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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王池

时间:2022-07-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知道胡九是妈妈的养母后,紫小虫已经在心里把胡九当成了自己的亲外婆。它们更加频繁地采集花露,帮胡九和紫小虫补充体力。胡九渐渐解除了全部的心理防备,对紫小虫像对待女儿一般亲切温柔,把最好吃的东西第一口喂到紫小虫嘴里,用鸟羽和丝绸布头编成一张柔软的吊床给紫小虫打盹用。紫小虫暗暗许愿,可是对叵测的未来她却毫无信心。紫小虫以为她又拿着魔镜发傻了,她走过去,假装跟华芝借镜子。

第二天清晨,紫小虫感觉到周围热气蒸腾,她揉揉眼睛醒了过来。那二十口缸里的颜料汁液正在滚滚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胡九已经在灶台上蹿来蹿去地搅拌、添料……

紫小虫发现胡九穿着一身姜黄色席地长袍,遮住身后的两条尾巴。紫小虫猜测:难道是因为喝酒了,法力受到了影响?

“笨瓜,你的饭团在案板上,快吃了来干活吧!”胡九说话的语气比昨天和气多了。

“婆婆,我叫小虫,您也可以叫我小虫子,我不喜欢当笨瓜!”

紫小虫跑到案板边狼吞虎咽地把饭团塞下肚,这几天,她惊恐度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小虫,旁边的小瓦罐里有紫盐花露,你把它喝了,身上就会有使不完的力气了!”胡九说。

“紫盐花露?”

“你来的路上,不是看到很多紫蓝色、湛蓝色的花丛吗?那是我女儿种下的花,也叫紫盐花,每天早上,我请花精帮我收集上面的花露。”

紫小虫有千言万语想对胡九说,但是她想到眼下的复杂情形,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紫小虫拿起枯竹褐色的花口小瓦罐,取下白棉纱瓶塞,从瓶口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味。喝进嘴里,那微微甘甜的汁液似山涧溪流般奔流进身体里,仿佛带给人不能停歇的动力。

“婆婆,花精和您关系很好吧?”紫小虫问。

“小虫,妖和人是一样的,要讲究礼尚往来,心意要表达出来才行。”胡九指指墙角的两大桶煮过的染料渣说,“我每天把这些染料渣、颜料残液倒入山肚子里的肥料窖里发酵,做成无色无味的肥料,送给花精们做礼物。这是她们最需要的东西。”

“婆婆,我帮您挑去肥料窖吧!”紫小虫拿起扁担,挑起两只满满的大桶,不知道是因为花露的神奇力量,还是因为她太想代替妈妈帮胡九做些事情,她全身充满了力气。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紫小虫既惊讶又兴奋。

“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做到!”紫小虫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力气小,没想到自己也能干这么重的活,她不禁自信地笑了起来,“原来,人的极限总在自己设定的范围以外。”

紫小虫想通了许多她原来没有想明白的事,感觉心情豁然开朗。

挑着空桶回来时,紫小虫听到石屋里有人说话。

“紫小虫呢?”是墨信的声音。

紫小虫悄悄躲在门外。

胡九诚惶诚恐地说:“我让她去挑粪桶了,已经按照庄主的吩咐,让她干最累最脏的活了。”

墨信傲慢地俯视着胡九矮小的身躯:“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到时,你被打回原形,谁也救不了你!”

胡九的眼神仓皇游离,两只手相互摩来摩去,仿佛在哀求一般:“请问,我这个月的灵气能给我吗?你看我已经开始现形了!”胡九露出长袍下的两条尾巴。

墨信冷笑了一声:“你要加快染布的速度,那些女孩等着漂亮的衣服参加花王大赛呢!”

“要是我现了形,也没办法为你们染布了!”胡九低着头,眼里露出一丝凶光,衣袖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墨信从宽大的黑袖子里掏出一个翡翠细脖瓶,像赏赐叫花子一样扔进胡九的怀里。

胡九火速揭开绿玉瓶盖,将瓶口对着鼻孔,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银白色的烟雾从瓶子钻入了胡九的鼻子里。胡九缓缓地喘了几口气,两条拖在地上的尾巴消失了。

“紫小虫,你快出来吧!我早知道你在门口了!”墨信对着门冷冷地说。

紫小虫站在门口,眼里含着恨意看着墨信,她觉得墨信在践踏胡九婆婆的尊严,并以此为乐。

“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紫小虫跟着墨信来到瀑布边。

“你在等石僮带你远走高飞吧?”墨信面带嘲讽地看着紫小虫。

紫小虫惊得两眼一阵发黑,她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你只要在下一个满月之夜,乖乖交出逐月心玉,庄主会原样把你放回去的!”墨信无所顾忌地挑明了一切。

“石僮呢?他现在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紫小虫心焦如焚,鼻子发酸。

墨信看着瀑布溅起的雾花向天空升腾,装作悲天悯人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他在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地方。”

紫小虫抺掉即将落下的泪珠。

“你该不会傻乎乎地告诉胡九,你是紫盐的女儿吧?”墨信绕着紫小虫踱步。

紫小虫猛烈地摇摇头。

墨信弯下腰戏谑地看着紫小虫的眼睛,说:“看来你不傻呀,挺识相的!帮你的人都会倒大霉,如果你想她死得快一点,你就告诉她吧!”

紫小虫咬咬牙,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墨信,说:“我不会告诉胡九,所以你别想动她一根毫毛。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庄主,你向明玄琴喷射毒针,只要你不再暗地里害他!”

墨信咬牙切齿地瞪着紫小虫,脸颊一侧在抽搐,背上伸出了两只黑色的翅膀,他变成了一只高大的乌鸦。他咕呱咕呱地尖叫着腾空而起,用锐利的尖爪抓起紫小虫的双肩,扇动翅膀,嗖地一下蹿上了天空。紫小虫拼命用手挠他的爪子,可他就是不放手。

黑乌鸦墨信飞到半空中时,突然放开双爪,紫小虫从半空中坠落,掉进了湖里。紫小虫落进深深的湖水里,她拼尽全力地蹬腿、划水,鼻子、咽喉里灌满了湖水,她感到自己快气绝的时候,才浮上水面。

她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咳嗽,黑乌鸦在天空发出刺耳的嘲笑声,然后飞走了。

紫小虫游到岸边,裹着湿淋淋的衣服回到染房。

“怎么衣服弄湿了?”胡九狐疑地问。

“我刚才不小心掉到湖里了!”紫小虫支支吾吾地回答。

紫小虫在染房干活,她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胡九分担繁重的劳动。在知道胡九是妈妈的养母后,紫小虫已经在心里把胡九当成了自己的亲外婆。

胡九总问她父母的情况,紫小虫就把茹洋父母的情况说给胡九听。如今,紫小虫明白胡九知道的越少她就越安全。

紫小虫问:“婆婆,您为什么在这里干活?”

胡九恨恨地说:“那妖女吸走了我修炼千年的灵石,让我在这里苟延残喘,替她干活,每月就给我一点点灵气,仅够维持人形。如果我断了灵气,就会永远成为狐狸。”

紫小虫和胡九在一起煮汁、染布、漂洗、晾晒……就如同和妈妈紫盐在一起做点心、染衣服时的感觉一样。看着染出的一匹匹美丽的布,她惊恐忐忑的心在忙碌的劳动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平静了下来。

墨信催逼着要胡九染出堆积如山的布,紫小虫和胡九不眠不休地干了十天十夜,两人仅能交替着稍稍打盹,终于将全部的布染完了。紫小虫已然能够单独操作染布了。虽然工作极其辛苦,但那些梦幻般的色彩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带给她源源不断的动力。

花精们送来的紫盐花露也帮了不少的忙,花精长着透明的蝶形翅膀,身体也透明得如水玉一般,不注意看的话,真会忽略它们的存在。它们更加频繁地采集花露,帮胡九和紫小虫补充体力。它们总是在紫小虫周围飞来飞去,窃窃私语,紫小虫却听不懂它们在议论什么。

胡九渐渐解除了全部的心理防备,对紫小虫像对待女儿一般亲切温柔,把最好吃的东西第一口喂到紫小虫嘴里,用鸟羽和丝绸布头编成一张柔软的吊床给紫小虫打盹用。胡九变得开心起来,眉间的深纹渐渐舒展开了,脸上曾经暴戾乖张的神色被温暖的笑意融化了。

“但愿我能找出带胡九婆婆离开这里的方法,让她和妈妈紫盐团聚!”紫小虫暗暗许愿,可是对叵测的未来她却毫无信心。

紫小虫要回映月围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而胡九要回山里的狐狸洞睡觉休息。

胡九给了紫小虫两样神奇的东西,一只带路萤火虫和一张夜间通行卡——一个夜来香做成的发卡,将它别在头发上,夜晚在慕容庄园内就可以通行无阻。

只要对着萤火虫说出地点,带路萤火虫就会点亮身体,引领人走到目的地。如果被施了魔法的萤火虫走出慕容庄园的范围,就会化成烟灰。

紫小虫从这些小小的魔法上,已经渐渐感觉到慕容法明强大的巫术魔力,她不由得忧虑,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自己如何才能在这魔法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紫小虫跟着萤火虫穿过深夜黑黢黢的森林,狼和各种野兽在灌木丛里发出凄厉的嗥叫声,它们反复试图跳上游廊而未果,一双双闪亮的兽眼都在凝视着紫小虫,她吓得毛骨悚然。

紫小虫看到一路上紫盐花在黑暗中闪着荧荧的微光,就仿佛那是妈妈一路上为她点亮的路灯,逐渐不那么害怕了。

紫小虫回到映月围时正碰上华芝,她和紫小虫同住在二楼,就在她的隔壁。往常她早晚都在练功,可是今天,她拿着一面镜子,站在檐廊下对着镜子笑。

紫小虫以为她又拿着魔镜发傻了,她走过去,假装跟华芝借镜子。“华芝,能借我镜子看看吗?我来的路上可能蹭花了脸。”

华芝把镜子递给了紫小虫,她对着镜子一看,心想,没问题呀,就是普通的镜子。

“紫小虫,你看看,我是不是变漂亮了?”华芝不无得意地问紫小虫。

紫小虫仔细看了看:“咦?真的漂亮了好多!”

华芝欣喜若狂:“我一直站在这里问别的同学,看来是真的!”她激动得又跳又叫。

“华芝,你脖子上的那块胎记呢?”紫小虫知道这样问实在不礼貌,但是她看到华芝脖子上原来的那一大块红色胎记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里的皮肤光滑细嫩,仿佛胎记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是我的秘密!”华芝神秘地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紫小虫同时发现她的头上也别着一只夜来香发夹

紫小虫总觉得事有蹊跷。

夜深了,紫小虫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她悄悄打开门,看到华芝向楼下走去。

紫小虫远远地跟在华芝身后,到了门口,华芝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门卫并未阻拦她。

紫小虫到了门口,门卫只用森黄的眼睛瞄了一眼她头上的发夹,就转过头去了。

紫小虫跟着华芝走上森林游廊,她发现华芝的前面也有一只带路萤火虫。这条路既不是通往琉璃屋,也不是通往染房的,这是紫小虫从未走过的路。

走了很久,森林里的空气渐渐变冷,眼前突然出现大片枫树林。依树干而建的森林游廊,变成了一座高大的旱桥架在树丛更为稀疏的枫树林里。枫树虽然不及森林里的树高大,但最矮的一株也有二十米高,树冠接近两百平方米。

在枫树林里走了半个小时,面前出现了一个宽广的湖泊,湖中心有一座小岛,抵达旱桥的尽头,一座赤柱黛瓦的风雨桥架在湖岸和小岛之间。

紫小虫怕华芝发现,只好离她更远,华芝走上了桥。

湖中的石桥墩上立有五座三层桥亭,飞檐重叠。这座风雨桥和游廊与旱桥一样,全用木头靠凿榫衔接,桥面铺着木板,两旁设置着栏杆,形成了长廊式走道。整座桥宛如巨龙卧湖,巍峨壮观。

华芝走上桥时,桥上檐下一路悬挂的掐丝珐琅玻璃灯自己哗地亮了起来,紫小虫赫然发现,灯座上有一只金雕猛虎的图案,就是那只她熟悉的猛虎形状。

“嗷呜——呜——嗷——呜——”

就在这时,从她身后的枫林里传来凄婉的鹤唳声……

紫小虫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促使她放弃了追踪华芝,她马上折返枫林。她在枫林里的旱桥上奔跑,既兴奋又焦急:“一定是那只受伤的鹤,它还活着!”

紫小虫一直在黑夜的枫林里徘徊寻觅,只有微弱的月光为她照路,但她没有见到鹤的身影,也没有再听到鹤的鸣叫。她只有沿原路返回映月围。

第二天天一亮,紫小虫就去敲华芝的门,她担心华芝出什么意外。

华芝安然无恙地打开了门。

“什么事呀?快说,我正忙着化妆呢!”华芝看都不看一眼紫小虫,正在涂口红,床上堆满了奢华精致的礼服。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紫小虫单刀直入地问。

“没有啊。我一直在房间,你找过我吗?”华芝拿起床上的一套套衣服,在镜子前比来比去,她说话的情神自然真实,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你没有出去过吗?”紫小虫进一步追问。

“你好啰唆!没有就是没有!快来帮我看看哪套衣服我穿起来最漂亮。”华芝把紫小虫拉到镜子前。

紫小虫心事重重地胡乱指了一件浅玉色千层纱束腰公主裙。

“好吧!我就穿这件去参加花王大赛!”

“花王大赛?”紫小虫之前听墨信向胡九说过,她们俩这十天来染的布,已经变成了无数华丽的衣服,送到了近百位女孩手中。

华芝眼睛闪亮地说:“只要在花王大赛上成为最美的那个人,慕容法明庄主就会送给她一件最珍贵和神秘的礼物!”

“什么礼物?”紫小虫追问。

“那是女孩子最想要的东西。现在,我终于相信她是无所不能的。”华芝穿上玉色的裙子,套上镶银色猫眼石的白缎高跟鞋,在镜子前摆出各式妩媚的动作。

紫小虫拭探性地问:“你不是每天这个时候要练功的吗?”

华芝看着紫小虫哈哈大笑起来:“练功?我才不要再干那件蠢事呢!”她摆出T台上的撩人姿态,“我累得腰腿都断了,太不值得了!人生苦短,从此以后,我每一天都要让自己安逸又愉快!”

紫小虫呆滞地望着美丽的华芝,她感觉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到似乎她从未见过一样,那个眼神坚毅、英气勃勃的华芝已经从这个更加美丽的身躯里消失了。

华芝一边盯着绘着罂粟花的指甲,一边用确信无疑的口吻说:“女孩子,只要漂亮就可以了,这样所需要的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紫小虫木然地拉上了华芝的门,浑身颤抖地看着七层围廊上穿梭着的衣饰华美的女孩子们,她感觉背上冰凉,好像一条毒虫无声无息地爬上了脊背。

紫小虫终于明白了,在听风茶馆里听到的故事的真正含义:女孩的灵魂被改变了,她的意志和力量变成了慕容法明的魔法力量,就像一千三百年前在石僮女儿身上发生的事一样。

“她让女孩变成一个随波逐流的漂亮泡沫,随时都会破裂或被淹没。”紫小虫想,“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紫小虫回到石屋染房,干活的时候她愁眉深锁、心事重重,她一直在想华芝身上发生的事:“以我自己现在的处境来看,不久后的遭遇不会比她幸运。”

紫小虫正在用竹篾网将煎煮过的槐花从染料缸里捞出来。

“小虫,你快快把这匹布送去牡丹台,上次我给拿漏了。时间快要来不及了!”胡九抱着一匹柏枝绿的绢绸,从库房里跑出来,布高一米四,比胡九还要高出一截。

紫小虫把绢绸扛在肩上,从白细麻连身裙裤里拿出一个小鼻烟瓶,对着瓶口说:“牡丹亭!”

一只萤火虫从瓶子里飞了出来,尾部发出耀眼的七色彩虹光,即使是白天,它也如烟花一般耀眼闪烁。

紫小虫在游廊上跟着萤火虫飞奔,她特别害怕耽误了工作,那样胡九又会被慕容法明惩罚。

路比她想象的还要远,比她在学校里跑过的八百米不知道要远多少倍,她感觉自己快要渴死了,腿也快断了似的疼。

她想起墨信在胡九面前,像对待叫花子一样地羞辱胡九,心如被千万根针刺一样地疼痛,她不想胡九再受一点点羞辱,她咬紧牙关,拼命地跑……

萤火虫来到一棵参天古木的旁边停了下来,紫小虫将萤火虫收回瓶子里,她四下张望,没有见到任何房子。只有一棵十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苍老的树干上布满绿色的苔藓,遮天蔽日的树冠让人一眼看不到顶端,周围弥漫着浓烈的花香。

“噔噔噔——”

紫小虫看到游廊上跑来一个又矮又胖的小脚老婆婆,她推着一辆双层古铜色餐车,上面放满了各种形状的黑红相间的云纹漆器食盒。

“累死我山清了!累死我山清了!”她从葱白褐色的夏布围腰里掏出一块手绢,在她又圆又红的脸上不停地擦汗,她的身体圆胖得像个肉球,头戴一顶高高的白粗麻硬质厨师帽。

“婆婆,请问牡丹台在这里吗?”紫小虫看着气喘得直翻白眼的山清。

山清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紫小虫,用鼻子在她周围嗅来嗅去。

“都是死掉的人了,怎么还会有气息在你身上?”山清又擦擦下巴上的汗水,一脸迷惑,自己嘀咕,“是我这猪鼻子不管用了?难道她就是花精们所说的像紫盐的女孩?”

“死掉的人是谁呀?”紫小虫追问道。

“没有啦!”山清指指铺青叠翠的树冠,“牡丹台在上面。”她用短胖的手指头在树干上敲了三下。

从树冠的浓荫之间落下了一个长方形的晶莹剔透的琉璃盒子,它有一个电梯间那么大,黄绿幻彩的颜色,若不注意看,它就像变色龙一样隐形在树叶间。

“你搭琉璃梯就可以到上面了!”山清笑嘻嘻地说。

紫小虫扛着布匹走进了琉璃盒子,山清将餐车推进了房间,自己却站在门外瞻前顾后,踌躇不前,豆大的汗水从肥圆的脸上滴落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我想请你帮个忙!”山清可怜巴巴地望着紫小虫,“庄主说,这次我做的点心她再不满意,她就把我变成烤猪,我不想上去!而且我见她一次就犯一次恶心病,几天都恢复不了。”

还没等紫小虫说话,山清迈开短短的小腿,一溜烟就消失在森林里了。

紫小虫看到琉璃壁上有一只红色的琉璃蜘蛛,她摸了一下,啪的一声,琉璃梯的门关闭了,紫小虫抬头一看,透明的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拳头大的红色蜘蛛,它们向树冠喷射出千万条银线似的蛛丝,粘在枝叶上。它们持续向更高的树冠喷射蛛丝,如一群拉船的纤夫一样。

琉璃梯平稳向上不断地爬升,越过百米高的树干,钻入密密丛丛的羽状绿叶。紫小虫看到树枝头长出直径达半米的牡丹花,越来越多,颜色有丹朱、银红、鹤白、黑紫、翠绿、玉粉、明黄……

目不暇接的绚丽色彩,令紫小虫以为自己又掉入了什么幻境,琉璃梯停在树冠顶端,她看到白色的薄雾缥缈,万紫千红的硕大牡丹开满了树冠的顶端。

琉璃梯门打开,门前是一座围绕牡丹树的长廊平台,是用这棵牡丹树的枝叶繁复地编织而成,还有王莲的巨大莲叶做成的席地圆桌。

紫小虫战战兢兢地走出琉璃梯的门,踏上了枝叶编织的长廊,她猜想自己也许会从摇晃的树冠上掉下来,可是当脚踏上去时,就和踩在土地上一样结实稳固。紫小虫把扛着的布匹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餐车拖了下来。

这时,她回头才发现她身后柏枝绿的绢绸竟如一卷绿色的地毯自动沿着长廊滚动,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瞬时铺满了整个长廊。

紫小虫四下张望,空无一人。这时,她看到遥远的天空飘来一个巨大的纸鸢,越来越近。她仔细一看,是一个巨大的红蓝彩绘双头燕飞艇,它驶到长廊尽头停住了。她看到从里面一一走出了墨信、慕容法明、明玄琴和那九十九个穿着华美衣饰的女孩,以及包括古雨笛在内的八个男孩子。

墨信一眼就看见站在餐车旁的紫小虫,用仇恨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慕容法明穿着一身黑纱织金丝龙纹的席地束腰大摆裙,荷叶袖里隐约露出青红蛇的手镯。她用尖锐又冷酷的眼神盯着长廊尽头的紫小虫。明玄琴携带着一把古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紫小虫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向她走来。“不能低头,不能低头,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她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咒语。

慕容法明走到紫小虫身边,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扫视紫小虫身上穿着的细白麻连身裙裤,和一双灰扑扑的板鞋:“看来,命运是会遗传的!”

紫小虫知道慕容法明所指为何,她仍然淡然地站在那里。

“染房的工作好吗?”慕容法明用带着揶揄的口吻问。

紫小虫平平淡淡地回答:“还不错!”

“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那些如花一般的女孩,没感到惭愧吗,作为一个女孩?”慕容法明继续问。

紫小虫看到许多眼熟的女孩像华芝一样越来越漂亮,她顿了顿,干巴巴地说:“她们是她们,我是我!”

慕容法明冷笑了一声,凑近紫小虫的耳朵低声说:“你以为平凡人可以脱离这个世界的轨道和法则,独自建立自己的信念吗?”

紫小虫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我正在尝试!”

“那我俩就好好较量一番吧!我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失去了兴趣。你对自己的平凡如此麻木,丑陋会让你变得更加清醒!”慕容法明鲜红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而眼睛里却燃烧着烈焰般的怒火。她手袖里的两条蛇竟突然变大,张开大嘴闪电般扑向紫小虫。就在蛇即将咬到紫小虫的脸颊之际,紫小虫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将她整个身体猛然往后拽去。

双蛇又闪电般缩回到慕容法明的袖子里,而那些女孩只看到慕容法明的背影,对于所发生的一切毫无觉察。

紫小虫回头一看是明玄琴,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紫小虫:“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慕容法明的脸已经扭曲,她怒视着明玄琴:“你忘记了你的承诺吗?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姑姑,现在众目睽睽,您最终会得到您要的东西。在这之前,请您……”明玄琴挡在紫小虫的身前,对慕容法明恭敬地说。

紫小虫猜到明玄琴所指的是逐月心玉,立刻将明玄琴的手甩开。

“去!把餐盒摆好!”墨信打断明玄琴的话,用恶狠狠的语气命令紫小虫。

紫小虫心里既恐惧又愤怒,想着那两条差点咬烂她的脸的蛇,两腿直发抖。她推着餐车,把漆器食盒一一放到王莲的莲叶上。

女孩们揭开盒盖,里面盛放着桂花蜜汁冻、丁香玉糕、冷雪吹花、水芹雾……

紫小虫见妈妈紫盐做过这些点心,她心想,难道就是那个山清教会了妈妈做点心?

紫小虫来到百灵冰的身边摆放餐盒,她发现百灵冰在抽噎,两眼肿得像核桃一样,她身上穿的鸦青色紧身缎裙豁开七八个十公分长的口子,肩膀和背部的皮肤从缝里露出来。紫小虫急忙问:“你怎么了?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百灵冰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的衣服全被人剪坏了,这是最完整的一件了。没有人愿意借我衣服穿。”

紫小虫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姚影,她穿着一身象牙色百花织锦灯笼裙,踩着碧玉珠花金纱坡跟鞋,她撇撇嘴得意地冷笑一声。

“本来,我是最有希望得第一名的!”百灵冰哭得更伤心了。

紫小虫把餐车上的一块月白素绸垫布扯下来,盖在百灵冰的身上。紫小虫心想,也许这对百灵冰还是件好事呢。

墨信宣布:“花王大赛现在开始,请同学们按顺序走过绿地毯,最美的姿态和最佳的仪容将会获得‘花王’的称号,她将会夺得女孩一生最渴望的东西。”

紫小虫发完餐盒后,将古铜色推车放在长廊的尽头,自己坐在角落里。她想山清婆婆不在,等宴会完了,还得把食盒收集了退还给她,届时,正好可以从侧面向她打听一下妈妈在这里的一些事情。

女孩们顺着闪闪的绢绸地毯徐徐而行,袅袅婷婷地向慕容法明走去,明玄琴正在弹奏古琴,面容如覆盖着冰霜。

古雨笛从男孩们的座位中走了出来,坐在紫小虫身边。

“我怎么好久都没见到你?”他用温和的眼神看着紫小虫,“去敲门你也不在。”

紫小虫感觉脸上热热的,她低着头说:“我去染房工作了,工作太多,最近忙完了,才回映月围住。”

“很辛苦吗?我看到你腿上手上都是伤。”古雨笛看着紫小虫腿上尖刺留下的旧伤口。

一番惊吓之后,紫小虫越发警惕,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摇摇头。她看见弹着琴的明玄琴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和古雨笛。

紫小虫也愠怒地看着他,心想:“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你这个帮凶!”

百灵冰因为衣裳褴褛,感到羞愧,她不愿意走上绿毯,一个人坐在那里哭。

“待会儿你可以照顾一下百灵冰,送她回去吗?我还要收拾餐盒。”紫小虫看着快要哭昏倒的百灵冰,拜托古雨笛照顾她。

九十八个女孩在绿毯上走了一圈,她们似乎在和那满树的各色牡丹争奇斗艳,又仿佛是这些牡丹花托生而来。她们各自施展了自己的魅力,然后又返回到自己的位子。

慕容法明对着墨信耳语了一番。

“今天,花王大赛的冠军是姚影!”墨信宣布道。

姚影顿时激动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似乎热血都在周身奔腾。

其他女孩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的羡慕,有的撇嘴不服气,有的失落,有的忌恨……这一结果,似一阵大浪将女孩们心底的沉渣通通翻了起来。

慕容法明用满足的眼神捕捉着女孩们各种表情,然后用安慰的口吻说:“没得到‘花王’称号也没关系,只要在你们的课程中尽心学习,我会让你们得到更多的机会!”

这时,纸鸢飞艇又飘了过来,女孩和男孩们一一上了飞艇。只有慕容法明、明玄琴、墨信、姚影留在牡丹台上。

慕容法明把姚影单独叫到一边,对她耳语,因为声音太小,紫小虫听不见,她正在把漆器盒子一一收拾进餐车。她注意到明玄琴的凤眼仍然盯着她。

“眼睛不会酸吗?”紫小虫气呼呼地在心里嘀咕,“你就这么讨厌我、见不得我吗?”

正在紫小虫一边干活一边发呆时,姚影快步走了过来,两手狠狠地在紫小虫背上推了一把,紫小虫猝不及防掉出了长廊外,跌进了两百米高的牡丹树冠丛中。

姚影紧接着也跳了下来。

“不……”明玄琴如离弦之箭奔跑到紫小虫掉下去的地方,大叫了一声,他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慕容法明,“姑姑,为什么把她牵扯进去?”

说完,明玄琴猛然张开双臂,一只高大的长着翅膀的银虎从他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明玄琴纵身跨上银虎的背。

“你答应过我,只要她的逐月心玉!”他的凤眼里溢满了悲愤。

银虎展开巨大的翅膀,从树冠上俯冲了下去。

“只有把痛苦和诱惑放在一起,才能让人屈服!”慕容法明昂起头,冷酷地凝视着滚滚而来的乌云,袖笼里的双蛇扭结成一条,立起双头,仿佛在迎接暴风雨的来临。

紫小虫在层叠的树枝与大朵的牡丹花间翻滚跌落,她想要抓住树枝,让下落的身体停下来,可是跌落的速度太快,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好不容易抓住的枝叶,立刻就被扯断了。

紫小虫感觉自己啪地掉在了一个如弹簧床一样的垫子上,紧接着姚影也掉了下来,落在她的身边。

紫小虫向四周张望,这是一张挂在牡丹树丛里的巨大蜘蛛网,白色的蛛丝像绳子一样粗,她的身体被牢固地粘在上面。

姚影正披头散发地四处张望。

“你为什么推我?”紫小虫愤怒地质问姚影。

“待会儿你会感谢我的!其实,我也不想让你下来,你凭什么和我得到一样的东西?不知道庄主是怎么想的!”姚影不耐烦地说。

紫小虫正试图从蛛丝间挣扎出来时,她看到红色的蜘蛛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包围过来,它们瞪着幽蓝色的眼睛,红色的外皮闪闪发光。

蜘蛛聚集到她们俩周围,从身体里拉出白色的蛛丝,在她们身上千扎万捆,使她们变成了只露出头部的蚕茧,手脚完全不能动弹。

红蜘蛛们合力拖着紫小虫和姚影,往牡丹树的主干爬去。紫小虫非常惊恐,可是她看到姚影却镇定自若,眼里甚至充满了期待。

快到达主干时,紫小虫听到了潺潺细水流动的声音,飘来一股浓烈的牡丹花香。

蜘蛛们将她们竖立着悬吊在树干上,然后纷纷散去。

紫小虫低头一看,粗壮的树枝上形成了一个天然大坑,足有一个圆形大浴缸那么大,里面装满了幻彩的汁液。紫小虫听到的流水声原来来自这里,一群红蜘蛛用蛛丝牵拉着一个绿玉石磨,另一群红蜘蛛正用尖利的牙齿撕碎牡丹花瓣,扔进石磨的入口。石磨不停地转动,从石嘴边缘流出的彩色汁液流进了那个天然的浴池。

这时紫小虫听到树冠里传来一阵婉转轻快的歌声。

世上百花竞放,唯有牡丹最美。

都想沉鱼落雁,最好闭月羞花。

人生如露如电[1],不过大梦一场。

莫待芳菲落尽,空嗟叹。

需得绝代风华,好游玩。

……

伴随着歌声,一个柔美的女子在树上荡着藤蔓秋千,来到她们俩面前。

她全身都由牡丹花瓣组成,银红、淡蓝、浅青的花瓣相接,变成了一条齐胸席地长裙,露出的肩膀和脸庞上的皮肤也可以看到玉白花瓣的影子,头发则由一束束牡丹花蕊组成。

“我是这棵牡丹树的花精,欢迎你们俩来到牡丹花王池!”她飘荡过来,同时带来一股浓烈的花香,“你们俩谁先来?”她笑盈盈地望着悬挂着的紫小虫和姚影。

“我!我先来!”姚影迫不及待地回答。

紫小虫不知道花精要干什么,姚影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可知道,你必须用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与庄主交换无双的美貌?”牡丹花精凑过头来对着姚影的脸。她的眼睛是幽蓝色的,和那些蜘蛛一模一样。紫小虫觉得她美则美矣,却不由得让人心生恐惧。

姚影义无反顾地点点头:“无论用什么交换,我都愿意!”

“你说出的话,会成为用魔法签订的契约,一旦你背叛了诺言,我就要加倍地收回给予你的一切!”牡丹花精从嘴里伸出一根细长的红色舌头,舔了一下挂着姚影的蛛丝。

姚影咚的一声,掉进了装满牡丹花汁的浴池。她挣扎着让头露出水面,身体浸泡在花汁里。牡丹花精突然从秋千上纵到浴池旁,那体态不似花精,倒似一只正在捕食的蜘蛛。

紫小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牡丹花精伸出长着尖长指甲的手,一把拽住姚影的头发,用自己的脸对着姚影的脸,她张开嘴,从里面钻出了上百只细小的红蜘蛛,它们顺着姚影的鼻孔钻了进去。

紫小虫看到姚影脸上的皮肤渐渐出现了一团团的突起,那些小红蜘蛛钻进了她的皮肤里,在里面蹿来蹿去,有时聚集在嘴唇,有时在鼻子……

姚影的身体在浴池里剧烈扭动颤抖,但是她被蛛丝缠绕着,手脚根本动不了。牡丹花精从自己头发上扯下一团花蕊塞住姚影的嘴巴,任其在汁水里的身体不停地抽搐。

“快放开她!她快淹死了!”紫小虫冲着花精吼叫。

姚影突然不动了,浴池里的花汁漂满了死去的红色小蜘蛛。花精一把揪起姚影的头发,将其拖出了水面。姚影已经昏迷了。花精伸开十指,姚影身上的蛛丝嗖嗖嗖地钻进了花精的指尖。

姚影突然倒抽一口气,坐了起来,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吐出许多花汁。

牡丹花精对着浴池里的花汁喃喃念动咒语,晃动的花汁池面凝固了起来。她伸开手掌,从浴池里吸动起一块薄冰,薄冰变成了一面镜子竖立在姚影面前。

本来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姚影,一看到镜中的自己,突然跳起来。

紫小虫看到姚影确实变了,原来有些雀斑的皮肤已变得如凝脂一般,微黄的头发变得又黑又亮,鼻子变得小巧高挺,原先微薄的嘴唇也变得无可挑剔,尤其是一双眼睛,变得妩媚多情,似笑似嗔。活脱脱一个绝色佳人。

“要是我也有这么美,就好了!”紫小虫心里突然生出了这么个念头,“这不就是我每天照镜子时所期待的面容吗?”

姚影顾盼影姿,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痛苦。“这就是我梦想中自己的面容啊!”她激动得泪水涟涟。

花精从指尖射出十根蛛丝,缠绕着树枝,她跃到紫小虫面前,用幽蓝色的瞳仁盯着她,用尖尖的手指指着紫小虫心脏的位置:“现在轮到你了!你是否愿意用这里的东西来交换惊世的美貌呢?”

“如果我答应了她,她们会把我变成华芝那样,变成空有美丽外表的泡沬!”紫小虫眼前突然闪现出华芝心神俱散的样子,妈妈悲伤失望的脸,胡九婆婆卑微痛苦的样子……

紫小虫在茧里拱来拱去,可是手脚还是完全动不了。她吼道:“我不要,我不要!”她知道这是慕容法明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你知不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世上女孩都想得到的机会!”花精的眼睛放射出怒火。

“你根本不是牡丹花精,你是一只蜘蛛精!我绝不和你做什么交易!你快放开我!”紫小虫可不想让红蜘蛛钻到鼻孔里,何况这之后还要变成慕容法明的精神奴隶。

花精顿时用尖利的指甲撕开花瓣的外衣和皮肤,露出红亮红亮的身体,长长的蜘蛛腿上长满了尖刺,她龇开尖牙,瞪着燃烧着蓝焰的眼睛,说:“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臭丫头,别浪费了我的花汁,你只配当我的花肥!”

她跳进浴池,两只腿交叉一划,浴池破开一个大洞,花汁哗啦啦地全漏光了。大红蜘蛛跳上枝头,用嘴衔住包裹紫小虫的茧,跳到树洞口,把她扔了下去。

而姚影只顾着魔般欣赏镜中新的自己,完全无视周围发生的一切。

紫小虫在树洞里咕噜咕噜滚,最后掉进了一潭及膝的黏液里,自己停住了。周围有一些闪光的虫卵在里面蠕动,树芯里发出淡蓝色的微光。紫小虫四下张望,她猛然发现自己右侧有一具坐着的长着鹿角的白骨,一堆闪光的虫卵聚集在它身上。紫小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白骨身上附着着一件紫色的衣服,前腿骨上有一个银镯。

“紫婉姐姐,一定是紫婉姐姐!”紫小虫在茧里拼命挣扎,想去看清楚银镯上是否刻有“紫婉”的字样。

“咚——咚——咚——”树芯里发出闷声闷气的轰响,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紫小虫抬头看见一双幽蓝的眼睛向她一步步靠近。是蜘蛛精!紫小虫一眼就认出那是冒充花精的蜘蛛。

蜘蛛越爬越快。

树干上突然豁开一个大洞,明玄琴提着银剑站在树洞外,他脚下满是树干的碎木。

绿色黏液带着紫小虫哗地冲了出去,蜘蛛精飞快地爬了出来。明玄琴一把抱起紫小虫,跨上银虎。蜘蛛精立刻张开大嘴喷射出千万条蛛丝,想要缚住银虎。明玄琴举起银剑猛然砍断了几根粘住银虎翅膀的蛛丝。银虎飞奔上天空,逃离了蜘蛛精的天罗地网。

【注释】

[1]如露如电:《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如露如电,意指人生如梦,一切因缘表象短暂虚空。这里蜘蛛精却利用佛经,诱骗女孩们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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