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伦理的伦与理的含义

（二）道德与伦理

按照《说文解字》，“伦”有“辈”和“道”两种解释。段玉裁注“辈”字为：“军发车百辆为‘辈’，引申之，同类次之曰‘辈’。郑注曲礼乐记曰：伦犹类也。”可见“伦”的第一种含义为“类”的意思，但主要是指人的类种，特别是指家庭、社会的角色群体，所以古代有“五伦”之说，即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和朋友。中国古代还有另一“五伦”之说，又叫“五常”，即仁、义、礼、智、信，这是在“道”的意义上使用“伦”字。前一种“伦”是真正原始意义上的“伦”，即指家庭、社会关系。后一种“伦”其实是“理”，即处理家庭、社会关系的道德原则。根据段玉裁所注，中国古代曾有“伦道”一词，这当是“伦理”一词的前身了。从词源学上讲，汉语的“伦理”一词包含了两层意思，即家庭、社会关系和处理这些关系的准则。但是现代汉语中，从“伦理”一词被使用的情形看，该词实际变成了“伦之理”，即更加强调其作为处理家庭、社会关系的准则的含义。在这一意义上，“伦理”一词便与“道德”一词的内涵相差不大了。但是二者仍旧有其细微的差别。王海明在区分这两个概念时说：“道德仅仅是人际关系应该如何；伦理则既包括人际关系应该如何，又包括人际关系事实如何。”⁽²⁷⁾这是就我们前面揭示的“伦理”一词的两种含义而言，所以是正确的，但不够全面。由于“伦理”是“伦之理”，它首要关注的是约定俗成的、相对稳定的家庭和社会角色群体间的关系，所以它更带有传统和习惯的色彩。如果说“道德”更强调行为的利他性，那么“伦理”则更强调行为的合习惯性；相比较而言，“道德”更具有内在性、动机性、自觉性和自主性，“伦理”则更具有外在性、行为性、习惯性和舆论性。这种区分也类似于黑格尔对之所作的“主观意志”和“客观精神”的区分⁽²⁸⁾。一个具有良好道德修养的人，一般其行为也符合伦理规范，但二者并非总是相一致。比如一个人是个慈父孝子，他在伦理上没问题，但可能是个扒手，在道德上就有问题。一个人正直无私，诚实可靠，在道德上没问题，但可能在长辈面前没大没小，这便是伦理上的问题。从西方“道德”（拉丁文mos）和“伦理”（希腊文ethos）两词的词源上看，二者也有类似汉语两词的差别：mos是品性与习气的意思，ethos有品性和风俗习惯的意思。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从“德性”到“伦理”是一个在概念上由内在到外在、由动机到行为、由个体到群体的转化过程。就对于整个社会群体的整体利益而言，“德性”是更基本的、首要的。一个社会群体中的个体的德性好坏，基本决定了该社会群体的整体的道德风尚和伦理秩序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