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经济林特产

（二）其他经济林特产

冻绿是闻名世界的染料，称“中国绿”，是利用鼠李科灌木植物的枝皮、嫩果制成。在明清时期，可以看到山中不少地方种植此物，并成为获利商品之一种。光绪《大宁县志·物产》称本县之冻绿皮“行销甚远”。长江中下游商人有到山区来收买此类染料者。“其收买冻绿、木耳估客多武昌人。”⁽¹¹²⁾陕南山区亦有此货。

山中又产一种胡里树（即槲栎树）皮，亦称槲皮、芦皮，可以浆染鱼网，因此为中下游渔民所必需。光绪《巫山县志·物产》木之属“有胡里树，皮可浆鱼网”；货之属有“芦皮，即胡里树皮，浆网必需是物”。仇继恒《陕境汉江流域贸易表》中，槲皮是一大宗运销商品，石泉、安康、洵阳等地皆产。运销到湖南、湖北大江一带，为炼染鱼网之用。经此染过之鱼网，呈黑色而不浸水，得延缓腐烂。仇氏统计，光绪末年，每年运出的槲皮平均达百万斤以上，至汉口每百斤价为银一两。两湖人还直接到山中收购此物。乾隆《洵阳县志·物产》载：“楚人来此货二种皮（槲皮）者极多，自言曰‘贩皮子’，乍听之疑其市狐貉矣。”又光绪《大宁县志·物产》：“胡里树（即槲栎树），皮可浆鱼网，行销两湖，岁出以千万斤计。”“树取皮后即以为薪，山中多种以为利。”⁽¹¹³⁾

此外，山中特产还有构穰。穀，又名构或名楮，古代文献记载，或云叶有瓣曰楮，无瓣曰构；或云皮白者曰穀，皮斑者曰楮。桑科，落叶乔木，高者达16米，产于我国黄河流域及以南地区，木材可以制作家具及薪炭，叶可以喂猪，皮可以造纸。乾隆《洵阳县志》已明确其为一物三名。且云：“今洵地山谷广有之，诸书俱言其用可作纸，其以皮为穰作纸也。”“穰之状坚白如南方之棉线纽者，然但长大耳。兴安州镇安、山阳诸县各有之，惟洵阳为盛。其用流通晋、豫、吴、楚，俱用以作纸……咸宁之引驾回牛犊镇俱有行，驮载往者，络绎不绝。若使洵人能独擅其利，岂仅收绢百疋之利哉！”⁽¹¹⁴⁾不过，构穰并非现成的造纸原料，尚需经过若干道加工程序才能用于造纸。因此，所谓“业穰”，其实除了构树的种植之外，还是一种造纸原料的加工手工业。诗人邓传安《穀作穰说》对此业有详细记述，堪称一篇造纸原料加工工艺的重要文献，节录如下以为证。

穀之利用也溥。树之者先烧薙以美土疆，春殖其苗，而冬取其材，所谓仲冬斩阳木也……取成材而余老根，以为滋生之本也。然所谓穰者，非干也，皮也。而干之燥也，皮不能脱。故伐木于山，而浸之于水，加巨石其上，虑其外强而中干也。旬日而始出之，欲其沦肌而浃肤也。无所取之，取诸剥之利也。然皮虽脱而又有黑白粗细之杂焉，蹴之以足，欲其粗黑之去也。渍以石灰，欲其质之变更也，无所取之，取诸洁白也。而渍之不可以久也，久则色过白而质几于化，无所用也。故黑浊之色竭而青白次之，则适可而止矣。

然必蒸之而后柔也，其蒸之也，不于室而于野，盖甑崇于人，编以竹，抟以泥，布以灰，与实二：厚半寸唇寸者异也，是故火之以眠其炎也，水之以；其济也，竹箄隔之以；其气之上也。

既蒸矣，沃之以水，清其灰而之、而挥之、而沃之、而复蒸之，质愈柔而色愈白矣。于是昼暴诸日，待干而收之。其穰既成……凡此者，皆以为纸材也。然一事焉而工聚焉者，纸为多而穰之作纸有三等之数：白如玉、细如绵，所谓茧纸凝霜也，谓之一等；白而微黑、细而微粗，施之陈元犹不愧后素之质，谓之二等；黑而粗、比之敝布鱼网所煮者殆不及而无过焉，谓之三等……⁽¹¹⁵⁾

关于构穰对于洵阳经济生活的重要性，亦有民间碑刻可以佐证。咸丰六年（1856年）刊立的《构穰税规碑》载：“洵（阳）邑立县以来，差务尽归里居，民间惟赖土产资助不足，而地势难力田者，兴休构与龙须草……”（碑存洵阳县城西门外洞儿碥内）⁽¹¹⁶⁾

其他如龙须草、柴炭、干果（核桃、栗子等）、葛蕨粉、蜜、花椒、木油、黄蜡等，资源亦较丰富，有的品种商品量亦很大，不同程度上影响着秦巴山区的经济生活。如川东北大宁等地的花椒，“邑东北与陕西连界处所产甚多，运行甚远”⁽¹¹⁷⁾。又如蕨根一物，生于其他地方可能微不足道，但在秦巴山区，却有非同寻常的功用。时有《蕨根诗上郡伯》云：

维天生五谷，所以养万民。东西财赋地，禾稼如云屯。

家家饱精凿，除旧旋易新。春揄贡太仓，岁久化为尘。

岂识深山中，一粒如珠珍。刀耕而火种，贫穷亦辛勤。

瘠土不宜稻，讵能活兆人。况逢兵燹余，凋残未为淳。

旷望烟火稀，原隰空紁紁。官租与私逋，追求又盈门。

登场未逾月，升斗无复存。伤哉望岁心，岁富人自贫。

妻孥相对啼，呼天天或闻。有草不须种，自然产灵根。

虽非黍稷俦，聊可代饔飧。妇子共畚锸，相携度嶙峋。

枯丛得仿佛，环视生欢忻。长白木柄，搜索不厌频。

所冀筥筐满，便如足仓囷。愧我吏尔土，不能资尔身。

昨朝走山泽，足迹周破村。下车亲问讯，引我沼涧滨。

渍以水便肥，舂以碓便匀。漉成色皎洁，煮出香馩馧。

稍可厌肌肠，未易生精神。能令菜色人，常带寒饿纹。

相赖苟存活，敢以美恶分。我闻心愈悲，何计回乾坤。

下田成黑壤，踚屋皆陈因。地无南北殊，岁必丰歉均！⁽¹¹⁸⁾

深山资源条件的局限、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官租与私逋的逼迫等自然、社会因素，共同造就了此类野生植物的特殊地位和作用。至于竹木，本为山中最基本之出产，因论及者已多，在此从略。

天然野生品随着山区开发的深入而急剧减少，甚至因资源破坏而衰竭、短缺，于是，已经具备了人工栽培、生产条件的部分品种，逐渐被人工产品所替代，如生漆、桐油、药材等。但当时并非任何品种皆能人工培植，如菌类中的猴儿头、羊肚菌等，就仍然要靠野生。这类林特产则因而衰落，正如《郧西县志》所云：“一方所产则仍从旧志，惟考查种类，间有名存而无其物者如猴儿头、羊肚菌之类是也。此物多生于深山老树林中，近来户口较繁于昔者百千倍，山林开辟一空，今昔不得一体论也。”⁽¹¹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