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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观中遗忘自己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马二理性认知的价值何在?叔本华知或抽象认识的最大价值在于它有传达的可能性和固定起来被保存的可能性。叔本华读书是让别人在我们的脑海里跑马;思考,则是自己跑马。叔本华是的,只靠精明是办不到的。叔本华准确地掌握那些依据因果律和动机律的关系实际就是精明,而天才的认识又不是对这些关系而发的;那

马二

理性认知的价值何在?

叔本华

知或抽象认识的最大价值在于它有传达的可能性和固定起来被保存的可能性。任何人固然能够在单纯的悟性中,当下直观地认识到自然物体变化和运动的因果关系,可因此而十分得意;但是为了传达于别人,那就要先把直观认识固定为概念才能合用。譬如一个精于台球的人,对于弹性物体相撞击的规律,他拥有纯悟性上的完整知识;这虽仅是对于当前的直观认识,但是对于他的球艺已是绰有余裕了。与此不同的是,唯有一个有学问的力学家才能对于这些规律真正有所知,也就是说只有他才有抽象的认识。甚至于像制造一部机器,如果这位发明人是独自工作的,单纯直观的悟性认识也就足够应用了;这是我们在天才卓越而无任何科学知识的手艺工人那里经常看到的。与此相反,如果是要完成一个力学上的工程、一部机器、一座建筑物而需要一些人,需要这一些人协同的,在不同时间上进行的活动,那么,这一活动的领导人就必须先在抽象中拟好一个计划,只有借助于理性才可能有这样的协同 活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95-96页)

马二

在艺术上也如此吗?

叔本华

是的。理性在艺术上也有同样的功能:在主要的方面,理性固然无能为力,但可以支持艺术工作的进展;因为人的天才是不能随时随刻召之即来的,而一件作品却要一部分一部分的去完成才能圆满地结束整个的工程。(《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99页)

马二

理性认知的局限又何在?

叔本华

独自一人想要在不间断的活动中完成什么的时候,知,理性的应用,思索,反而可能常是一种障碍;例如在台球游戏中,在击剑中,在管弦调音中,在歌唱中,就是这样。在这些场合,必须是直观认识直接指导活动;如果搀入思索,反会使这些活动不恰当,因为思索反而会使人分心而迷乱。(《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96页)

马二

得不假思索才行。

叔本华

对。一切真正的艺术只能从直观认识出发,而绝不能从概念出发。如果一位歌唱家或音乐家用反复思索来指导他的演出,那就会是死症。这种情况在作曲家、画家乃至诗人,也是一样的真实。概念用于艺术总是无结果的。概念只能指导艺术中的技术部分,那是属于学术领域的。甚至在人的举止方面,在社交中的美好风度上,概念也只有消极的用处,只能防止粗暴的自私自利心和兽性的发作;因此,彬彬有礼就是概念的产物,值得赞美。但是风度翩翩、雍容华贵、令人倾慕的举止;情意缠绵、友谊洋溢的格调就不可能出自概念了,否则“人们感到了你的意图,人们灰心丧气了”(歌德《浮士德》诗剧中米菲斯特语)。一切伪装的假情假意都是思索的产物,但是不能继续持久而不露破绽。在生活的紧急关头,需要当机立断,敢作敢为,需要迅速和坚定地对付事故时,虽然理性也是必要的,但是如果理论占了上风,那反而要以心情迷乱妨碍直觉的、直接的、纯悟性的洞见和正确地掌握对策,从而引起优柔寡断,那就会很容易把全局弄糟。(《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97-98页)

马二

我认为美德也是这样的,发自真心,不假思索。

叔本华

是的。美德的神圣性出于意志的内在深处和这深处与认识的关系。有关伦理的信条在整个民族的理性中可以相同,可是每人的行为却各有不同;相反亦然(行为相同,有关伦理的信条有各有别):人们常说,行为是以感为依据的,即是说不以概念,也就是不以伦理的含蕴为依据的。教条只使有闲的理性为它忙碌,行为到了最后还是立于教条之外有它自己的走法;并且多半不是按抽象的而是按没有说出来的规范行事的,而这些规范的表现就是整个的人自己。因此,尽管各个民族的宗教教条各不相同,然而在一切民族,若有善行则有难以形容的快慰,若有恶行则有无限的痛恶与之俱来。冷嘲热讽不能动摇前者,神父的赦免不能解脱后者。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否认美德懿行的实现仍有应用理性的必要,不过理性不是德行的源泉罢了。理性的功能是次一级的,就是帮助人固执已有的决心,经常把规范置于人们的左右,以抗拒一时的意志薄弱,以贯彻行为的始终。(《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98-99页)

马二

概念无法限定真理,正如书本无法穷尽生活。书本企图将生活知识化、概念化,使之成为可以传递的经验,但比起生活本身,始终是第二位的。

叔本华

因此,第一个忠告是“生活先于书籍”,第二个忠告是“正文先于注解”,即经验先于思考和认识。

马二

您怎么看读书这件事?

叔本华

好书当然要读,但是太多的阅读会使我们的精神失去弹性,就像把一重物持续压在一条弹簧上面就会使弹簧失去弹性一样;而让自己没有自己思想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空闲的每一分钟马上随手拿起书本。这种习惯解释了为何死记硬背的书呆子变得比原来更加头脑简单和更加愚蠢,他们的文字写作也失去了更进一个台阶的机会。(《叔本华美学随笔》第2-3页)

马二

思考呢?

叔本华

读书是让别人在我们的脑海里跑马;思考,则是自己跑马。

归根到底,只有自己的根本思想才会有真理和生命力:因为只有自己的思想才是我们真正、完全了解的。我们所读过的别人的思想只是别人留下的残羹剩饭,是陌生人穿用过的衣服。通过阅读获得的、属于别人的思想,与自身生发的思想相比,就像史前时代的植物化石痕迹与在春天怒放的植物相比较一样。书呆子学究就是阅读书本的人,但思想家、天才、照亮这一世界和推动人类进步的人却是直接阅读世事人生这一部大书。(《叔本 华美学随笔》第3页)

马二

歌德说:“理论是灰色的,生命的金树长青。”(《浮士德》米菲斯特语)

叔本华

对,他还说过:“看着吧,这个人(叔本华)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出色。”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马二

您认为什么是艺术?

叔本华

在考察那不在一切关系中,不依赖一切关系的,这世界唯一真正本质的东西,世界各现象的真正内蕴,考察那不在变化之中因而在任何时候都以同等真实性而被认识的东西,一句话,在考察理念,考察自在之物的,也就是意志的直接而恰如其分的客体性时,又是哪一种知识或认识方式呢?这就是艺术,就是天才的任务。(《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57页)

马二

非天才不可对吗?

叔本华

是的,只靠精明是办不到的。

马二

怎么说?

叔本华

准确地掌握那些依据因果律和动机律的关系实际就是精明,而天才的认识又不是对这些关系而发的;那么,一个聪明人,就他是精明人来说,当他正是精明的时候,就不是天才;而一个天才的人,就他是天才来说,当他是天才的时候,就不精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63-264页)

马二

您认为艺术考察的是世界的本质,即理念,是这样吗?

叔本华

是的。艺术的唯一源泉就是对理念的认识,它唯一的目标就是传达这一认识。艺术已把它观审的对象从世界历程的洪流中拔出来了,这对象孤立在它面前了。而这一个别的东西,在那洪流中本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涓滴,在艺术上却是总体的一个代表,是空间时间中无穷“多”的一个对等物。因此艺术就在这儿停下来了,守着这个个别的东西,艺术使时间的齿轮停止了。就艺术来说,那些关系也消失了。只有本质的东西,理念,是艺术的对象。——因此,我们可以把艺术直称为独立于根据律之外观察事物的方式,恰和遵循根据律的考察相对称;后者乃是经验和科学的道路。

马二

能否再说得形象一点?

叔本华

后一种考察方式可以比作一根无尽的,与地面平行的横线,而前一种可以比作在任意一点切断这根横线的垂直线。遵循根据律的是理性的考察方式,是在实际生活和科学中唯一有效而有益的考察方式;而撇开这定律的内容不管,则是天才的考察方式,那是在艺术上唯一有效而有益的考察方式。(《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57-258页)

马二

经验和科学有定律可循,而艺术没有,能否举两个代表性的人物?

叔本华

前者是亚里士多德,后者总起来说,是柏拉图。前者好比大风暴,无来由,无目的向前推进而摇撼着,吹弯了一切,把一切带走;后者好比宁静的阳光,穿透风暴行经的道路而完全不为所动。前者好比瀑布中无数的,有力的搅动着的水点,永远在变换着,一瞬也不停留;后者好比宁静地照耀于这汹涌澎湃之中的长虹。——只有通过上述的,完全沉浸于对象的纯粹观审才能掌握理念,而天才的本质就在于进行这种观审的卓越能力。这种观审既要求完全忘记自己的本人和本人的关系,那么,天才的性能就不是别的而是最完美的客观性,也就是精神的客观方向,和主观的,指向本人亦即指向意志的方向相反。准此,天才的性能就是立于纯粹直观地位的本领,在直观中遗忘自己,而使原来服务于意志的认识现在摆脱这种劳役,即是说完全不在自己的兴趣,意欲和目的上着眼,从而一时完全撤消了自己的人格,以便剩了为认识着的纯粹主体,明亮的世界眼。(《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58页)

马二

纯粹的直观,在直观中遗忘自己,成为一面反映世界本质的镜子。

叔本华

没错,这可以解释天才为什么总是不满于现状。就是这一点常使他们作无休止的追求,不停地寻找更新的,更有观察价值的对象;又使他们为了寻求和自己同道的,生来和他们一致的,可以通情义的人物而几乎永不得满足。与此同时,凡夫俗子是由眼前现在完全充满而得到了满足的,完全浸沉于这现在中;并且他们到处都有和他们相类似的人物,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也有着天才不可得而有的那种特殊舒 服劲儿。(《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59页)

马二

您怎么看想象力?能否把想象力和天才的性能等同起来?

叔本华

当然不行。天才需要想象力以便在事物中并不是看到大自然实际上已构成的东西,而是看到大自然努力要形成,却由于它那些形式之间的相互斗争而未能竟其功的东西。想象力既在质的方面又在量的方面把天才的眼界扩充到实际呈现于天才本人之前的诸客体之上、之外。以此之故,特殊强烈的想象力就是天才的伴侣,天才的条件。但并不是想象力反过来又产生天才性能,事实上每每甚至是极无天才的人也能有很多的想象。

普通人至少是断不可能持续地进行一种在任何意义之下都完全不计利害的观察——那就是真正的静观——;他只是在这样一种范围内,即是说这些事物对他的意志总有着某种关系,哪怕只是一种很间接的关系才能把他们的注意力贯注到事物上。就这一方面说,所要求的既然永远只是对于关系的认识,而事物的抽象概念又已足够应用,在大多数场合甚至用处更大;所以普通人就不在纯粹直观中流连了。不把他的视线持久地注集于一个对象了;而只是迅速地在呈现于他之前的一切事物中寻找概念,以便把该事物置于概念之下,好像懒怠动弹的人要找一把椅子似的,如果找到了,那么他对这事物也不再感兴趣了。因此,他会对于一切事物,对于艺术品,对于美的自然景物,以及生活的每一幕中本来随处都有意味的情景,都走马看花似的浏览一下匆促了事。他可不流连忘返。他只找生活上的门路,最多也不过是找一些有朝一日可能成为他生活的门路的东西,也就是最广义的地形记录。对于生活本身是怎么回事的观察,他是不花什么时间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59-261页)

马二

天才呢?

叔本华

天才则相反,在他一生的一部分时间里,他的认识能力,由于占有优势,已摆脱了对他自己意志的服务,他就要流连于对生活本身的观察,就要努力掌握每一事物的理念而不是要掌握每一事物对其他事物的关系了。于此,他经常忽略了对自己生活道路的考察,在大多数场合,他走这条生活的道路是够笨的。一个人的认识能力,在普通人是照亮他生活道路的提灯;在天才人物,却是普照世界的太阳。(《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61页)

马二

从相貌上看得出来吗?

叔本华

当然。一个人,如果天才在他的腔子里生活并起作用,那么这个人的眼神就很容易把天才标志出来,因为这种眼神既活泼同时又坚定,明明带有静观、观审的特征。与此相反,其他人们的眼神,纵令不像在多数场合那么迟钝或深于世故而寡情,仍很容易在这种眼神中看到观审态度的真正反面,看到“窥探”的态度。准此,则人相上有所谓“天才的表现”就在于能够在相上看出认识对欲求有一种断然的优势,从而在相上表出一种对欲求没有任何关系的认识,即纯粹认识。与此相反,在一般的相中,突出的照例是欲求的表现,人们并且看到认识总是由于欲求的推动才进入活动的,所以“认识”的活动仅仅只是对动机而发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61-262页)

马二

如何评估一个天才的价值呢?

叔本华

要评估一个天才,我们不应该盯着其作品中的不足之处,或者,根据这个天才的稍为逊色的作品而低估这个天才的价值。我们应该只看到他最出色的创造。这是因为甚至在智力的层面,人性中的缺点和错误仍旧是那样根深蒂固,就算是具备了最闪亮思想的人,也难以完全和每时每刻幸免。所以,甚至在最伟大的思想者所写出的著作中,也会出现大的瑕疵。贺拉斯说,“伟大的荷马也有打盹的时候”。但是,把天才区别开来的——这因此也就是评判他的标准——却是这一天才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所能飞升的高度。天才所达至的高度却是常规才具的人所永远无法达至的。同样,把同一级别的伟人,诸如伟大的文学家、伟大的音乐家、哲学家和艺术家等在相互之间比较,却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因为这样做的话,我们那几乎是无法避免失之公允,至少在比较的当下是这样。也就是说,我们注意到了一位伟大天才的某一独特优点以后,在另一位伟大天才的身上,我们马上就会发现刚才那一鲜明的特色在这里却有所逊色了。经过这一比较,后一位就被贬低了。但如果我们从这后一位伟人所特有的、完全是另一种的优点出发,那我们也无法在前一位被比较者的身上找到同样的长处。这回轮到前一位在这种比较中被低估了。(《叔本华美学随笔》第1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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