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田地垦辟的个案分析之一

（三）郧县：山区田地垦辟的个案分析之一

以上各表所列各府州县田地面积，有不少数据只能反映该州县登记在册田地的一般情况，有的甚至可以说是作为官府征发赋税、徭役依据的田地面积。其实，到了明代后期，还是有些州县的土地垦辟取得了显著成效，实际田地面积的增加，较之登记的增长数据幅度更大。万历《郧阳府志·食货》收录有万历五年（1577年）郧阳府郧县为均平赋税而丈量全县土地一事的始末，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分析明代秦巴山区耕地面积增长问题的个案。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郧县耕地面积为60070亩有零。成化十八年（1482年）因此前（成化十二年）新设郧西县，分割部分田地往属，郧县剩余44427亩有零。弘治十五年（1502年）为46162亩有零，正德八年（1513年）为46163亩有零，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为47786亩有零，万历元年（1572年）49763亩有零。万历五年（1577年），县民刘天民等呈请丈量全县田地，当时在该县田地及相关的赋税方面存在的问题主要有：

原有老户额粮因安插新民课种，新民所垦田地另自起科，但老户田地被新民分截，税粮却未相应减去，仍旧原额。

出售田地者为卖得高价，将所卖田地该缴税粮额减低，买者照约完粮，致使地去粮存，有粮无地。

外逃贫弱人户及故绝之户的田地，或被里长变卖，或被邻右侵匿，或被豪强混占，造成田地已迷失而税粮仍在。

与军屯连界之田地被豪军霸占，“移丘易段，改至入册，而一亩无半亩之存者”。田地所有权转移而税粮照旧。

州县或里甲交边之处，豪民越界混占田地，税粮仍在旧册，年年赔纳。

造册之年，里书受贿，将粮飞洒别户。

造册之年，里书受贿，将梗米改为麦粟，导致查册不符，而最终税粮丢失原额。

地被水崩沙塞，告勘免征，地畔相连者混告并贿赂勘丈者，一并蠲免。

先曾崩塞，后来成熟，却仍瞒官不报，蠲免如故。

当时，全县19里共约税粮5300余石，仅滔河一里就负担1000余石，其余18里才负担税粮3000余石，存在畸轻畸重之弊。⁽⁴⁹⁾

郧县的田地丈量针对上述问题展开，目的是在丈量全县田地的基础上计亩均摊税粮。全县分为东、西两路，东路在城、高泽、滔河、居仁等共十里，由清军同知江万仞主持；西路后川、武阳、遵化等九里，由管粮通判周斯美主持，进行全面清丈。其具体做法，如解决新老民田粮关系问题：

吊取郧县赋役四至黄册，唤集各里里甲人户到官，备开某里某甲某人，原额老户粮若干，其地坐址四至，果否有新民截种、起科遗粮……如某地坐某里，查老户地若干亩，粮若干；今新民某截取起科地若干，该配粮若干，即照地将老粮、新粮与之均摊。

丈量后的郧县田地面积和税粮摊征具体状况如表3-12。

表3-12　万历五年（1577年）郧县清丈田地面积及摊征税粮一览表

资料来源：万历《郧阳府志》卷11《食货》。

无论是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的60070亩相比，还是与万历元年（1572年）的49763亩相比，丈量出的田地面积之差额，可谓悬殊。即使除去不堪均粮荒地215623亩不计，仍然高达110余万亩，增加面积达100万亩以上。再进一步将明初为逃避赋役可能瞒报田地的因素考虑进去，换言之，即使再减去若干明初可能瞒报的面积，有明至万历初年约200年间，郧县土地垦殖的成效仍然是非常可观的。

另外，由于此次田地清丈的目的并不在于增加赋税，而是要“合一县而通融之。要不失通县之原额，不必额外而加增之矣”，即以均平税粮负担为目标，因此，尽管清丈出的溢额田地面积以百万亩计，征收的税粮总额却未见有增加，此一做法与万历年间土地清丈的总体原则是一致的。

我们没有把握说与郧县同府的其他州县，甚或相邻之府州县皆必如此，但可以肯定，类似郧县情况的州县还有不少。襄阳府属有谷城县，嘉靖十一年（1532年）“丈出之数，倍于原额”⁽⁵⁰⁾；再参照前述陕南山区汉中、商州以及豫西南山区有南阳府田地增长情况，可以肯定，田地面积不同程度的增长，当为明代秦巴山区各府州县的普遍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