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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黑陶的尼西

时间:2022-02-0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香格里拉手工艺中心、香格里拉妇女发展中心、云南山地遗产基金会赞助……19岁的扎西在这里给亲戚帮了三四年忙,已是一名熟稔的导购员。“作为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汤堆村出产的黑陶被过往的马帮带到四面八方。”在有关尼西黑陶的各种介绍和报道中,类似的描述屡见不鲜。
造黑陶的尼西_云的南方:从大理、丽江到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手工艺中心、香格里拉妇女发展中心、云南山地遗产基金会赞助……每每路过独克宗古城深处那座藏式小院,门口以中、英、藏文书写的木牌都吸引着我去看个究竟,想象在那厚厚的白墙之内,藏着一个怎样的缝缝补补、敲敲打打的小世界,而它总是大门紧闭,鸦雀无声。就在它的对面,隔着一条石板路,尼西亚娃土陶专卖店的扎西旺堆已经准备打烊了,他们做买卖很有朝九晚五的意思,绝少营业到天黑。况且,冬季是香格里拉旅游的淡季,生意冷清得都快赶上这里的天气了。“这些都是尼西土陶,一共有200多种。”19岁的扎西在这里给亲戚帮了三四年忙,已是一名熟稔的导购员。火盆、香炉、糌粑盒、酥油灯、大大小小的锅……那些黑咕隆咚的陶器,只有少数是我认识的,其余的既叫不上名字、也猜不出是什么用途,但显而易见,它们都是藏族人的传统生活用具,除了那只造型古怪的烟灰缸。至于价格,并不贵,也不算便宜,从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大小跟电饭煲相仿的土锅,售价也跟电饭煲差不多,100多元一个。现在就数火盆和火锅这两样卖得最好,“冬天游客少,主要是本地人买。”扎西解释说。在香格里拉寒冷而漫长的冬季,一家人围着火盆吃火锅,大概是最惬意的时刻。尼西黑陶是香格里拉最负盛名的手工制品,但它不仅仅是旅游纪念品,在澜沧江畔的茨中村、在滇藏交界处的盐井、在金沙江边的奔子栏,我一次次在藏族人家的厨房里、卧室里、经堂里和它不期而遇。

自香格里拉县城出发,沿滇藏公路(G214国道)西行不到20公里就来到一处丁字路口,公路边的几家饭馆一律打着“尼西土锅鸡”的旗号,过往的车辆稀稀拉拉,饭馆的生意却很红火——尼西土锅炖出的土鸡美味异常,很多当地人专程从城里打车或开车来吃土锅鸡。公路下方的山谷里有一座不大的藏族村庄,大名鼎鼎的尼西黑陶就出自这里——尼西乡汤堆村。进了村子,家家户户桑烟袅袅、经幡飞扬,出人意料的是,尽管离县城不远,汤堆村的民居却是大相径庭的藏式碉房,很显然,这里海拔更高,而且多风。

满共100多户人家的汤堆村,竟然有80多户制作黑陶。在这里,制陶手艺至少已经传了四五代人了。“作为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汤堆村出产的黑陶被过往的马帮带到四面八方。”在有关尼西黑陶的各种介绍和报道中,类似的描述屡见不鲜。但这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想。茶马古道的确就从汤堆村附近经过,但跋山涉水将黑陶带往远方绝非易事,今天人们尚且为如何包装和运输脆弱的黑陶头疼不已,何况当年路途艰险的马帮呢?

“你昨天住在中甸吧?你的家乡在哪里?”63岁的制陶匠罗杰早年走南闯北做生意,去过西宁、去过兰州,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还有一个汉族名字“杨光元”。他坐在火塘边,一边打着酥油茶一边问长问短。不过,他并没有问我能不能喝酥油茶——他说着汉话,思维却是藏式的:你既然来到我家,你当然能喝酥油茶。因为摆设很少,罗杰的家看上去很宽敞,以至于有种空旷感。屈指可数的几样家具都装饰着精美的图案,佛龛更是极尽繁缛之能事,这些都是请大理剑川的白族木匠做的。不过,身为手艺人,罗杰对手工制品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火塘边的壁橱上挂着两把铜勺,一把精雕细琢、轻盈小巧,出自大理鹤庆铜匠之手;另一把朴实无华,甚至有点笨重,是从四川乡城带回来的。罗杰评论说:“你看它们哪个好呢?鹤庆的好吧?你错了。其实是乡城的好,结实、耐用,这把都用了20多年了。鹤庆的东西,舍不得用铜,不好。”

真是上阵父子兵。吃过简单的午饭,罗杰和儿子就钻进一间小屋忙乎起来。汤堆村做土陶,既没有烧陶的窑,也没有通常意义上的作坊,屋里制坯、院里烧陶,所有的工序都在家里完成。小屋里到处是泥巴和工具,角落堆满了制好的陶坯:煨茶的罐子,煮肉的土锅和普通的火盆。罗杰说,这些陶器都是岔路口的黑陶公司订做的,到时会有人上门收购,至于卖到哪儿、卖给谁、卖多少钱他一概不知,也不感兴趣,他只管做。他还说,过几天就可以烧一批陶了,现在还不够多,一批陶没有百八十个烧起来就不划算。十几年前,汤堆村的陶匠们还不得不走村窜寨四处兜售黑陶,而现在,村里已有两家黑陶公司,一家为私营,另一家是集体合资,不愁做好的黑陶卖不出去。

罗杰的儿子20多岁,跟随父亲学做黑陶已经快10年了,现在基本上样样都拿得起。此刻,他正低着头耐心地用瓷片在陶坯上镶出图案。制陶的手艺就这样在汤堆村世代相传。不过,罗杰的手艺并不是从老人们那里学来的,而师从于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孙诺七林。实际上,汤堆村有很多人都是从孙诺七林那里学得制陶的手艺,人们都尊敬地叫他“孙师傅”。孙诺七林很有可能也是全村最富有的人,据说他每年要接上万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定单。然而,相互攀比、顾盼自雄的社会风潮在高处不胜寒的汤堆村并不流行,没有谁家的房子盖得像别墅一般,也没有暴发户开着高级轿车招摇过市,除了比较忙之外,孙诺七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孩提时就跟随爷爷学手艺、做了50多年黑陶的孙诺七林,对这门手艺的见解倒是与众不同:“在我们这个地方,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的双手。靠土地?不现实。高原气候寒冷,再辛苦也不可能一年收几季。所以要懂得适合本地方的生存知识。我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我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孙诺七林收过不少徒弟,现在又有了一群特殊的弟子:汤堆小学的孩子们。早就有学者指出:在中国,尤其是在西部地区,乡土知识在学校教育中严重缺失,教科书只是让学生通过升学考试进入城市就业,少数民族的传统知识树纷纷枯萎。结果好不容易过了独木桥走进城市的孩子因失去传统而内心空虚,更多被刷下来的孩子则两手空空,不得不外出打工,甚至根本找不到工作而无法谋生。作为福特基金会赞助的“社区教育”项目在云南省的试点之一,汤堆小学的孩子们除了学习语文、数学等基础课程,也学习由云南省社科院为他们编撰的乡土教材。这本教材告诉孩子们关于藏族的传说、汤堆村的位置、周边的森林、尼西的情舞,让孩子们从小认识周围的资源、学会与环境共处,并且教授陶文化和制陶手艺,让孩子们在接受现代教育的同时掌握实实在在的生存技能,为将来谋生做准备,而实践课的指导老师,正是满村子徒子徒孙的孙师傅。或许,假以时日,汤堆村的年轻一代不仅有更具创造力的手艺人,也能涌现诗人、作家或音乐人,就像学者们所期待的,这个项目能够最终“唤起人们对本民族文化的情感”。

制作黑陶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细心。

· 考古研究证实,上千年前迪庆高原上就有制陶业,而汤堆村的黑陶制作技艺与千年以前并无二致。汤堆村一带盛产红色和白色的黏土,配上沙石粉就成了制陶的上佳原料,这大约也是制陶技艺在汤堆村流传至今的一个重要原因。汤堆村采用“泥条盘筑”的古老制坯方法,陶泥和好后装在塑料袋里,制陶坯时用木拍把泥巴拍打成条状,一条条依次堆在基座上,先用手捏出器具的轮廓,再以各种工具敲打使其定型,然后将陶坯表面磨光,有的还要用碎瓷片点缀成装饰图案,放置在避光通风的地方阴干。此时陶器是红色的。烧陶时,先在平地上架起松柴烧20~30分钟,再盖上锯末灰焖20~30分钟,陶器的颜色也神奇地变为黑色。最后用毡布反复打磨,一件黑陶就完成了。

· 待烧制的陶胚。

· 罗杰几乎一整天都在这间小屋里不停揉捏、拍打着泥坯,有时会停下来抽一根烟,偶尔也哼两句藏族民歌。

记忆犹如梦境,时常被模糊了颜色,觉得不该是黑白的,又说不出是什么颜色,让人不禁怀疑,所谓真实的经历,是否本质上也是虚无缥缈的梦?关于藏地的记忆有所不同,总是有色彩的:穿着红色袈裟的僧人,穿过绿色的草地,走向黄色山坡上红色的喇嘛庙。虽不及当时强烈,却难以完全褪去颜色,不仅因为高原强烈的阳光,也因为简单和纯粹:简单而纯粹的事物,简单而纯粹的颜色。

藏地的颜色是实至名归的“五颜六色”,就像在红宫的红和白宫的白上再加一点黑就是布达拉宫的颜色,在五色风马的蓝、白、绿、红、黄上再加一点黑就是藏地的颜色。

蓝色,当然是蓝的天,可是藏地的天空,比蓝还要蓝;蓝色也是蓝的湖、蓝的“错”、蓝的海子,可是纳木错的蓝、羊卓雍错的蓝、玛旁雍错的蓝、当惹雍错的蓝各不相同。

白色,当然是白的云,也是白的羊群、白的哈达、白的酥油、白的佛塔、白的藏房,更是白的雪山,雪域的本色就是白色,可是比白还要白,就像高山上的雪莲花,就像电影《亲切的金子》里,金子站在白雪纷飞的雪地里对女儿说:“要洁白!洁白地活着!”

绿色,当然是绿的森林,绿的草原,绿的青稞地,可是谁能想到呢,雪域也有绿的雪,通常躲藏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却闪烁着绿色的光。

黄色和红色,是最神圣的颜色,僧侣的袈裟不是红色就是黄色,佛殿的外墙不是红色就是黄色,而佛殿里的佛像只能是金黄色;黄色是大地的颜色,可是日出日落时的大地黄里还透着红;红色是火的颜色,可是血也是红色,冈仁波齐脚下的塔钦有座苹果小学,设计它的建筑师曾问活佛:“用什么颜色好?”活佛委婉地回答说:“用什么颜色都好,最好不要用红色。”

比红色更浓重的是黑色,看上去除了牦牛和牦牛毛织成的帐房,就再也没有什么是黑色的了,可是黑夜降临,一切不都是黑色的?所以无论神圣的布达拉宫、尊贵的寺院还是普通的民宅,窗户都被涂成黑色,让人想起心的窗户,想起一句诗:“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 德钦县城附近的雾浓顶佛塔。

· 德钦境内,白茫茫的白茫雪山。白茫雪山也称“白马雪山”,横亘于金沙江与澜沧江之间,主峰为海拔5640米的扎拉雀尼。

· 松赞林寺大经堂的外墙。

· 传统的西藏唐卡以矿石颜料绘制,颜色深沉而鲜艳,且长期存放不会轻易变色或褪色

· 香格里拉,身穿本民族传统服饰的的藏族女孩。

· 黄色与红色是藏地最神圣的颜色。寺院里的佛像都是金黄色,而僧侣的袈裟不是红色就是黄色。

· 茨中天主教堂的礼拜日。

· 1921年建成的茨中天主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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