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国家文化政策分析

二、法国国家文化政策分析

国家为文化政策制定的绝对主体。学术界普遍认为，当前世界各国的文化政策可以分为两类：以自由主义为特征的美国模式和以国家干预为特征的法国模式。^[37]如前所述，在美国，政府不是办文化的主体，秉持的是市场自由主义的传统；而在法国，文化是全国性的事务。国家对文化事业的资助和管理最早可见16世纪的《维莱特雷敕令》，该法令强制性规定起草判决书和公证书必须使用法语。17世纪，尤其在路易十四统治时期，王权达到顶峰。在路易十四“朕即国家”的理念下，法国的文化和文学得到了国王的大力支持，拉辛、莫里哀等声名显赫的作家都曾得到国王的年金和各种荣誉。国王将自己确立为艺术的保护者，显示出国王对文化和文学事业的关注和支持。法国大革命时期及其后，尽管政局动荡不安，但历届政府都坚持了有利于发展文化艺术的政策，并进一步加强了国家对文化事业的控制。从这一中央集权的文化传统出发，“人民阵线”（1936—1938年）从文化自由化的逻辑强调国家进行文化干预的合法性；1946年宪法规定“儿童与成人享有同等的受教育、接受职业培训以及享受文化的机会”；1959年法国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文化部，文化部的设立成为公共文化政策的新起点，“文化事务部的任务，是使人类的、首先是法国的主要成就，让尽可能多的法国人受益，确保我们的文化财富具有最广泛的支持者，对艺术作品的创造和丰富创造艺术的精神都应该给予有力支持”。国家历史地成为文化事业的主导者，成为文化领域的核心。

用国家法律的形式规范文化事务。鉴于国家在文化政策制定和文化事务处理中的核心地位，通过立法的形式在文化领域制定了国家价值标准。皮埃尔·穆里尼埃在《文化政策与地方分权》指出：“作为国家在文化领域的化身，文化部代表国家发挥四个主要职能：立法与限制的职能、直接管理文化机构的职能、再分配资金的职能以及活跃文化氛围的职能。”^[38]国家不仅是文化领域的“立法者”、“管理者”，也是重要的“投资者”，由此成为文化领域的“引导者”和“推动者”。通过这样的方式，国家实现对文化及其相关事务的全面调控和管理。在密特朗总统执政期间（1981—1995年），国家不仅大幅增加对文化事业的资金，而且更强调文化的公益性：“文化部的使命是培养全体法国人发明创造的能力，使他们能够自由地验证自己的才华，并能按自己的意愿接受艺术培训。为了集体的共同利益，保护全国和地方以及不同社会团体的文化财富，为艺术作品和艺术思想的创造，提供支持和帮助，并使这些作品获得广大的欣赏者，在世界文化的自由对话中，促进法国文化艺术的发展。”之后的希拉克政府更是把推广法国文化看作是重塑法国世界大国地位的重要举措，赋予其更多的政治内涵。国家对文化事业的控制得到了空前加强，许多文化事务被国家用正式法律来规范。

为捍卫法国文化独立性的文化例外论/文化多样性问题。“文化例外论”诞生于1993年一次关于贸易自由化的国际谈判中，贸易自由化要求尽快消除各国政府采取的保护主义措施和贸易壁垒问题，让各国公平竞争。而以雅克·德洛尔为首的法国人坚持保护国产电影音像而长期奉行保护政策，而非闭关自守。现在，这一问题已演变为被各国所接纳的“文化多样性”问题。在全球化浪潮下，法国坚决反对把所有的文化问题包括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问题纳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商业规范之下，借以保护日益受到美国通俗产品侵蚀的民族文化。法国在1999年文化及通讯部发布《文化例外与文化多元化》，把文化领域分为两部分，其中戏剧、出版、新闻、建筑等作为妥协的影像事业可以参与全球化市场，而包括电影、广播、电视、图书馆、博物馆、档案及其他相关领域等则为不可妥协的部分。为了限制美国文化产品的渗透影响，大力发展本土文化产业，2001年，法国向联合国提出“文化多样性原则”，形成了《世界文化多样性宣言》。同时，法国成立术词和新词最高委员会以规范法语的使用，并禁止官方和公众使用英语外来语，制定或修订了保护法语的纯洁和真实性的法律和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