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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过着鸟儿的生活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大家都眼睁睁地望着格里那凡,因为巴加内尔那种肯定的话是直接答复格里那凡所提出的问题的。他们回到邓肯号上的时候,也不会把失望带回去,不会使海伦夫人和玛丽·格兰特为哈利船长永远失踪而悲哀了!巴加内尔要准备一席盛筵来庆祝这可喜的一日。罗伯尔的男高音在巴加内尔的男低音的基调上叫得像黄莺一般。虽然做法简单,晚饭的菜肴却又丰富又鲜美。

眼见着巴加内尔要滚到怒吼的狂澜里了……

这万想不到的几句话引起了极大的惊讶。那地理学家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神经错乱了吗?然而他说得倒像心里有把握的样子呀。大家都眼睁睁地望着格里那凡,因为巴加内尔那种肯定的话是直接答复格里那凡所提出的问题的。但是格里那凡只摇了摇头,不赞成那学者的说法。

巴加内尔一阵兴奋过了,又开口了:

“的的确确是的呀!”他用坚信的语气说,“的的确确我们找错了,文件上根本没有这样说。”

“你说明理由吧,巴加内尔。”少校说,他比较镇静些。

“很简单,少校。我原来也和你们一样,弄错了,也和你们一样钻进了一个错误的解释。刚才,在这棵树顶上,我回答着你们的问题,说到‘澳大利亚’这个名字,突然灵机一动,我明白了。”

“怎么!”格里那凡叫起来,“你以为哈利·格兰特……”

“我以为,”巴加内尔回答,“文件里austral这个词并不如我们一向所想的,不是‘南半球’(austral),却是‘澳大利亚’(Australie)一词的前半部分。”

“这就奇怪了!”少校回答。

“岂但奇怪!”格里那凡耸耸肩,反驳着说,“简直是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巴加内尔辩护着,“在我们法国根本就不承认‘不可能’这个词。”

“怎么!”格里那凡又以极不相信的口吻追问他,“你竟敢拿着文件在手里说不列颠尼亚号失事是在澳大利亚海边?”

“我认为毫无问题。”

“说实在的,巴加内尔,”格里那凡说,“你那个说法真使我惊讶,尤其从一个地理学会秘书的口里说出来。”

“你有什么理由惊讶?”巴加内尔问,听到人家不信任地理学会秘书,感到不自在。

“理由是:如果你说是澳大利亚,你就同时要承认澳洲有印第安人,但在澳洲从来也没有见过印第安人呀。”

巴加内尔对格里那凡的“理由”毫不惊奇。他早料到了,只微笑了一笑。

“我亲爱的格里那凡,”他说,“不要以为你这‘理由’是个铁案;我要把你,如我们法国人所惯说的,‘打得体无完肤’,叫你们英国人遭受一次空前未有的惨败,替我们法国在克雷西和阿赞古尔[1]打的那两次败仗报报仇。”

“但愿你能如此,你打吧,巴加内尔。”

“你听啊。文件里根本没有‘印第安人’(Indiens)和‘巴塔哥尼亚’(Patagonie)等字样!那几个不完整的词‘indi’不是‘印第安人’而是‘当地土人’(indigènes)。那么,你承认不承认澳洲有土人呢?”

“讲得好!巴加内尔。”少校说。

“你承认我这解释吗,我亲爱的爵士?”

“我承认,”格里那凡回答,“只要你能证明那‘gonie’不是指‘巴塔哥尼亚’(Patagonie)。”

“一定不是!”巴加内尔又叫起来,“不是指巴塔哥尼亚。你解释成什么东西都成,偏偏不是巴塔哥尼亚。”

“还可以解释成什么别的词呢?”

“能解释的多了:可以解释为‘创世’(Cosmogonie),‘多神教’(thèogonie),‘危险万分’(agonie)。”

“是‘危险万分’!”少校说。

“管它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巴加内尔回答,“这些词是无关紧要的。我连解释都不想解释它。主要的一点就是:austral是指澳大利亚(Australie)这样明显的一个解释,我们一看就该发现,只可惜有个错误在先,竟叫我们瞎了眼!如果是我先看到这个文件,如果不是你们的解释把我弄糊涂了,我一定早就不会解释错!”

这一次,大家对巴加内尔的话都喝起彩来了,恭维他了,佩服他了。奥斯丁、那两个水手、少校,尤其罗伯尔,都感到有了新的希望,十分快乐,祝贺那可敬的学者。格里那凡的眼睛也渐渐睁开了,从他的说话,也可以看出快要向那学者投降了。

“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我亲爱的巴加内尔;你再能把它解决了,我对你的聪明才智就只有甘拜下风。”

“你说,格里那凡。”

“你怎么照你的新解释把那些字词联贯起来呢?那整个的文件怎样读法呢?”

“太容易了。文件在这里。”巴加内尔说着,拿出他几天以来就细心研读的那张宝贵的纸片。

当那地理学家集合着脑子里的概念,聚精会神地准备回答的时候,全场都静寂无声。他的手指头指着那文件上零零落落的字迹,同时用坚定的声调,特别重读某一些字词,宣读如下的文句:

“‘1862年6月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籍隶格拉斯哥港,沉没在……’这里随便你们说什么都可以,这几个词毫无关系;‘澳大利亚的海上。因急欲上陆,两水手和船长格兰特将到达’或者‘已到达这个大陆’,‘将被俘’或者‘已被俘于野蛮的当地土人。兹特抛下此文件’,等等,这文件不是很清楚吗?”

“很清楚,”格里那凡回答,“不过澳大利亚只是个岛,‘大陆’这个名词怎么安得上呢?”

“你放心,我亲爱的格里那凡,第一流地理学家都一致称这个岛为‘澳洲大陆’。”

“那么,我现在只有一句话可说了,朋友们,”格里那凡叫着,“到澳洲去!愿老天协助我们!”

“到澳洲去!”他的旅伴们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你可知道,巴加内尔,”格里那凡又补充一句说,“你到了我们邓肯号船上,这是完全出于天意呀!”

“好吧,”巴加内尔回答,“就算我是天派来的,不要再提了!”

这一席话就这样结束了,它起了多么重大的影响啊!它把旅客们的情绪完全扭转过来了。他们原以为迷失在迷宫里,永远不得出来,现在又抓住线索了[2]。他们在破了产的计划上又建立起一个新的希望来了。他们可以干脆丢下美洲大陆,心已经飞到澳洲那片土地上去了。他们回到邓肯号上的时候,也不会把失望带回去,不会使海伦夫人和玛丽·格兰特为哈利船长永远失踪而悲哀了!所以,他们忘掉了当时处境的危险而兴高采烈起来,只觉得唯一的憾事就是不能立刻出发。

那是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大家决定六点钟吃晚饭。巴加内尔要准备一席盛筵来庆祝这可喜的一日。可惜带的菜太有限,所以他邀罗伯尔“到附近的树林里”打猎去。罗伯尔鼓掌赞成。他们拿起塔卡夫丢下的那弹药袋,擦了擦手枪,装上细粒子弹,就出发了。

“不要跑远了。”少校庄重地对那两个猎人说。

猎人去后,格里那凡和麦克那布斯就去看看树上刻的水位标记,同时威尔逊和穆拉地去重新点起那临时炉灶里的炭火。

格里那凡下去到了那无边大湖的水面以后,没有看出任何退水的征候。然而水似乎已经涨到最高峰了,不过由南而北还是流得很快,这证明阿根廷所有河流的水量还没有得到平衡。水在退落之前一定先要稳定下来,和海面在涨潮停止落潮开始的时候一样。因此,只要水还这样向北急流,就不能希望它立刻下落。

当格里那凡和少校观察水势的时候,树上的枪声响起来了。跟着就是一片欢呼声,和枪声一样响亮。罗伯尔的男高音在巴加内尔的男低音的基调上叫得像黄莺一般。别人听着真不知道他们俩谁更孩子气。猎一定打得很好,这预告着大家将有野味下饭了。少校和格里那凡回到了灶边,又发现威尔逊想出了一条妙计:这水手异想天开,利用一根针和一根线钓起鱼来。已经有好几十条小鱼摆在“篷罩”的折缝里了,是“摩查拉”鱼,嫩得和香鱼一样,还活蹦乱跳的,又是一盘好菜!

这时,两个猎人从“翁比”树顶上下来了。巴加内尔很小心地捧着一些乌燕蛋,提着一串小麻雀——这些小麻雀他准备以百灵鸟的名称献给大家吃。罗伯尔很灵巧地打到了几对“喜格罗”——这是一种黄绿相间的小鸟,肉味极美,在蒙得维的亚[3]市面上一向是认为名贵的。巴加内尔制蛋食可以有七十二变,但是这次只有放到热灰里煨。虽然做法简单,晚饭的菜肴却又丰富又鲜美。干肉、硬蛋、烘“摩查拉”、烤麻雀、烤“喜格罗”,这些构成了一席盛筵,使参加的人永远不能忘记。

大家谈得非常起劲,都称赞巴加内尔又是好猎手,又是好厨师。那学者接受了这些赞许,带着确有真本领的人那种谦逊的神气。之后,他就大谈这棵以枝叶庇荫他们的“翁比”树,他觉得这棵树真是广大无边。

“罗伯尔和我,”他开着玩笑说,“我们打猎时简直以为跑到了一个大树林里,竟有一个时候我以为钻不出来了。我找来找去找不到路!太阳又在下沉!想循着原路回来,又看不见我来时的踪迹!肚子又饿得慌!黑树丛中已经有猛兽在怒吼了……我是说……不是啊!没有猛兽。很可惜!”

“怎么!”格里那凡说,“你还可惜没有猛兽?”

“是呀!很可惜!”

“然而,这洪水已经和猛兽一样,够凶恶了……”

“从科学上说,凶恶的说法是不存在的……”那学者回答。

有打猎的,有钓鱼的,大家将有野味下饭了。

“啊!你既这么说,巴加内尔,”少校道,“你总不能叫人家承认猛兽是有用的吧?猛兽可有用处?”

“少校!”巴加内尔叫起来,“你怎么不知道猛兽是用于分门别类的呀!有了猛兽就可以把它们列为某门、某纲、某目、某科、某属、某种……”

“这就叫作用处吗?”麦克那布斯说,“我却用不着!如果古代洪水时期,我陪着诺亚[4]逃难的话,我一定不让这不小心的老家长在他那只大船里装上一对狮、一对虎、一对豹、一对熊,以及其他一切无益而有害的兽类。”

“你会这样做吗?”巴加内尔问。

“我一定这样做。”

“那在动物学观点上说你就犯了错误了。”

“在人道观点上说却不错。”少校回答。

“那真是可恼!”巴加内尔又说,“要是我,恰好相反,我一定连那些大懒兽、翼手龙以及洪水前期所有的生物都保存下来,真是太可惜,我们现在没有那些生物了。”

“我告诉你,诺亚做错了,”少校又辩驳,“他保存了那些猛兽,应该世世代代受到学者们的咒骂。”

大家听着这两个朋友为了老诺亚在争执,不禁大笑起来。少校一辈子也没有跟人家辩驳过,现在却破例,天天和巴加内尔抬杠。当然是那学者故意刺激他。结果还是格里那凡出面来打圆场了,他说:

“没有猛兽这一个问题,你说可惜也好,不可惜也好,就科学观点说也好,就人道观点说也好,我们今天事实上总是没有猛兽的。不管怎样,在这空中的树林里,巴加内尔总不可能希望遇到猛兽。”

“为什么不可能?”那学者问道。

“树上会有猛兽吗?”奥斯丁说。

“呃!当然有呀!那美洲虎,就是说那黑斑虎,被猎人赶急了,不是往树上逃吗!一只黑斑虎猝然遇到洪水爬到这棵‘翁比’树上来栖身是很可能的呀。”

“至少,你刚才没有遇到黑斑虎吧,我想。”少校说。

“没有遇到,”巴加内尔说,“虽然我们在树林里搜索遍了。很可惜!否则,好一场围猎啊!黑斑虎可真是个猛兽!它一爪子就可以把马颈子扭断!只要它吃过人肉,它就专喜欢吃人。它最爱吃的是印第安人,其次是黑人,再次是白人和黑人混血的人,最后才是白种人。”

“幸而我排在第四等呀!”麦克那布斯回答。

“好呀!这只是证明你这人无味。”巴加内尔带着鄙夷的神气向他进攻。

“你让我无味吧!”少校反击。

“哎呀,这可是太丢人啦!”那难对付的巴加内尔又说,“白种人一向自居为第一等人!看来黑斑虎先生们的意见似乎并不如此呀!”

“不论如何,我的好巴加内尔啊,”格里那凡说,“现在我们这里既没有印第安人,又没有黑人,更没有混血种人,你那些亲爱的黑斑虎还是不来好。我们的处境并不是那么舒适呢……”

“怎么!舒适,”巴加内尔觉得这个词可以把谈话引到一个新的方面,便抓住这个词叫起来,“你还说运气不好吗,格里那凡?”

“自然啰,”格里那凡回答,“你在这些树枝上,既不方便,又不软和,你觉得舒适吗?”

“我从来从来也没有这样舒适过,就是在我的书房里也没有这样舒适。我们过着鸟儿的生活,我们歌唱,我们飞舞!我开始相信人类生来就是应该在树上生活的。”

“只可惜少一对翅膀!”少校说。

“将来总有一天翅膀会生出来的呀!”

“在翅膀没有生出来之前,”格里那凡回答,“我亲爱的朋友,你还是让我不爱这空中的楼阁,而爱那公园里的细沙地、房子里的地板或船上的甲板吧!”

“格里那凡,”巴加内尔说,“我们应该随遇而安呀!遇得好,固然很好;遇得坏,也不必介意。我看你在后悔离开了玛考姆府的那个温柔乡了!”

“不是,不过……”

“我深信罗伯尔在这里是十分快乐的。”巴加内尔赶快接上去说,希望至少找到一个拥护他的理论的人。

“是啊,巴加内尔先生!”罗伯尔用快活的语气叫道。

“这是因为这种生活正适合他的年龄。”格里那凡解释。

“也正适合我的年龄!”那学者又反驳,“一个人,愈不讲究舒适,需要也就愈少;需要愈少,幸福也就愈多。”

“得了吧!”少校说,“你看巴加内尔要来对一切财富、一切华丽的建筑下攻击令了。”

“并不是呀,麦克那布斯。”那学者回答,“呃!说到这里,我正好想起一个阿拉伯的小故事,如果你们愿意,我就说出来给你们听听。”

“愿意听!愿意听!巴加内尔先生。”罗伯尔说。

“你那故事是要证明什么?”少校问。

“我的老伙计,它证明一切故事所证明的东西。”

“那么,就是说不证明什么。”麦克那布斯接上去解释,“也好,你就说吧,舍赫拉查[5],你专会说故事,就说个给我们听听吧。”

“从前……”巴加内尔开始讲故事。

“从前,”巴加内尔说,“那哈龙拉拾[6]大教主有个儿子老是不快乐。他跑去请教一个老法师。这贤明的老人告诉他说,幸福是在这尘世里不容易找到的东西。不过,他又说:‘我有一个百试百效的方法,可以使你获得幸福。’‘什么方法呢?’那青年王子问。‘就是找到一个快乐的人,把他的衬衫披到你的身上。’那老法师回答。当场那王子吻谢了老法师,立刻去找他那件快乐的衣服。他出发了。他访遍了世界各国的京城!国王的衬衫,皇帝的衬衫,王子的衬衫,贵族的衬衫,他都试穿过,可都是白费气力,他还是不快乐!于是他又把艺术家的衬衫,战士的衬衫,商人的衬衫拿来穿了穿,也并不觉得好些。他就这样跑了许多路,却没有找到幸福。最后,因为试过这许多衬衫都无用,他感到失望了,愁眉不展地回到父亲的宫殿里去。恰巧有一天,他下乡去,在路上看见地里有个农夫,快快活活,一边唱着歌,一边在犁田。‘这总算是一个快乐的人了,’他心里想,‘如果说他再不快乐,世界上就不会有快乐那回事了。’他就走上前去招呼:‘呃!你这汉子,你快乐吗?’‘我快乐。’那人回答。‘你心里不想再要点什么了吗?’‘不想再要什么了!’那人又说。‘叫你不做农夫,做国王,干不干?’‘我一辈子也不干这事!’‘那么,把你的衬衫卖给我!’‘衬衫!我根本就没有衬衫啊!’”

【注释】

[1]克雷西和阿赞古尔都是法国地名,是“百年战争”(1337-l453)中法军被英军以少胜多打得惨败的地方。

[2]希腊神话:雅典王子忒修斯迫于弥诺斯之命,进入迷宫,公主阿里阿德涅给他一条长线,后来他就循着这条长线走出了迷宫。

[3]乌拉圭的城市。

[4]据《圣经》,洪水淹没了全世界,只有诺亚得了神的预告,乘着方舟,全家得救,连家畜野兽都各救了一对出来。

[5]《天方夜谭》里说故事的主角,这里是拿来比巴加内尔。

[6]第八世纪阿拉伯伊斯兰教徒的著名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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