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的石头与迷失的大学

2.西西弗斯的石头与迷失的大学

最近，广西师大6位校级领导集体出动，隆重迎接评估组女秘书的事情被曝光后遭公众质疑。更具戏剧性的是，这位女秘书只是教育部借调来的某高校普通员工。

坦率地说，对这则近似荒诞的新闻，笔者竟然恨不起来：能够埋怨学校领导吗?当然不能。该批评那位漂亮的女秘书吗?显然也不成立，她只不过是在完成一项组织交代的工作，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决定权的办事员。尽管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荒诞无比，但我们却找不到该被责备的对象，这才是这件事情最为诡异的地方。

由这则新闻，笔者想到加缪的名篇《西西弗斯的神话》。这个故事的大意是：上帝令西西弗斯推巨石上山，等推到山顶时，巨石又重新滚落到山底，周而复始。这是上帝对西西弗斯的一种惩罚。加缪的故事反映了两个主题，即西西弗斯的反抗与反抗行为无果的荒诞。回到这个新闻的情节里，不妨按照加缪的故事做一个简单的角色替换，把西西弗斯换成大学的领导者，把大学比做那块巨大的石头，权力部门就是上帝。

由这些细节，再来解读这则新闻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些大学的领导者并没有像西西弗斯那样蔑视上帝，而往往是乞求宽恕与赦免，以求获得预期的利益与机会，或者可以把这个行为看作是一种精致的、伪装的卑微，从而使行为蕴涵着真正的反抗，通过荒诞的行为唤起公众的反抗与觉醒。至于到底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笔者无法推测，而且就目前的利益分配格局来说，答案是明显的。更何况校领导们大多是“空投”来的，即便套用西西弗斯的名头，也只能是伪西西弗斯。

暂且放弃对西西弗斯的讨论，我所关心的是作为石头的大学，凭什么被呼来唤去?为什么为了惩罚或者控制那些西西弗斯们，就可以不考虑石头的感受呢?中国大学处境的困局就在于，只要权力部门认为需要，就可以随意把大学这块石头推来推去，而很少考虑大学的感受与发展规律。在这种大学运行逻辑中，所谓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梦想，无异于异想天开。大学所尊奉的精神实际上很简单，即培育一种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坦率地说，在当前这种逻辑下，我们的大学所能培养的只能是一种技术工匠，而非思想的大师。

大学评估已经被社会各界批评很久了。日前，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说，“高校评估该停了”。然而时至今日，仍未看到主管部门有改弦易辙的迹象，据说还要周期性地进行下去，看来这将是对大学的永罚。在这种永罚之下，大学的未来只能走上一条迷失的道路。问题是，为什么权力部门要永罚西西弗斯们呢?其实这与大学的发展无关，只是权力通过永罚，让西西弗斯们记住权力的存在，进而产生对自己恐惧与依赖的效果。连一个评估组的女秘书都可以享受到这种前呼后拥的愉悦，可想而知更高级别的权力将获得何种程度的满足。只是在这种愉悦的背后，大学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这则新闻能再次成为公众普遍关注与质疑的焦点，恰恰是我们最大的希望所在，如果社会仍然对此无动于衷，那才是真正的迷失与绝望。笔者曾与朋友们戏言：如果没有这些泛滥的权力，中国的大学会陷入怪圈吗?可能未必，但如果没有充满活力与激情的大学，那么，社会的文明肯定会倒退。加缪曾说过：“失去希望并不就是绝望。地上的火焰抵得上天上的芬芳。”对此，笔者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