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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者,道之动

时间:2022-08-2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二、 反者,道之动在揭示出现实生活世界中诸多相反相对概念之后,老子进一步在“道”的层面上展开其哲学之思。(一)“反”之意蕴“反者,道之动”这个命题出自《老子·四十章》。一方面,从字面上来看,“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所表达的是“道”的运作或作用方式乃是“反”。在这个意义上,“反者,道之动”应该是作“返”字讲。

二、 反者,道之动

在揭示出现实生活世界中诸多相反相对概念之后,老子进一步在“道”的层面上展开其哲学之思。如果说“相反者相成”是在现实生活世界层面具体探讨相反相对的事物之间的关系,那么,“反者,道之动”就是在“道”的层面上进一步探讨这些相反相对的事物之间的关系。

(一)“反”之意蕴

“反者,道之动”这个命题出自《老子·四十章》。这里的“反”字历来有两种解法:一是当“反”或“相反”讲,一是当“返”或“返回”讲。张松如《老子说解》中说:“其‘反’厥有二义:一者,正反之反,背反也,言违言离;二者,往反之反,回反(返)也,言遵言合。两义融贯,即正反而合”[3]。同样地,陈鼓应先生在《老子注释及评介》中也说道:“‘反者道之动’。在这里‘反’字是歧义的:它可以作相反讲,又可以作返回讲(反与返通)。但在老子哲学中,这两种意义都被蕴涵了,它蕴涵了两个观念:相反对立与近本复初。这两个观念在老子哲学中都很重视的。老子认为自然界中事物的运动和变化莫不依循着某些规律,其中的一个总规律就是‘反’:事物向相反的方向运动发展;同时事物的运动发展总是返回到原来的基始的状态”[4]。在老子那里,“反”之二义并不相排斥的,而是相通的。

我们说“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是在“道”的层面上进一步探讨事物之间相反相成的关系,那么,这里有必要对“道”与具体事物之间的关系作一番梳理。“道”是什么?《老子·二十五章》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在老子看来,有个浑然一体的东西,先于天地而存在。这个东西无声又无形,它不依附任何东西而独立存在,循环运行而永不衰竭,可以为天地万物的根源。这个东西就是“道”,老子说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勉强把它叫做“道”,再勉强给它起个名字叫做“大”。“道”就是这个生于天地之先的、作为天地万物根源(“为天地母”)的本体性存在。然而,“道”又不是某种空洞而抽象的实体,它又是始终运行于现实生活世界的。《老子·二十一章》说:“‘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在老子看来,“道”这种具有本源性的存在虽然高深幽远,但是,从当今上溯到古代,“道”的名字永远也不能废除,人们可以依据它来观察万事万物的初始。老子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知道万事万物的初始情况,就是根据“道”。总的说来,在老子看来,“道”是种具有本根性的存在,同时也是始终运行于现实生活世界、具有实践蕴涵的存在。关于“道”的这种实践品格,我们在前面章节有过详细论述。明白了“道”是什么,我们也就明白了“道”与具体事物之间的关系,即“道”是具体事物所由来的本根及其存在的依据。在讨论美恶、善不善这两对概念时,我们曾指出它们是“同根”、“同门”的,这个“根”、“门”正是“道”。《老子·四十二章》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为“道”以及“道”的生化作用,美恶、善不善因此而得名,也获得其存在的根据。当我们追寻“美之为美”、“善之为善”,也就是在追寻着“道”,而“道”既是产生美、善的原因,也是产生恶、不善的根据。这就是“道”的运作方式。魏晋玄学家何晏在《道论》中说:“有之为有,恃无以生;事而为事,由无以成。夫道之而无语,名之而无名,视之而无形,听之而无声,则道之全焉。故能昭音响而出气物,包形神而章光影。玄以之黑,素以之白。矩以之方,规以之圆。圆方得形,而此无形。白黑得名,而此无名也。”何晏的这段话集中论述了“道”与具体事物之间这种本末体用关系。“道”是本,具体事物是末,具体事物以“道”为其存在的根据(“恃无以生”、“由无以成”);“道”是体,具体事物是用,具体事物也正是因“道”的生化作用而成的(“玄以之黑”、“素以之白”、“矩以之方”、“规以之圆”……)。

明白了“道”与具体事物之间的关系,我们再来具体看“反”字之二义。一方面,从字面上来看,“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所表达的是“道”的运作或作用方式乃是“反”。“道”是本根性的存在,是“独立而不改”、“寂兮寥兮”者,它不存在与之相匹对、与之相反相对的对立面,它是惟一的、绝对的、超越的“一”,因此,“道”的运作或作用方式只能是“回复到他自身”,只能是循环往复。在这个意义上,“反者,道之动”应该是作“返”字讲。《老子·十六章》说:“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万物都在生成发展,我从中可以观察其往复循环。万物尽管变化纷纭,最后还是恢复到其本原,也就是回复到“道”那里去。老子在《老子·十六章》中讲到,他是以“道”来观察天地万物的初始情况(“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这里又讲到他看到的是万物往复循环的作用。可以看出,老子是在“返”字意义上来理解“道”自身的运动方式的。另一方面,若从万物的运动方式来看,世界是相反相对的,事物的发展方式是相互转化,向相反方向发展,向它的对立面转化。这在老子看来,这既是事物自身的生长发展过程,也是事物“归根”、“复命”的过程,如前面《老子·十六章》所说的“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事物所“归”之“根”、所“复”之“命”为何呢?在老子看来,“根”、“命”就是“道”,如《老子·二十五章》所说的“道”“为天地母”,“归根”、“复命”的过程也就是“道”的运动过程。因此,具有相反相对关系的具体事物之间的向相反方向的运动,也可以被理解为“道”的运动方式。在这个意义上,老子又是在“反”字意义上来理解“反者,道之动”。

(二) 反者,道之动

以上我们分别从“道”和相反相对的具体事物两个角度来解读了“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虽然二者诠释视角不同,着眼点不同,但是它们又是相通的。一方面,这个“道”不是抽象本体或实体,而是“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为天地母”的具体本体,它始终存在并作用于现实生活世界,而对它的体认,也是只有通过具体生活实践才能得以实现。“道不远人”,它是“自古及今,其名不去”的“道”,因此,当我们从“道”的视角来解读“反者,道之动”时,这个“返”字并不是返回到某种抽象本体或实体那里去,而是指“道”的作用使相反相对的事物由一面转化为其对立面,相反相对的事物是“同根”、“同门”的,譬如美恶、善不善等,它们之间的相互转化,其实就是“道”的“返回自身”的过程,也是“道”之“再生成”过程,这都是同一个过程。如《老子·二章》中说“天人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人们追溯“美之为美”的过程,就是“美”返回“道”的过程,而这一过程也是“美”转化为“恶”的过程,是“恶”生成的过程。因此,在“返”这个意义上,“道”的运动过程与相反相对事物之间的相互转化过程是相一致的。另一方面,具体事物总是处于相反相对关系之中的,而这种关系的本根以及事物存在的根据都在于“道”,可以讲,在老子看来,“道”是一切事物存在及其变化的根源。因此,事物之间的相互转化过程,或事物的向相反方向的运动,也可以说是“道”向自身相反方向的运动,由于“道”是惟一的、绝对的“一”,因此,“道”向自身相反方向的运动,就是“道”“返回自身”的过程,因此,在“反”这个意义上,具体事物的向相反方向的运动与“道”的运动过程也是相一致的。

这里我们有必要澄清一下对“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的误解。以往我们在提到“反者,道之动”时,往往将之定性为循环论的观点,并据此认为老子辩证法也是典型的循环论,认为这是一种“不彻底”、“粗陋”的辩证法,并且对“反者,道之动”以及老子辩证法大加挞伐。如冯友兰说:“(老子)所认识的转化是循环,而不是上升的。……‘复’就是倒退。这个观念是同辩证法根本对立的。”[5]如果单纯从文辞来看,“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确实与循环论十分相近。循环论认为,事物是变化发展的,但是,事物的变化发展不是上升的,而是循环的,它由起点出发,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过程,又重新回到起点,起点就是终点,当然,这种重合只是指形态的重合,而不是指时间、地点的绝对相同。但是,如果从老子辩证法乃至其整个哲学体系来看,老子的这一命题似乎与这种循环论有着截然分明的区别。这是因为,“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不仅仅是一种抽象的思维方式,而且蕴涵着丰富的现实生活内涵,具有浓郁的实践品格。老子的辩证法不是纯思维的、抽象的辩证法,而是实践的、生活的、具体的辩证法。以下,我们试从两个角度来澄清误解:其一,对相反相成概念的理解;其二,对“循环”的解读。

第一,从相反相成概念来看。任何思想体系的构成离不开概念,以及概念之间的思辨。一般循环论和一般辩证法也概莫能外。若从性质上来看,构建起一般循环论和一般辩证法的概念都是抽象的,而且,这些概念是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排斥、相互转化的,即是矛盾的概念。一般循环论虽然与一般辩证法相区别,但是,它所使用的概念从性质上来讲也是与一般辩证法相同的,如动静、绝对与相对,等等。这些概念都是抽象的概念,是从现实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抽象概念,它们扬弃了现实生活情境,从而成为一个摆脱了时空限制的封闭的思维实体,这样的概念是死的、没有生气的。一般循环论和一般辩证法在使用这些概念进行思维时,也是扬弃了鲜活的现实生活情境,而是做抽象的纯思维活动,这样所形成的只能是公式,而不是用以指导现实生活的原理。这样的概念及其使用是与老子辩证法的概念及其使用完全不同的。老子辩证法中的概念是鲜活的、充满生气的,它们虽然有着严格的内涵和外延,但是也具有特定的生活情境,这既表现在它们的来源上,又表现在概念的使用上。如《老子·二章》中列举的有与无、难与易、长与短、高与下、音与声、前与后这些相反相成的概念,它们虽然有着严格的内涵和外延规定,但是,在老子的思维体系中,它们是活的,是现实生活世界的概念,具有实践品格。有与无是“相生”情境下的有与无,难与易是“相成”情境下的难与易,等等。这些概念的使用以及它们之间相反相成关系的思索因不同生活情境的切换而呈现多姿多彩的特性来。这点我们在前面有过详细的讨论,这里不再赘述。总的说来,老子辩证法以及“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中所使用的概念与一般循环论、一般辩证法的概念在性质上有着很大的不同,因此,老子的辩证法以及“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不能简单地标上一般循环论的标签。

第二,对“循环”的解读。在一般循环论看来,循环就是重新回到起点,当然,重新回到起点并不是简单的机械重复,而是有所变化的。但是,总的来说,在一般循环论及其批判者那里,“循环”就是意味着不变化、重复。老子虽然没有直接使用“循环”这个词语,但是,在《老子》文本中有“反”(或“返”)、“复”、“归”等词与之相近。其实,在老子话语体系中,“反”(或“返”)、“复”、“归”等这些词语与一般循环论及其批判者所理解的“循环”还是有区别的。老子对这些词语的使用与两个因素有关:一是相反相成的概念;二是“道”。在老子看来,世界是相反相成的,世界上万事万物总是处于相反相成的关系之中,这种相反相成的关系是普遍而永恒的,因此,那些相反相成的概念及其使用也是普遍而永恒的。但是,它们及其使用又是与一般循环论、一般辩证法的概念及其使用性质不同,老子的概念及其使用不是僵死的、凝固的,而是以具体生活情境为前提的,同样的一对概念应用于不同的生活情境之下,对待同一件事情也许会有不同的表达和运用。因此,“反者,道之动”是指,因生活情境的切换,同一个事物由一方作相反运动而转化为其对立面。“循环”是指,事物总是在“一通道”的两端来回转化着,周行而不殆。此外,从“道”的角度来看,“道法自然”(《老子·二十五章》)。法是取法、遵循。所谓“道法自然”就是遵循天地自然、人体自身的生存发展的需要这一原则来取舍事物,以便使人体自身更能趋吉避凶,以防不确定事情的发生。这也就是说,“道法自然”意味着生活情境的切换。因此,“反者,道之动”就是指,因生活情境的转换,“道”做着或左或右、或前或后的“返回自身”的运动。在这个意义上,“循环”也意味着“道”自身在“一通道”的两端来回运动,周行而不殆。

“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承续“相反者相成”而来,世界是相反相成的,而事物之间相反相成的关系不是僵化的、凝固的,而是以“反”的原则为其运动方式,这也是“道”的运动方式。可以讲,“反者,道之动”不仅仅是抽象的辩证法原则,而是贯穿天人、融贯整个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总原则,具有普遍性和根本性;另一方面,在老子思想体系中,“反者,道之动”这一命题跳脱出一般循环论和一般辩证法的窠臼,充满了对现实生活世界的睿智玄思,体现出老子辩证法独特的实践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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