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称至尊

【原文】

陈寿《三国志》，固多出于一时杂史，然独《吴书》称孙权为至尊，方在汉建安为将军时，已如此，至于诸葛亮、周瑜，见之于文字间亦皆然。周瑜病困，与权书曰：“曹公在北，刘备寄寓①，此至尊垂虑之日也②。”鲁肃破曹公还，权迎之，肃曰：“愿至尊威德加乎四海。”吕蒙遣邓玄之说郝普曰：“关羽在南郡，至尊身印临之。”又曰：“至尊遣兵，相继于道③。”蒙谋取关羽，密陈计策④，曰：“羽所以未便东向者，以至尊圣明，蒙等尚存也。”陆逊谓蒙曰：“下见至尊，宜好为计。”甘宁欲图荆州，曰：“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至尊当早规之。”权为张辽掩袭，贺齐曰：“至尊人主，常当持重⑤。”权欲以诸葛恪典掌军粮⑥，诸葛亮书与陆逊曰：“家兄年老，而烙性疏，粮谷军之要最，足下特为启至尊转之。”逊以白权。凡此之类，皆非所宜称，若以为陈寿作史虚辞，则魏、蜀不然也。

【注释】

①寄寓：寄居，依附。②垂虑之日：每天都会思考的事情。③相继于道：已经出发上路。④密陈计策：暗中策划布置计谋。⑤持重：行事慎重，不草率。⑥诸葛恪：诸葛亮兄长诸葛瑾的长子，才思敏捷，被孙权所赏识。孙亮继位之后，诸葛恪掌管了吴国的大权，骄奢淫逸，最后被孙峻联合孙亮设计杀害。

【译文】

陈寿的《三国志》，大部分都源于当时的一些杂史，只有《吴书》将孙权称为“至尊”，而且是在汉献帝建安时期孙权还是将军的时候，就这样称呼了。而对于诸葛亮、周瑜，出现在文字中的也就是这样。周瑜在病中的时候，给孙权写信说：“曹操在北面，刘备寄居在江东，这是‘至尊’您要日夜都在考虑的事情啊。”鲁肃大胜曹军凯旋之后，孙权迎接他，鲁肃说：“希望‘至尊’的威望德行能够传播到天下。”吕蒙派遣邓玄前去劝说郝普，说：“关羽的军队驻扎在南郡，‘至尊’正好亲自去见见他。”又说：“‘至尊’派出的军队，已经陆续上路了。”吕蒙谋划要攻打关羽，于是悄悄将自己的计谋告诉给孙权听，说：“关羽之所以没有向东行军，是因为‘至尊’的圣明，还有我们这些将领在啊。”陆逊对吕蒙说：“阁下见到‘至尊’之后，要尽心尽力为他想好计谋啊”。甘宁想要劝说孙权夺取荆州，说：“刘表考虑事情十分短浅，儿子又顽劣，‘至尊’应当尽早为自己做好打算。”孙权被张辽偷袭，贺齐建议说：“‘至尊’身为主公，应当行事谨慎，考虑周详。”孙权想让诸葛恪来掌管军队的郎操，诸葛亮写信给陆逊说：“我的兄长年纪大了，他的儿子诸葛恪又性情懒散马虎，军粮乃是军队中至关重要的事情，请您向‘至尊’转达不要让他担此重任。”陆逊于是把诸葛亮的劝告告知了孙权。上面所举的例子，里面所有的称呼都是不适合的。如果说陈寿写《三国志》这样使用不正当的措辞，那么魏、蜀之人也这样称呼就是不应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