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中心疗法

第四节　来访者中心疗法

来访者中心疗法（client-centered therapy）是罗杰斯的自我理论在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中的具体应用，而不是从实验室中推导出来的。罗杰斯认为，咨询成功的关键，在于咨询师与来访者之间的治疗关系，只要能投入治疗关系中，人们就能朝自我引导的方向成长。在此基础上，才能充分利用有利于咨询师的无条件积极关注、接纳和移情的治疗方法。来访者中心疗法在心理治疗实践中的有效性是毋庸置疑的。正如赫根汉（B.R.Hergenhahn）对罗杰斯的评论：“自弗洛伊德以来，没有一个人比罗杰斯对心理治疗产生过更大的影响。它的广泛流传似乎有三种原因：它的有效性；掌握这种方法并不需要精神分析那样乏味的训练；它对人生抱着积极的和乐观的态度。”⁽¹⁷⁾

一、来访者中心疗法的发展历程

早在1939年，罗杰斯在对问题儿童的治疗过程中发展了他的心理治疗理论，接着，他又在夫妻治疗、家庭治疗和群体治疗中继续完善他的理论。1942年，以罗杰斯出版《咨询和心理治疗》一书为标志，以人为中心疗法正式诞生。来访者中心疗法的发展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非指导治疗法，关注咨询师的行为，时间跨度1939—1950年。在《咨询和心理治疗》一书中，罗杰斯提出了一些与当时占主导地位的精神分析疗法不同的治疗理念，他认为，只有来访者本人才能充分、深刻地了解自己，要取得较好的疗效，就要建立积极的、客观的氛围，相信来访者的智慧，并给予来访者充分的表达空间。因此，针对精神分析由咨询师主导一切的倾向，罗杰斯将咨询师的行为分为“指导性”和“非指导性”两种，这个阶段的疗法又叫“非指导治疗法”（non-directive therapy）。此外，罗杰斯在治疗中放弃了诊断、劝说、指导、建议等干预措施。

第二阶段，以来访者为中心的治疗法，关注来访者的表现，时间跨度1950—1961年，以1951年《来访者为中心疗法》一书的出版为标志。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罗杰斯的治疗体系一直称为“来访者中心疗法”。在这个阶段，罗杰斯更深入地分析了人的自我概念、自我概念与机体经验的关系等理论问题。在实践方面，从重视来访者所表述的事实内容转为重视隐蔽的情感，从而真正“进入”来访者的内心世界。

接着，罗杰斯把治疗的重点放在咨询师与来访者之间的关系上，他开始探索需要什么条件才能使来访者发生改变，并力图使自己的理论受到严格的实践检验。罗杰斯于1954年到1957年期间提出，无条件积极关注、真诚、移情等是进行心理治疗的条件，并开始强调咨询师与来访者之间的关系，重视咨询师的态度对来访者的影响，重视双方情感的交流。1954年，罗杰斯出版《心理治疗与人格改变》，书中收集了他带领的芝加哥大学课题组长期积累所做的一系列验证他的治疗理论的研究成果。1961年，罗杰斯出版《论人的成长》，标志着他的理论开始扩展到以人格理论为中心的包括教育、婚姻、家庭和少数民族等问题中。

第三阶段，以人为中心的治疗法，关注人的成长，时间跨度1961—1987年。这一阶段的治疗体系称为“以人为中心的治疗法”（person-centered therapy），它的特点在于更多的个性化投入，更强调关系问题。治疗体系名称的改变反映了罗杰斯研究重点的转移，他希望把治疗体系扩展到心理治疗领域之外，使当代大多数人过上超出个人社会角色的、充分发挥机能的、整合程度高的生活。“以人为中心疗法”强调“人与人”关系，而不是“帮助者与被帮助者”的关系。罗杰斯认为，咨询师应把对治疗技术的关注降至最低，取而代之的是强调他们的态度，强调他们将自己看成是与他人相联系的一员。

二、来访者中心疗法的一般过程

通过来访者中心治疗，来访者会发生一些变化，表现为更客观地看待自己、有自信和自主能力、接纳自己和自己的感受、积极的自我评价、有健全的人格，以及能处理好人际关系等。一般来说，来访者中心疗法可分为9个阶段，这些阶段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促进来访者人格的改变和个性的成长。

第一阶段：来访者前来求助，咨询师向来访者说明治疗的情况。

第二阶段：咨询师以友好、诚恳的态度来鼓励来访者自由表现情感，接受、认识、澄清来访者的消极情感，接受和认同来访者的积极情感。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消极或积极情感不加以赞赏，也不进行道德评价。

第三阶段：来访者成长的萌动，他们开始领悟和了解自我。

第四阶段：在良好的、被人尊重、理解和接受的治疗氛围中，来访者开始接受真实的自我。

第五阶段：咨询师帮助来访者澄清可能的决定和应采取的行动。

第六阶段：治疗效果产生，来访者开始产生某种积极的、尝试性的行动。

第七阶段：治疗效果的扩大，咨询师开始帮助来访者发展领悟，并扩大领悟的范围。来访者体验到进步，得到人格的重建与行为的改变，进一步建立自信，并进一步搜索自我。

第八阶段：来访者的全面成长。此时，来访者处于积极的成长过程中，咨询师与来访者的关系达到顶点。

第九阶段：治疗结束，治疗关系终止。但此时来访者会体验到恐惧、丧失感和暂时的不情愿来独自面对生活。咨询师要鼓励并支持他们独立生活。

三、来访者中心治疗的方法

来访者中心治疗注重治疗关系的发展，注重咨询师的人格修养，把治疗与发展相结合，以发展来访者潜能的方式来弥补心理的缺失。

（一）重视治疗关系

在来访者中心治疗中，咨询师的任务是为来访者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而不是驱使或引导来访者走向康复。在治疗过程中，咨询师鼓励来访者讨论他们的经历，表达他们的感受。接着，咨询师向来访者重复情感上重要的陈述，其目的是让来访者通过检查他们自己的想法来解决问题。来访者自己可以决定他们向哪个方向去发展和成长。当来访者把咨询师感受为受欢迎的人，他会觉得咨询师是温暖的、关注和理解他的。罗杰斯认为，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治疗关系最重要的是“非个人”和“安全”。“非个人”指咨询师不能带着自己的需要进行评价和反应。“安全”意味着咨询师对来访者完全的、持续的接纳，并逐渐让来访者体验到一种无防御的关系。

罗杰斯提出：“在这样的咨询关系下，有意义的、积极的人格改变才会发生。”⁽¹⁸⁾因此，咨询师与来访者建立良好、和谐的治疗关系至关重要。如果治疗关系不能提供足够的安全感，那么来访者可能会用一种防御的方式重新修订他们的自我。良好的治疗关系提供了让来访者做出选择的机会，制造一种他们能为自己做决定的气氛。正如罗杰斯所描述的：“交流变成了一个提供不断练习做出更成熟和更负责的选择的场所。”⁽¹⁹⁾此外，咨询师还要学会倾听，倾听是相互理解的第一步。当咨询师能真正地倾听他人，并理解他们，咨询关系才能建立。

（二）无条件积极关注、移情与言行一致

罗杰斯于1957年发表的《治疗性人格改变的充分必要条件》一文中，提出了来访者中心疗法促进来访者人格改变和发展的6个条件：咨询师与来访者有心理上的接触；来访者处于一种不和谐的状态，脆弱或焦虑不安；咨询师在此关系中是一致的或整合的；来访者体验到咨询师对他们的无条件积极关注；咨询师对来访者的共情，并力图把这种体验传达给来访者；咨询师对来访者的共情和无条件积极关注，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传达给了来访者。

1.无条件积极关注

无条件积极关注（unconditional positive regard）是指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无条件尊重和认可。无条件积极关注要求咨询师对任何来访者都要予以尊重，无论他们的性别、种族、民族、年龄、职业等，对他们要一视同仁。如果关注是出于咨询师自身的需要，就会抑制来访者的有建设性的改善。咨询师要积极地看待来访者，把他们看作有价值的人，认为他们能成长和发展。在这种情境下，来访者能够自由地表达并接受自己的感受，不用担心会被拒绝。

2.准确的移情性的理解

在治疗中，移情（empathy）也是咨询师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咨询师要对来访者产生准确的移情性的理解（accurate empathic understanding），就是能准确地理解来访者的经历，明白他的体验，敏感地抓住他的感情，进入他的私人世界。移情的目的是鼓励来访者与咨询师积极沟通，深入了解自己，并认识和解决内心存在的不协调。罗杰斯认为，移情可以帮助来访者实现4种目标：注意和评价自己的经历；以新的方式看待早期经历；完善他们对自己、他人和世界的看法；增强选择和行为的自信心。在来访者中心治疗中，咨询师在处理来访者的问题时有不同程度的移情存在，而如何处理这些移情的态度产生了差异。对待移情的态度成为治疗的核心关系。⁽²⁰⁾

3.言行一致

言行一致（genuineness and congruence）意味着咨询师要真实、诚恳、值得来访者信赖。罗杰斯说：“言行一致，真诚透明，就是咨询师的体验、意识与表达三者之间的高度统一。”⁽²¹⁾言行一致要求咨询师坦率地与来访者交谈，直截了当地表达他的想法而不掩饰和伪装自己。言行一致并不是说咨询师应该冲动地说出他们的所有想法，咨询师的自我表现要在恰当的时间适度地进行。

4.尊重与接纳

在治疗中，咨询师要做到尊重与接纳（regard and adm it）来访者。尊重与接纳可使来访者在心理的许多方面得到补偿，情感得以调节，自信得以重建。尊重的前提是接纳，接纳是尊重的先决条件。咨询师要体会到两点：一是咨询师承认每个来访者在任何一方面都是不同的；二是咨询师认识到每个来访者的人生过程都是一个复杂的奋斗、思考和感受的过程。罗杰斯说：“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态度的尊重与接纳，无论他的态度是消极的还是积极的，无论他过去所持的态度同别人是多么的抵触。”⁽²²⁾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接纳，会形成一种人际关系，使他们感到温暖和安全，这对良好治疗关系的建立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三）非指导性的治疗

罗杰斯反对在治疗中支配来访者，主张咨询师不给来访者劝告和评价，也不给予指导，只是倾听，避免替来访者决策。帕洛特（Parrott）说：“咨询师要倾听来访者的身体语言、面部表情和声音中的起伏。”⁽²³⁾积极倾听（positive listening）对于治疗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在非指导性的治疗中，咨询师要避免把自己的大量信息加在来访者身上，代之以集中注意分析和整理来访者的语言和非语言交流，以期洞悉来访者所表达的情感。非指导性治疗的步骤包括：

第一，识别并解释来访者在一般表达和特殊行为中流露出来的感情和态度。

第二，提出交谈的话题，并让来访者发表意见和自由地谈论。

第三，确认来访者谈话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第四，提出一些非常具体的问题，答案只限于“是”和“否”。

第五，解释、讨论、分析与治疗有关的情况。

第六，评估来访者对心理治疗的反应，并向他们说明和解释交谈的情况。

如来访者在诉说时语言中断，咨询师要给他们鼓励，支持他们继续说下去，避免对其批评。非指导性的治疗主张来访者有权为他们自己的生活做出选择，尽管有时候来访者的选择与治疗目标存在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