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眼中的世界

不幸的是，一般人在和动物打交道时都太抽象化了，甚至那些和动物直接接触的人也不例外。他们不仅思维方式是抽象的，就连他们的感知（视觉和听觉）也是抽象的。

这就是为什么当牛群拒绝走进昏暗的过道时，那里的饲养者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没有把饲养场的布局当作实际存在，他们只看到了自己脑海中抽象的、概念化的布局。在他们的认知里，饲养场的布局和该产业中所有其他地方的布局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按照同样的图纸建造的，而实际上它们的布局并不完全一样，但他们看不到这一点。我这里说的不仅仅指管理人员，也包括那些工作在畜栏里第一线的饲养者，他们只顾着要把牛往前赶，却不去思考牛为什么会徘徊不前。

这一点既是动物和人的区别所在，也是自闭症患者和常人的区别。动物和自闭症患者看到的不是关于动物的概念，而是动物本身。自闭症患者能够看到构成世界的细节，而正常人却把这些细节模糊化，他们脑海中只有关于世界的总体概念。

我所从事的咨询业务，大部分工作是去寻找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并因此获得报酬。这样的事情接连不断，不久前我接到一个饲养场的电话，说那里牛的腰部出现了大面积的淤血肿块，要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腰部是指牛胸部和后腿之间的部分，是牛身上最有价值的部位，牛排就是来自这里。所以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牛出现这种情况。肌肉内部出血就会形成淤血，在屠宰过程中淤血部分要切除，这就意味着出肉量的减少。不仅如此，即使等到淤血消失再屠宰也不行，因为淤血消失了，但那附近的肉质会变硬，还会产生软骨。软骨是一种结疤组织，几乎所有的损伤，无论多么轻微，包括给牛接种疫苗时的针孔，都会产生软骨。为了避免注射疫苗时的这种损伤，注射针应该刺到皮下为止，为此牛肉产业的从业者正在努力教给饲养场和农场上的工人应该如何正确地给牛打针。

在饲养员的精心喂养和照料之下，这个饲养场里的牛一只只长势喜人，但身体两侧却突然有大块的淤血，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之前牛还好好的，过一会儿就有了这样的黑色淤块。

和往常一样，我到那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斜道里观察。只有真正身临其境，才能够解决关于动物的疑团。动物所到之处你也要到，动物所做之事你也要做。

观察结果发现：问题就出在斜道上。斜道一侧有一根锋利的约8厘米长的金属片凸了出来，牛每次通过斜道都会被蹭伤。对我来说这块金属片非常显眼，但尽管那个饲养场上的每一个工人都看到过，却没有一个人觉察到问题。如果有牛碰到金属片时疼得吼叫起来，他们或许就会很快发现，但牛并没有疼得叫出声来，尽管撞出了淤血，但这不足以使牛真正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