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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笛卡尔等天赋观念论的批判

时间:2022-09-2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洛克在《人类理解论》的第一卷中就展开了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这是他所要清除的知识障碍中的主要对象,是他在认识论中批判经院哲学的重要表现,也是他与笛卡尔唯理论哲学体系的基本认识原则相对立的显著标志。在近代,在西欧大陆有笛卡尔的天赋观念论的出现。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展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也就成为当时英国资产阶级的主要思想家洛克的首要任务。

第一节 对笛卡尔等天赋观念论的批判

洛克在《人类理解论》中明确地规定说,他的哲学的目的和任务在于“探讨人类知识的起源、确定性和范围,以及信仰的、意见的和同意的各种根据和程度”(3)。他认为,传统的哲学家在应用其理智从事哲学研究时,往往不先考察理智本身的性质和能力,就使自己的思想“驰骋于万有底大洋中”;这完全是“从错误的一端下手”,因而必然会陷于人类理智本来达不到的深奥问题之中,走向谬误。而他主张,在解决一般哲学的“形而上学”问题之前,“第一步应当是先观察自己的理解,考察自己的各种能力,看看它们是适合于什么事物的”(4)。这样,找到了划分可知和不可知的界限,我们就会对于不可知的事物公然听其无知;对于可知的事物,积极运用自己的思想和推论。他甚至声称将不涉及“形而上学”的问题,如说:“我不想详细探讨灵魂的本质是什么,也不想研究由于灵魂的哪些运动和躯体中的哪些变化,才使我们能通过自身的感官获得某些感觉或理智中的某些观念,在形成某些观念以及一切观念时是以物质为转移或不以物质为转移。”(5)

洛克关于哲学研究的目的和任务的规定,当然不能说是科学的。因为,人类的认识能力是在人类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相互作用中形成、表现和发展的。离开人的认识过程本身,怎么能孤立地对它进行研究和考察呢?根据个人的认识或某一时代的人类认识去断言人类认识的限度或范围,只能是一种先验的假定。但是洛克把对人类理智本身的性质和能力的考察作为哲学研究的“第一步”,从理论上说,表明他把认识论问题完全提到了哲学研究的首位,并具体地深入到了对认识主体本身的研究;加之他不怀疑客观物质世界的存在,坚持和详尽地论证了感觉经验是事物的真实反映,是全部认识的源泉;因而,比之培根和笛卡尔注重认识理论和认识方法问题的探讨,在实际上开始了哲学研究的重点转移,要前进了一大步。同时,其矛头乃是针对经院哲学、宗教神学和天赋观念学说一类的唯心主义的;他曾认为,要建立自己的宏伟坚实的认识论体系,发展科学知识,必须“扫清道路”,批判这些传统学问。

洛克在《人类理解论》的第一卷中就展开了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这是他所要清除的知识障碍中的主要对象,是他在认识论中批判经院哲学的重要表现,也是他与笛卡尔唯理论哲学体系的基本认识原则相对立的显著标志。

洛克批判天赋观念论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我们知道,在中世纪,经院哲学继承柏拉图的天赋观念思想,把基督教的信条和教义说成是知识和道德的天赋原则;自那时起,这种传统的天赋观念论一直束缚着人们的头脑。在近代,在西欧大陆有笛卡尔的天赋观念论的出现。笛卡尔在物理学中持机械唯物主义观点,在认识论上则持唯心主义唯理论观点,认为作为全部知识的基础的清楚明白的观念,如自我观念、逻辑规律、几何学公理和上帝观念等,都是天赋的即“与生俱有”的。这种观点虽然在当时受到了伽桑狄和霍布斯的“诘难”,其影响仍很大。到17世纪中叶,作为对以霍布斯、笛卡尔为代表的机械唯物主义和无神论倾向的反扑,在英国本土出现了剑桥柏拉图学派。鉴于以歪曲了的亚里士多德主义为理论基础的经院哲学旧传统不能有效地对抗哲学新思潮,一些人如摩尔、卡德沃思等便重新改装柏拉图的理念论,以尊重理性为幌子,鼓吹人的理智是上帝的烛光,人的知识中的观念和原则具有天赋性质,力图为英国传统的宗教和道德提供新的哲学基础。这个学派虽是17世纪英国革命时期整个哲学斗争中的支流,但它却促使天赋观念论得到更大的流传,以至于当时一些宗教和道德原则也被说成是天赋的了。总之,在洛克时代,天赋观念论十分流行。这一理论把人的知识起源于后天的经验的观点视为错误,把宗教和道德的基本原则神圣化,坚持唯心主义和信仰主义,是一种阻碍科学发展、维护封建制度及其意识形态的理论。这一理论和英国资本主义经济、政治的发展日益不相适应。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展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也就成为当时英国资产阶级的主要思想家洛克的首要任务。

洛克是怎样批判天赋观念论的呢?洛克看到,天赋观念论的宣传者们往往以一些数学公理和逻辑规律常为众人“普遍同意”这一事实,作为它们具有天赋性的主要证明和标志。按照他们的看法,既然这些观念、原则“是一切人类所一致承认的”,普遍同意的,它们就一定“是人的灵魂在最初存在时就获得的,是人们把它们一同带到世界上来的”(6)。于是,他便着重驳斥这种普遍同意论,说道:“人们虽然应用普遍的同意作为论证来证明天赋的原则,可是在我看到,这个论证似乎还正可以解证出,根本就没有所谓天赋的原则,因为一切人类并没有公共承认的原则。”(7)他并根据当时由航海商业的实践所积累下的大量不同民族及尚停留在原始状态的一些社会制度、风俗习惯的资料,和实际生活中的大量事例,从不同的方面来说明这个问题。

他认为,像“凡存在者存在”、“一物同时不能存在而又不存在”和“全体大于部分”等这类自明的逻辑规律和数学公理,新生婴儿、白痴患者以及未受过相当教育的人是根本不知道的。这说明并不存在所谓普遍同意的观念、原则,因而就没有什么天赋的思辨原则。他指出,在不同的个人、民族或宗教信仰者那里,“实践原则亦一样是不能得到普遍的认可的”。例如,若一切人都倡导“公道”的原则,社会上就不会有图财害命的现象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尽管社会上有人赞同,实际上“却很少有人实行”。关于“良心”或“恻隐之心”,只要看看军队在掠夺城市时的暴行,就可知道这也非人皆有之。“遵守契约”,基督徒认为,这是上帝的要求;霍布斯信徒认为,这是社会舆论的要求;还有人认为,这是人们追求美德或利益的表现。甚至“为父母的要保育儿女”,也并非是人们一致同意的原则,有的民族就有母亲因生育而死,父亲将新生的婴儿陪葬的习俗;等等。因此,“道德原则更是不配称为天赋的”;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天赋的实践原则。他还指出,连上帝观念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因而也不是天赋的。儿童和野蛮人尚未自觉到有上帝的观念;历史上有许多无神论者,现实中也有一些国家和民族没有上帝的观念;信仰上帝的人,对上帝的解释也各有不同。而“如果没有天赋的神明观念,则我们便不能设想有任何天赋的道德原则”(8),就如没有立法者的观念,我们便不能有法律的观念,便不能有遵守法律的义务。他甚至说,即使对于一些原理和原则存在着“普遍同意”的现象,那也不能证明有什么天赋的东西;因为“人们对于自己所同意的那些事物所以能发生了普遍的共许,还有别的途径在”(9)

洛克还驳斥了天赋观念论者的“狡辩”,后者认为,天赋原则并非是“现成地”被赋予人的理智的,儿童虽不知道这些天赋原则,这些原则仍然存在于他们心中,即天赋原则的真正意义在于它们是潜在的;当他们能运用理性时,就会把这些潜在的原则揭示、发现出来。洛克说道,心灵具有某些观念,不过是说这些观念为心灵所理解,因为心灵的本质就在于理解。因此,说心灵潜有某些观念而又不理解它们,就等于是说一个观念“在理解中”而又“不被理解”。这与说一个事物存在于某地而又不在某地一样,不能自圆其说。他还责问道,即使运用理性发现了这些原则,又怎能据此推断那些原则“是自然原始在人心本质中所印入的呢?”实际上“初能运用理性的时候并不就是我们知道这些公理的时候”(10),儿童们在知道“一物同时不能存在而又不存在”之前就已能运用理性了。

总之,在洛克看来,思辨理性没有天赋的观念或原则,实践理性没有天赋的观念或原则,因而人心作为理性没有天赋的观念或原则;而“观念本身如果不是天赋的,则由观念所发生的知识、同意以及心理的或口头的命题,都不是天赋的”(11)。不仅如此,洛克在论述天赋观念论的理论错误的同时,还揭示了它的危害和产生的根源。他指出,如果承认了天赋观念的存在,“懒惰者便省了探求之劳,怀疑者便停了搜索之苦”(12),人们便不肯运用自己的思想去努力追求真理了;一些自命为“教师和宗匠”的人,就可以把他们的原则当作天赋的,迫使人们“盲目信仰”,“更易于受他们的支配,更易于受他们的利用”了。他并说道,实际上上述天赋观念或原则并无高贵的来源。一些人之所以不顾它们如何荒谬,而把它们奉为天赋真理,往往出于乳母和老妇对他们从小开始的灌输;习俗力量比自然力量更大,可以驱使人的理性屈从于公认的教条。一些人面对传统的天赋观念论,怕受别人的责难,怕被斥之为“狂想者、怀疑者、无神论者”,也就不敢冒险反对和怀疑它的错误;舆论的压力可以使任何谬见变成神圣的原则。

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上述批判,在近代西方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如果说,继古代希腊亚里士多德以蜡块说对抗柏拉图的回忆说之后,伽桑狄、霍布斯以唯物主义经验论反对笛卡尔的唯理论是近代最早的一次经验论和唯理论之间的论争;那么,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这一批判便是近代第二次经验论和唯理论之间的论争。在这一批判中,洛克否定了天赋观念的实在性,同时说明了人心是按一种经验的途径形成自己的观念的,强调了观念的感性基础和后天属性。“感官在一起初就纳入一些特殊的观念来,以装备尚在空虚的那个小室。人心渐渐同它们有的相熟悉了,于是便把它们保存在记忆中,给它们定了名称。随后,人心又可以进一步,来把那些观念抽象化了,渐渐会运用概括的名词。借着这个方式人心便储备了各种观念和语言,并且在这些材料上,来运用它的推理能力;这些能促动理性的各种材料愈加增长,则理性的运用亦日益明显。不过概括观念的获得及概括言语的应用,虽然常和理性在一块生长,可是这个亦万不能证明它们是天赋的。”(13)应当说,这具有合理的方面,在大方向上是正确的。在内容上,这一批判在揭示天赋观念论的理论错误时,涉及到了人心的各个方面即既驳斥了思辨理性的天赋原则,又驳斥了实践理性的天赋原则;还揭示了天赋观念论的狡辩以及危害和产生的根源。它比之此前的伽桑狄、霍布斯对笛卡尔唯理论的批判要更具有广度和深度。同时这一批判在英国和西欧大陆有力地打击了经院哲学和近代唯理论的唯心主义观点,也具有更大的影响;以至于在当时受到了守旧派的种种攻击,如1702年亨利·李在《反对怀疑论》中,1704年威廉·舍洛克在讲道中都指责过洛克,说他的批判引起了对宗教和道德规范的绝对性的怀疑,是无神论。

但是,另一方面,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这一批判仅着重于对“普遍同意”论的驳斥。自然,自西塞罗以来,“普遍同意”似一直被视为天赋理论的一个基本论据和标志;洛克对普遍同意论的驳斥和援引大量的实例,无疑是对天赋理论的沉重打击。然而,近代天赋观念论的实质乃在于强调了观念的先天性,即认为自我、上帝、逻辑规律和数学公理等作为认识的普遍原则的观念,都不能从感官经验里归纳、抽象和概括出来,因而只能是“与生俱有”的,而不在于普遍同意论。因为后者只与观念的自然禀赋性相联系,而观念的自然禀赋性与上述观念的先天性是不相同的。因此,否定了普遍同意论不就等于否定了天赋观念论本身(14)。就此而言,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又是不甚深刻的。其次,洛克批判天赋观念论实际上乃是从一切观念仅仅起源于感觉经验的经验论原则出发的。既然人的理性所具有的一切观念都是经由感官输送到人心中去的,因而它们就都是后天的,就没有任何意义上的先天性,即就没有天赋观念。显然,这是一种对天赋观念论的简单否定。因为洛克的立足于这一出发点上的这种否定,不但否认了天赋观念本身,同时也否认了该理论所具有的合理因素,即人心有产生一切观念的能动本性。如果说,笛卡尔确认天赋观念,是把理性与感性截然对立起来;那么,洛克批判天赋观念论,则是把感性与理性绝对割裂开来。他把观念的先天性等同于天赋观念,完全否认理性的作用,否认观念的先天性,是一种明显的形而上学片面性。因此,这一批判并未能真正回答和说明观念或原则如何形成,它们来自后天经验又如何能具有普遍性和必然性的问题,并未达到彻底否定天赋观念论的水平。例如,洛克在谈及数学知识时就曾认为,它们是不依靠感觉经验,而由心灵单独地构成的;他甚至还相信启示为知识之源,说过“仅只有启示的证据,便是最高的确实性”(15);等等。而正是上述这些明显的局限,后来才导致了莱布尼茨以新的形式再度兴起天赋观念论和对洛克这一批判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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