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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及其表达

时间:2022-09-2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对于“思维”这个心理学动词,维特根斯坦认为它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维特根斯坦强调“思考”这个概念与人的生活形式密切相关。维特根斯坦强调思考不是一种体验,因为思考不具有体验所特有的那种时间连续性。[1]维特根斯坦还通过把说出来的思想与闪电般的思想加以对比,考察思考的速度问题。

第一节 思维及其表达

对于“思维”(“思考”,think)这个心理学动词,维特根斯坦认为它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他说:“如果人们也把那种没有任何话语的思想活动纳入我们的思考范围之内,那么人们就会看出我们的‘思考’概念是一个分支广泛的概念。正如一张分支广泛的、把许多相距遥远的地方相互联系起来的交通网那样。”(v.9,p.336,§216)

在《心理学哲学评论》中,维特根斯坦举了许多事例,以说明“思考”这个词的不同用法。例如,设想有一个人说:“我现在想出去”,突然他又说,“不”,而去做其他事情。当他说“不”时,他突然想到他首先要做其他事情。如果他想首先洗一下手,他可能瞧瞧手,如此等等。在这些情况下,这个人就在思考。又如,设想某个人要用石料建造一座房子,他检查不同的构件,试图把它们组装起来,也许会画出一张草图,如此等等。此时人们会说,这个人在这种活动中在进行思考。他还举了一个关于动物思考的事例。设想一只猴子想从房子的顶棚上拿下香蕉,它够不着,它想出各种手段和方法,最后把两根棍子捆在一起,如此等等。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便说这是猴子在思考。他说:“如果猴子在游戏中使用某种组合,并把这种组合作为用以做某件事情的方法加以使用,那我们便说它在思考——在思考时,它使这种手段和方法出现在它的心眼之前。”(v.9,p.339,§229)从这许多事例中可以看出:“粗略说来,可以把‘思考’一词用于标志一种为了达到一个目标的说话,也就是用于说话或书写,用于在想像中说话,即所谓‘在头脑里说话。’”(v.9,p.283,§9)

维特根斯坦强调“思考”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概念,可以用于各种不同的场合。他指出我们的语言可以有各种不同的词汇,有的词用于大声地说出的思想,有的词用于人们在想像中对自己说出的思想,有的词用于在一个突然中断的片刻心中想起某种东西,其后我们可能想起的思想,如此等等。这就是说:“一个词用于表示那种在句子中表达出来的思想,一个词用于表示那种突然出现,事后可以‘用话语表达’的思想,一个词用于表示当人们工作时那种没有用言语表达的思想。”(v.11,p.150,§122)因此,在他看来,“思考”这个词的用法是混乱的,我们也不能期望它是另外一个样子。对所有的心理学动词自然也可以这么说。它们的用法不是像力学词汇的用法那样清楚,那样易于概括。他说:“不要忘记,‘思考’是日常语言中的一个词,正如其他所有的心理学动词那样。对于这个词不能期望它有一种统一的用法;毋宁说,只能期望它不具有那种统一的用法。”(v.9,p.330,§194)

维特根斯坦强调“思考”这个概念与人的生活形式密切相关。“人能思考,蝗虫却不能思考”这句话意味着,“思考”这个概念与人的生活相关,而与蝗虫的生活无关。他说:“人们是在某种环境中学习‘思考’一词,也就学习它的用法,可是人们不学习对这种环境的描述。”(v.9,p.332,§200)又说:“也许只是对于人而言才学习说‘思考’这个词,对于人而言才学习对这个词作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同上,§201)

维特根斯坦认为,思考不是一种心理状态,因为,“‘思考’一词的用法在某种方式上大大不同于比方说‘感到疼痛’,‘处于忧伤状态’等词的用法。人们不能把‘我思考’说成是一种心理状态的表现”(v.9,p.284,§12)。他还认为:“把思考比做一个在隐蔽状态下发生的过程,那是易于把人引入迷途的。”(v.9,p.154,§580)

在思考是否具有连续性的问题上,维特根斯坦的观点与詹姆斯的观点有所不同。维特根斯坦强调思考不是一种体验,因为思考不具有体验所特有的那种时间连续性。他说:“即使我说的不是一个词而是一个完整的句子,那我仍不能把说话中的一个特定时刻称为思考过程的开端,也不能把它在其中发生的那个瞬间称为这样的开端。”(v.9,p.347,§257)与维特根斯坦不同,詹姆斯强调的不是思考没有时间连续性,而是思想本身必须具有连续性,认为在思考中主要的东西不是那些用以表达思想的个别的词或词组,而是整个语句所表达的整体思想。贝克莱曾把思考与代数学相比较,认为在思考时,尽管个别的量是由单个的字母表示的,可是,要正确运算,并不需要每个字母每一步都向你的思想提示它被用以代表的那个特定的量。詹姆斯赞同贝克莱的上述看法,并加以补充,认为正如代数学家所提到的各个项的顺序是由这些项的关系,而不是由它们各自的值决定的,代数学家却必须对他们所达到那个最后的项给予一个实在的值一样,思想家在使用语词时也必须把他的那个最后的词或词组翻译为它的充分可感知的意象值(image value),否则他的思想就可能得不到实现,变得灰白无力。他说:“对于我们的思想的可感知的连续性和统一性,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意思,这与语词、意象以及其他用以表达思想的种种手段和表面上的分离性是对立的。”[1]

维特根斯坦还通过把说出来的思想与闪电般的思想加以对比,考察思考的速度问题。对于我们一边说话(或者写字),一边思想,我们一般不会认为我们想得比说得快。可是,人们有时也说思想像闪电那样掠过我们的头脑,我们怎样在一瞬间就把某个问题想得清清楚楚,如此等等。此时就涉及思考的速度问题,人们会问:在闪电般的思考中发生的事情是否与边想边说时发生的事情相同,只是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仿佛在第一种情况下发条装置一下子就松了开来,而在第二种情况下则被词所制动而一点一点地松开。他对这两种情况的关系提出一个巧妙的比喻:“闪电般的思想与说出来的思想的关系,也许就像代数公式与我们从其中演算出来的数列的关系。”(v.8,p.146,§320)

维特根斯坦还考察了思考的对象问题。如果我们所思考的对象不是真实的事物,那就会产生我们如何思考那种并非真实的事物这个难题。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有人提出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思考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事物的影子,影子是某种最接近于事物的东西。按照维特根斯坦的分析,“影子”这个概念有好几个来源,其中一个是这样形成的:人们说,两个来自不同语言的句子具有相同的意思,这样的意思是什么呢?有人回答说:“意思”是一个影子式的存在物,它是当我们想赋予那些没有物质对象与之对应的名词的意义时而创造出来的许多东西之一。“影子”这个概念的另一个来源是:人们想像影子是一幅不可能对其意向提出疑问的图画,也就是这样一幅图画,为了理解它,我们不必解释它。影子作为这样的图画,其实很像那个出现在我们的心眼之前的意象,这个意象与通常意义的、画出来的摹本不相似。在某种情况下,当说出、听见或读出一个句子时,在我们的心眼之前会出现一个意象,这个意象或多或少清晰地对应于那个句子,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把这个句子翻译成一种图像语言。他说:“绝对重要的是,这个图像,当我们把它看做一个影子时,就是我们‘根据相似性’而称之为‘图像’的那个东西。我这样说不是意指这个图像与它意指描绘的东西相似,而是意指只有当它与它所描绘的东西相似时,它才是一幅真正的图像。”(v.6,p.49)

维特根斯坦还考察了思考的位置问题。他反对把思考说成是一种精神活动,而主张“思考从本质上说是一种符号操作活动”。(v.6,p.10)当我们一边书写、一边思考时,这种活动是通过手进行的,当我们一边说话、一边思考时,这种活动是通过嘴和咽喉进行的。当我们通过对符号或形象的想像来进行思考时,如果说在这种情况下是精神在思考,那这只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其意义不同于说在书写时手是动作者。他说:“如果我们谈论思考在其中发生的那个位置,我们有权利说,这个位置就是我们在其上进行书写的那张纸,或者用以说话的那张嘴。如果我们把头脑或大脑说成是思考的位置,那我们是在另一种意义上使用‘思考的位置’这个表达式。”(同上)他还分析了人们之所以通常把头脑说成是思考的位置的原因,这就是:“思考”(think)和“思想”(thought)这两个词与那些标志诸如书写、说话等等有形体的活动的词处于并列地位,这种情况促使人们去寻找一种与后面这些活动不同但又相似而且与“思考”一词相对应的活动。由于语句总是处于某一个位置,因此人们也要为思考寻找一个位置。当我们说“思考发生在我们的头脑之中”,这句话的意思是:有某种特定的生理过程以某种方式与我们的思考活动相对应,以致我们一旦知道这种对应,就能通过观察这个过程而发现思考活动。

维特根斯坦特别仔细地考察了思想的表达问题,也就是思想与语言的关系问题。他在其前期著作中曾把思想概念与语言概念等同起来,认为这两者属于一个范畴。在他看来,用以表达思想的符号就是命题符号;而为了把这种符号理解为命题,就必须思考这种符号的意义,而思考命题符号的意义也就是具有一种表达这种意义的思想。思考由某个种类的心理成分组成,这些成分与实在的关系相同于语词与实在的关系,这些成分与用以表达思想的命题符号中的语词是对应的。因此,命题符号与它所表达的思想在同一种意义上都是对实在的表述。他在《逻辑哲学论》中说:“所用、所思的命题符号就是思想。”(v.1,p.203,§3.5)“思想是有意义的命题。”(同上,§4)“命题的总和就是语言。”(同上,§4.601)在《1914~1916年笔记》中他也表达与此类似的看法,认为思想和语言是相同的,思想是语言的一个种类,因为思想也当然是命题的逻辑图像,因而只不过是一个命题。

到后期,维特根斯坦彻底否定了这种把思想和语言等同起来的做法,强调思想和语言属于不同的范畴。他说:“思考是一种说话,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一点不是真实的。‘思考’这个概念截然不同于‘说话’这个概念。”(v.9,p.283,§7)又说:“‘说话’(无论大声地或默默地)与‘思考’不是同一个类型的概念,尽管它们有最密切的联系。”(v.8,p.305)因为,如果“思考”和“说话”属于同一个范畴,那就可能有一个思考过程与一个说话过程相伴发生,说出一些语句就是表达一些思想。但他认为,思考既不是一种与说话相伴发生的活动,也不是一种与其他任何过程相伴发生的活动。而且,思考过程中也没有任何组成部分与其他活动(例如,说话)的组成部分相对应。他认为“思考过程”大致相似于在书写和说话时操作符号的过程,也可以把推论和计算称为“思考过程”。

维特根斯坦虽然强调思考与说话不属于同一个范畴,但他同时也强调这两者是不可分离的,反驳某些人主张的思考可以不用语言的观点。这些人为了论证他们的这个观点,举出不少事例。例如,他们提出一个人在“默默地思考”时,或者“在内心里计算”时,就是只进行思考而没有使用语言。维特根斯坦反驳说:“‘在内心里’默默地说话并不是一种半隐蔽的、难以看清楚的现象。……它根本不是隐蔽的,不过它的概念是混乱的。我们可以称之为一个清晰地表达出来的过程,因为它是在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可以被‘外在的’过程伴随。”(v.10,p.163,§852)他强调任何人只有首先掌握某种语言,才能在内心里默默地说话。他说:“只有能够说话的人才能在想像中说话。因为,我能够在事后报道我曾经默默地说过的话这一点,正是在想像中说话的一部分。”(v.10,p.164,§855)又说:“如果我们没有首先教会某个人‘大声阅读’这个概念,我就既不能使他理解‘默默地读某个东西’这个概念,也不能使他理解他已经默默地读过某个东西这个概念。而这种不可能性是一种逻辑的不可能性。”(v.10,p.153,§803)对于用心算来证明“思考不用语言”这种说法,他则强调任何心算都以首先掌握笔算或者口算这种技巧为基础。一个根本不会笔算或者口算的人,是绝对无法进行心算的。他说:“只有借助于‘计算’(笔算或心算)这个概念,我们才能使某个人理解‘心算’是什么意思。”(同上,§802)对于心算与可感知的计算(笔算或口算)的关系,他强调的是:“在你具有后一个概念之前,你不可能具有前一个概念;你只有通过学会后一种活动,才能学会前一种活动(与基数和有理数一样,这两个概念既密切相连,又远远分离)。”(v.10,p.164,§857)

有人为了论证“思考不用语言”的观点,作了一些大胆的假想。假定我们看见一些动物在工作,它们的工作节奏、它们的面部表情等等与我们的工作节奏、面部表情等等相似,只是这些动物不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许会说这些动物虽然没有说话,然而在思考、考虑、作出决定等等。对于这种设想,维特根斯坦提出这样的质疑:“为了有权利把我们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思考’概念也运用于这些动物身上,这种相似必须达到多大程度,这一点是不清楚的。”(v.9,p.328,§186)

与此相关,维特根斯坦对詹姆斯用引证聋哑人巴拉德(Ballard)的回忆录以表明无语言的思想是可能的这种做法,表示怀疑。巴拉德在其回忆录中有一段话:“正是在那些令人愉快的出游中,那还是在我开始学习初步的书面语言之前大约二三年的时候,我就开始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世界是怎么形成的?”巴拉德以此表示,在他童年时,还在他能够说话之前,他已经有关于上帝和世界的思想。维特根斯坦对此表示怀疑。首先,他询问上述那段话是不是对那种无言思想的正确翻译?其次,巴拉德在写这段回忆时是否会受到这种记忆的欺骗,因为,“这些记忆是一种古怪的记忆现象——我们知道对于这个记述者的往事,我们能够从这些记忆中得出什么样的结论”。(v.8,p.153,§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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