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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的空间研究与空间实践

时间:2022-02-2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这样的学术大背景下,传播学如何回应“空间转向”的挑战、将空间因素纳入传播研究的视野,是拓展传播学研究领域、促进传播学与主流学术圈对话的重要机遇。因此孙玮呼吁,应当突破当前大众传播有关网络研究中“区隔”与“窄化”的误区,重新确立空间与身体在传播交往中的重要性。本节将立足于作为空间的社区,展现传播的空间性与物质性特征,借此推动社区传播研究的空间转向。地点是空间研究中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概念。
空间生产_传播的社区—社区构成与组织的传播研究

在以往的传播学、社会学研究中,空间本身很少成为问题,它大多作为环境或者容器出现,本身并无特别意义。比如,有关城市的研究,长期以来就存在着“‘城市’与‘社会’相分离的问题”;社会学的城市研究,从方法上注意了以城市作为调查对象,但是在内容上往往又落在特定群体和结构制度上,因而表现出“城市中的社会”而非“作为社会的城市”的研究取向(陈映芳,2011)。即使研究内容集中在具有特定地理范围的社区上,也往往转换为社区中人与人关系、集体行动、治理机制等方面的问题,空间成为剩余因素,不再重要。在这样的研究框架下,传播只是城市或社区关系与结构中的一个具体环节或过程,处于细枝末流的位置,与空间问题更少关联。

这种现象在近些年来所谓的“空间转向”中有所改变。空间不再只是地理学、建筑学的专利,也在人文和社会学科中激起了多方面的回应;空间不仅被看做社会和文化趋势的被动反映,而且也是这些进程中的积极参与者。由是,“空间作为显学已经走到了学术舞台的前沿”(周宪,2010)。在这样的学术大背景下,传播学如何回应“空间转向”的挑战、将空间因素纳入传播研究的视野,是拓展传播学研究领域、促进传播学与主流学术圈对话的重要机遇。孙玮(2012)在梳理传播与城市关系时发现,城市生活的关键就是运用实体和虚拟的方式构建网络,而“这种网络的实质都是在缔造一种传播状态——信息传递、社会交往、意义共享——以建立一种关系”。因此孙玮呼吁,应当突破当前大众传播有关网络研究中“区隔”与“窄化”的误区,重新确立空间与身体在传播交往中的重要性。本节将立足于作为空间的社区,展现传播的空间性与物质性特征,借此推动社区传播研究的空间转向。在本小节中,我们将首先从空间概念入手,引入地点和地点制造理论,进而探讨地点制造与主体性建构的关系,下一小节将进一步研究空间实践与社区传播的关系问题。

在勒菲弗(H.Lefebvre)看来,空间并非透明、客观的,而是一种媒介或政治工具:“统治阶级把空间当成了一种工具来使用,用作实现多个目标的工具:分散工人阶级,把他们重新分配到指定的地点,组织各种各样的流动,让这些流动服从制度规章,让空间服从权力,控制空间,通过技术来管理社会,使其容纳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勒菲弗,2008:9)。因此,“整个空间成为生产关系再生产的场所”(勒菲弗,2008:38)。从这一意义上说,是“整个社会生产出了‘一个’空间”(勒菲弗,2008:40),即统治阶级的空间。以此类推,在资本日益全球化的今天,世界空间也越来越同质化,成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再生产的媒介和工具。

福柯的空间研究更是深入到资本主义的组织肌理,通过分析工厂、学校、监狱等现代化空间对人体进行的政治干预,探讨统治阶级对人的规训,福柯称之为新的权力“微观物理学”(福柯,2003:157)。根据福柯的分析,现代组织对人的规训始于空间分配,其主要技术包括:封闭、分割或者分类组织空间,使其成为封闭或者限定的场所,以管理人员的流动与交往;更重要的是,组织通过规定空间的间隔而确定了等级序列。“在组织建立‘单人密室’、‘场所’、‘座次’时,纪律创造了既是建筑学上的,又具有实用功能的等级空间体系”(福柯,2003:167)。

根据勒菲弗和福柯等学者的观点,人的身体所居留的空间,是被资本和权力所决定的,人自身的体验与意义建构不仅没有价值,甚至是被剥夺或者篡改了。这也就是吉登斯所谓的“现代性的后果”:现代性通过民族国家和全球化的力量,对空间与时间进行重组,致使社会体系“脱域”:“现代性的降临,通过对‘缺场’(absence)的各种其他要素的孕育,日益把空间从地点分离了出来,从位置上看,远离了任何给定的面对面的互动情势。在现代性条件下,地点逐渐变得捉摸不定:即是说,场所完全被远离它们的社会影响所穿透并据其建构而成”(吉登斯,2000:16)。脱域对于个人和地方来说,有积极的作用,可以共享全球信息与文明;但也有消极的一面,比如导致制度性压抑、认同危机等问题。

宏观层面来看,上述抽离机制确实产生了巨大的效果,它破坏了曾经居于中心的、有意义的事物,从地点中制造了同质化的空间。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完全抹杀了人们的个体行动与地方实践。在高度规训的组织中,人们依然可以采取“磨洋工”等方式进行反抗;最为软弱无力的农民也有“弱者的武器”(斯科特,2011)。在流动空间占据主导地位的网络社会,地方空间则在一定程度上与之并存(卡斯特a,2006)。与非地域化相对的则是“再嵌入”,摩天大楼里的上流精英可以进入其间进行“地域化的再造”;与无人格的城市建筑相比,“同样有特点的是相对狭小而非正式地点的重建”(吉登斯,2000:125)。

从空间的角度来看,人们对于脱域机制的抵制就是再造地点,即在小尺度的地方上与资本、权力进行协商、抗争,利用统治阶级所提供的空间与资源开展有利于自身的行动,从而创造出对自己具有特定意义的地点。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地点制造行动通过非正规的、游击战似的方式进行,因此制造者之间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对于地点的理解与使用互不相同。所以地点制造实际上意味着“一个理想的、也许从未实现的联合体,对地点加以掌控并将自我认同附加其上”,王斯福称之为“微主权”工程(Feuchtwang,2004)。

地点是空间研究中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概念。与那些以物质或感知的方式来认识空间的方式不同,地点意味着“空间内我们定居下来并能说明我们身份的具体位置”(奥罗姆、陈向明,2005:5)。具体地说,地点意味着:

(1)一种个人身份认同感,一种说明“我们是谁”的感觉;(2)一种社区感,成为一个大集体(或者家庭或者邻里人群)的归属感;(3)一种过去和将来感(时间感),一种我们身后和我们面前的地点感;(4)一种在家里的感觉,一种舒适感(奥罗姆、陈向明,2005:16)。

事实上,在与地点相关的诸多感觉中浮现出来的正是人的主体性。对于人来说,对自我的认知首先是与身体、空间相联系的,而人的身体所占据的具体空间就是地点,因此,人文地理学者直接将空间、地点与主体性勾连起来,“是什么的问题就是在什么地方的问题”,“人和地方是以激进而不可避免的相互纠缠方式想象出来的、具体表达出来的以及体验出来的”(Bondi &Davidson,转引自朗赫斯特,2009:415)。从空间与地点的角度来看待主体性,就为主体赋予了“厚重的物质性”(朗赫斯特,2009)。当然,在规训与抵制的空间中获得的主体性,又不可避免地涂上了政治性的色彩。作为制造地点的主体,人们在为地点赋予特定意义的时候,将自我认同附加其上,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对于资本与权力的协商与抵制,因此,地点制造的过程也可视为主体性获得的过程,对于个体而言尤为重要。

需要注意的是,当我们从再嵌入、再地域化的角度来理解地点制造时,也不能将地点与全球完全对立起来。为了突出地方[40]建构的开放与动态过程,马西(D.Massey)甚至提出了“全球地方感”(global sense of place)的概念。在马西看来,一个进步的地方具有三个基本特征:第一,地方并非僵化不变的实体,其意义始终处于动态变化的过程之中;第二,地方应有边界,但并非封闭隔绝,而是在与外部世界广泛联系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第三,地方建构本身也具有内在多样性(参见钱俊希等,2011)。因此,在全球化背景下讨论地点制造的问题,不能将地点想象为桃花源,地方性也不是费孝通于20世纪初叶在乡村社区所看到的情景(费孝通,1985);而应把地点制造看做在与环境互动中不断展开的进程,地点本身也是多元、歧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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