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流着电信蓝血的互联网公司

中国电信运营商中的老大哥——中国电信正努力让自己“年轻起来”。面对互联网公司的“咄咄逼人”，不甘心沦为管道的中国电信自2009年陆续在各地成立了八大业务基地。经过一年多的运作之后，2012年开始，八大基地独立运作正逐渐变为可能。如今，天翼视讯首轮私募已经完成，而其他基地的独立化运作也正在摸索中。7月6日，《IT时报》记者奔赴浙江杭州，走进浙江的天翼阅读基地和协同通信(翼聊)基地，冀图以此为样本，探寻老牌电信运营商在注入互联网基因道路上“破茧成蝶”的努力。

样本故事

天翼阅读：让阅读变得无缝

肖伟最近新学了一首歌《你是我的眼》，原因很简单，偶尔听到这首歌时，里面一句歌词——“你是我的眼，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瞬间击中了他。作为中国电信天翼阅读产品基地的总经理，肖伟抓住一切机会“推销”阅读概念，他唱阅读的歌，他三句话中必有阅读二字，他的微博叫“阅读的伟哥”。

2010年9月8日，天翼阅读在杭州正式诞生。在数字出版领域，移动运营商具有天然的优势，有网络、有收费通道、有庞大的客户群，在不少出版人看来，在互联网盗版横行的今天，通过运营商的平台推付费阅读是个最现实的做法。而与此同时，中国移动抢先推出的手机阅读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数字阅读门户。机遇和挑战一起摆在了天翼阅读面前。

如何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中国电信这棵大树，到底该怎样用来乘凉？在浙江iTV的平台上，除了回看、电影、电视等视频内容外，还有一个名叫“天翼阅读”的板块，观众用自己的手机号码登录后，可以找到刚刚在手机上阅读的同一本书，打开书签，便可在电视屏幕上继续阅读，这就是天翼阅读强调的“数字阅读平台”。肖伟告诉《IT时报》记者，所谓平台，是指能够通过手机、电脑、平板电脑、电子书阅读器、IPTV(交互式网络电视)，乃至固定电话等多种终端来“阅读”内容，可以在不同阅读终端之间无缝切换。

这种平台模式显然“脱胎”于电信常见的融合模式。作为拥有固话、手机、宽带网络、IPTV等多元业务的运营商，中国电信最擅长的产品模式便是“多屏联动”，与其他互联网企业相比，运营商具有天然的管道和终端优势，这也是肖伟对天翼阅读的底气所在。

《IT时报》记者从天翼阅读获得数据显示，正式上线22个月以来，天翼阅读用户数实现了从0到6000万的飞跃。合作的各类出版企业达172家，上线图书超过20万册。此外，天翼阅读的有声版也已经超过了30万小时。

翼聊：唯一的对手是腾讯

“翼聊什么时候会死掉？”很多次，高智敏在半夜醒来，问自己这个问题。当移动互联网被所有人看好时，被称为中国电信转型“支点”的翼聊所承担的压力，让其“掌门人”高智敏常常难以入眠。

高智敏的名片很特别，整个就是一个翼聊界面。“每递出一张名片，就是一次宣传翼聊的机会。”对于一张如此活泼、如此“非电信”的名片，高智敏如此解释。

米聊、微信、微博、飞信、QQ……移动IM的壮大，正在让电信运营商面临沦为“纯管道”的危机。这并非杞人忧天。试想一下，一旦这些IM占领手机端，使用VOIP通话，移动运营商将很可能被彻底颠覆。如今，留给运营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VOIP政策放开之前，抢夺先机，这就是八大基地中协同通信(翼聊)存在的意义。

免费给所有手机发短信、在线聊天、视频会议、直接发微博……翼聊的功能之多颇有点令人出乎意料。“10个月以来，这是我们更新的第12个版本了。”高智敏告诉记者，由于缺乏经验，翼聊一开始做得很复杂，现在开始做减法，“好用，简单”，这是高智敏对现在翼聊的形容。

“飞信从来都不是竞争对手，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对手只有一个——腾讯。”面对庞大的互联网“帝企鹅”，翼聊的“绝招”只有一个：融合通信。翼聊的独特之处在于，以互联网形势为外壳，以通信为内核，通俗地说，就是当翼聊好友都在线时，走数据通道，而当对方不在线时，可以直接发送短信或者拨打电话。这是当下流行的互联网IM所无法做到的。

从推向公众那一天开始，翼聊一直试图以纯粹互联网的模式运作，因此，和扭扭捏捏的飞信不同，翼聊向三大运营商的移动用户同步开放，无论对方是不是电信用户。这让它的用户数有了迅猛的发展。截止到2012年6月，翼聊的用户已经突破1700万，2013年用户数量的目标是1亿。

样本分析

中国电信八大基地独立运作的消息一直甚嚣尘上，采访中，两位基地负责人也透露，下半年很可能在公司化运作上有大的动作。但业内人比较担心的是，在电信这个老牌国有企业内部，能否真正培育出互联网基因的果实。

顶尖人才仍难招徕

21世纪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才。

高智敏一直担心的是，会不会有哪一天，某个互联网公司的HR会举个牌子在公司楼外徘徊，牌子上只有一个单词——“double”(意为双倍薪水)。这不是笑话，此前某个互联网大佬刚到杭州时，就是用这样赤裸裸的方式到其他对手公司前挖墙脚。在位于国内IT产业前沿阵地的杭州，人才危机显得尤为迫切。

值得庆幸的是，直到现在，翼聊团队还没有一个核心骨干人员流失，甚至还有不少高级人才从其他上市互联网企业过来，自愿降薪留在翼聊。“吸引力是什么？自然是翼聊的未来。”高智敏对此认知十分清晰。如果不出意外，2012年下半年，基地公司化运作很可能提上日程，核心骨干员工也许将由此获得期权。随着逐渐成熟的翼聊在2013年迎来规模突破，一旦用户数突破1亿，甚至2亿，在资本市场的估值便不是个小数，“对于这些人才来说，每个月2万、3万的月薪并不能代表什么，能像Facebook、谷歌一样一夜成功，才是目标。”

然而，国有企业这种创新模式毕竟并无前例可循，尽管从电信集团内部对基地公司化运作直至IPO上市，已基本形成共识，但从实际操作来看，尚无成功案例，这在某种程度上，让翼聊的前景增添了一丝不确定性。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业内最顶尖的人才，我们现在还招不到。”高智敏只好另辟蹊径：除了专业技术开发人员外，其他非技术部门的员工大多有点才艺，专业羽毛球选手、专业舞蹈学院毕业生……周末活动也多种多样，“让开发团队喜欢呆在这个环境中。”

投资和推广依然受限

从电子书阅读到数字出版，似乎是天翼阅读一条不错的道路。但它的竞争对手也在增多。除了中国移动手机阅读以庞大的用户数牢牢占据“一哥”地位外，京东商城、当当等原本销售传统书的电商开始销售电子书，也让天翼阅读面临更多的竞争，当然，还有虎视眈眈的亚马逊。而相比对手，最让翼聊“眼馋”的是，互联网企业毫不心疼的烧钱营销。

“你看看京东商城、微信，哪个互联网企业不在线下做广告？全部都是覆盖地铁、电视、户外……可我们，真没有钱。”高智敏无奈地笑笑。

电信运营商没有钱？这不是笑话。作为央企，中国电信的财务体系非常完善，对预算的管控更是严格，还没有脱离电信母体的基地，很难做到根据市场变化调整营销策略。同样，对于非公司化的基地来说，无法吸纳风险投资是他们目前面临的最大桎梏，自然也无法像互联网公司那样，拿风投的钱拼命做广告。

这种财务上的谨慎直接导致用户数和知晓度难以短期内突然爆发。无论是天翼阅读还是翼聊，如今异网用户比例不超过10%，主要用户群都是天翼手机主，这意味着，当它们用户数与电信3G用户数基本重合时，将会出现瓶颈，而一个纯粹的互联网企业是不应受到运营商限制的。

记者手记：生于电信　蜕变于互联网

电信的血液中到底能不能长出互联网基因？在赴杭州之前，对于这个问题，记者没有肯定的答案。但在杭州，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正在变得清晰。阅读和IM，这是两个天然与通信运营商相关的移动业务，而电信本身的网络、技术和集团优势，通过“融合”，将阅读、通信、网络全部“糅”在了一起。这的确是纯粹互联网公司不具有的特点，是基地业务成功的关键。

然而，这种与生俱来的电信优势，能否让这些基地公司在借力走出第一步后，勇于扔掉拐杖，走出第二步、第三步直至更远……是众人一直担忧的问题。

天翼阅读的收费模式和未来很清晰，付费阅读，直至走向数字出版。在数字出版的进程中，版权问题是最大的制约因素。版权保护和数字出版产业发展相辅相成，离开了版权保护，数字出版产业就无法健康发展。这几年，随着版权保护意识的加强，盗版，尤其是精品书的盗版，正在逐年减少。肖伟坦言，未来几年，数字出版将迎来一轮爆发式增长，天翼阅读多屏融合的产品形态，不惧怕与其他对手面对面竞争。

翼聊则更像一个技术型公司，背着双肩包的高智敏心心念的就是翼聊的用户体验。每两周一个小版本，每个月一个大版本，这样的更新速度，在互联网企业中也是少见。翼聊的法宝还在于政企客户。其实，早在2009年浙江成立协同通信基地前，其面向的客户群就是企业，提供的解决方案是企业内部的协同通信、视频会议等等。如今，这些企业业务也都被作为增值服务整合进翼聊，相较企业减少的差旅成本，收费并不是件难事。更何况，电信在三大运营商中，与政企客户的关系最为稳定。

一切都在准备中，电信究竟能否在创新业务中真正融入互联网，这些产品基地能否成功蜕变为真正的移动互联网公司，拭目以待。

（原文刊登于《IT时报》2012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