煤业起家，致富后投资于钱业。在上海钱庄享有一定地位。他投资的钱庄有五丰、志裕、义昌、成丰等。其子刘午桥，专业钱庄，曾任志丰、志裕钱庄经理，上海钱业公会委员。

第九，孙衡甫。原为钱业学徒，后转营银行业，为四明银行总经理。他对钱业颇有心得，曾投资数家钱庄。在上海方面有益昌、成丰、恒赉、恒隆、信裕等钱庄。宁波投资有慎生、元余、元春，其中慎生为孙独资。

第十，严如龄。原为元亨洋行买办。专营皮毛出口业务，致富后也投资于钱业。主要投资的钱庄有上海的益康、益昌、志丰、志裕、滋丰、泰昌六家。

第十一，周宗良。也可算是宁波帮中生代代表人物，曾任宁波总商会会长。和秦君安一样早年从事颜料业，因一战而暴富，产业拓展至沪、杭、甬、汉、港等地。钱业方面的投资在上海有瑞昶、滋康、志裕、宝丰、恒隆、恒大、恒生等钱庄，宁波开设有恒孚钱庄、同益银公司。1818年曾为平现水孤军独战宁波钱业。

第十二，徐承勋。上海裕康洋布行股东，一战后发家。其投资的钱庄在上海有志诚、益昌、德康、渭源、慎源、永聚六家，宁波有鼎恒钱庄。

第十三，徐霭堂。原为新凤祥银楼股东，在上海钱业投资有益昌、寅泰两家，在宁波钱庄投资较多，有衍源、大源、景源、汇源、裕源、宝源、泰巽、永源等八家。

第十四，徐懋堂。也是以实业起家，转投资钱庄业，在上海钱庄投资有恒隆、聚康、敦裕、同庆四家，在宁波钱业投资有天益、裕源两家，并一度曾任裕源钱庄经理。徐懋堂、徐霭堂属于著名的洋墅徐家。

第十五，俞佐庭、俞佐宸。俞氏昆仲系钱业出身而投资于钱庄业，为小港李家李泳裳之表侄。俞佐庭原来在宁波慎余钱庄当学徒，得到李泳裳的提携推荐，后去上海恒祥钱庄任账房。1916年回宁波任李家天益、慎德钱庄经理。1926年再赴上海为中易信托公司银行部经理。1927年回宁波担任财政局长，宁波总商会会长。开办和丰纱厂，设慎丰、正大渔行，向实业方向发展。又在上海开设国货商场，并投资嘉兴民丰造纸厂。后又在恒巽钱庄任经理，为上海钱业公会常委。其后又在银行方向多有拓展，发起成立天津垦业银行，横跨银钱两业。他是宁波帮金融业转型的代表人物之一。其在上海投资的钱庄有恒巽、恒祥钱庄，在宁波投资的钱庄有天益、泰源、五源、巨康、慎泰、仁和六家。

俞佐宸先在宁波咸恒钱庄当学徒，后任宁波元德、元益、天益钱庄经理兼任垦业银行宁波分行、四明银行宁波分行经理和总经理的职务，及余姚元泰典当经理。投资于宁波太丰面粉厂、永耀电力公司、四明电话公司，是浙东商业银行发起人。天一、四明、国际三家保险公司经理。其投资的钱庄均在宁波。计有彝生、祥康、天益、元益、慎余、慎康、源源、元亨、元泰九家。他算是横跨银钱、保险的三栖人物。

第十六，薛文泰。也是以实业发家。产业有兰泰花厂、振华纱厂、大有余榨油厂等。在钱业方面均投资于上海，计有瑞泰、均泰、敦余、泰昌四家。

第十七，乐振葆。也是以实业发家，转投钱业并横跨银钱两业。为上海商业银行、上海煤业银行董事。其在上海钱业方面投资有同泰、同兴、同新、滋丰、振泰五家钱庄，在宁波投资于同慎钱庄。

第十八，余葆三。也是实业家投资于钱庄业。上海投资钱庄有信康、慎源两家，宁波投资有五源、泰生两家钱庄。

第十九，赵占绶。即湖西赵家，宁波城内有名钱业家族，其子赵恩琯，亦业钱业，其所投资钱庄与严懋康家族有关。在杭州投资有寅源、崙源、益源、崇源钱庄，金华有裕亨慎钱庄，兰溪有宝泰钱庄，宁波有鼎恒、复恒、衍源、永源、五源、信源、丰源、泰源、泰生等九家钱庄。

第二十，张咀英。在上海投资有慎源、元大钱庄，在宁波投资元泰、元余两家钱庄。

第二十一，陈子埙。原为钱业中人，投资于钱庄业。为上海恒隆钱庄经理。在上海投资有恒隆钱庄，杭州投资于寅源、崙源钱庄，汉口投资于裕源钱庄，宁波投资于余丰、永源、泰源、恒丰四家钱庄。其子陈春雩投资于宁波晋恒钱庄。

其他投资于两家以上钱庄的人还有很多。

我们发现在此集团式钱业家族中，基本上包括了宁波帮中最成功的人物，同时这些人又通过联合投资钱庄的交叉持股模式，结为紧密、庞大、有力的商业联盟。这不仅因为钱业能带来较好的回报，从事实业也需要更多的金融支持。这是宁波帮最深的体会和实践，也是支持它能够凌驾沪上的最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