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大政治家吕坤以他丰富的阅历和对历史人生的深邃观察,在他的《呻吟语》一书中写道:“精明也要十分,只须藏在浑厚里作用。古今得祸,精明人十居其九,未有浑厚而得祸者。”
翻译成现代汉语,他的意思是说,人们对聪明、精明还是非常需要的,但关键是要在浑厚中悄悄地运用。古往今来得祸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自恃聪明、卖弄聪明的人,是喜欢外露的人,而没有心里是绝顶聪明而表面上又深藏不露的人会得祸的。
这就是说,聪明是人自身的一笔宝贵财富,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关键在于你如何运用,如何把握分寸。财富可以使人过得充实、潇洒,也可能毁掉你的一生。事物都有两面性,好的和坏的,有利的和不利的。真正聪明的人不仅仅是脑袋里有智慧、有见地、有主张,更重要的是善于运用自己的聪明智慧,那些能够深藏不露,而在刀刃上或火候已到的时机才适时适度表露的人才是真正聪明的。那种自恃聪明、卖弄聪明或一味耍小聪明的人,其实是愚蠢的,因为那往往是招灾引祸的根源。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无论是做学问,还是治家务,谁不明白这个道理,谁就会吃亏、倒霉。
三国时候,祢衡很有文才,在社会上也很有名气。但是,他恃才傲物,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容不得别人,别人自然也容不得他。所以,他“以狂杀身”,最终被黄祖杀了。
祢衡所处的时代,各类人才是很多的,但他目中无人,经常说除了孔融和杨修,“余子碌碌,莫足数也”。即使是对孔融和杨修,他也并不是很尊重他们,常常称他们为“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
当时曹操和袁绍这两大势力相互博弈,曹操与袁绍开战之前,想要争取镇守荆州的刘表作为自己的后援,因素知刘表好结纳名流,便决定选一名较有名气的高士前往游说。由于曹操对此事十分重视,所以选何人前往,曾向多人征询意见。起初,有人荐举了既有身份又有名望的孔融,而孔融却又转而推荐了好友祢衡。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曹操并不十分情愿召纳祢衡,因此曹操使人召来祢衡后,并未起身让座。祢衡遂仰面感叹:“天地虽阔,何无一人也!”曹操说:“我手下有数十人,皆当世英雄,怎么就没有一个人!”
祢衡说:“请讲。”
曹操说:“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机深智远,就是汉高祖时候的萧何、陈平也比不了;张辽、许褚、李典、乐进勇猛无敌,就是古代猛将岑彭、马武也赶不上;还有从事吕虔、满宠,先锋于禁、徐晃,又有夏侯惇这样的奇才,曹子孝这样的人间福将,怎么说没人?”
祢衡笑着说:“您错了!这些人我都认识,荀彧可以让他去吊丧问疾,荀攸可以让他去看守坟墓,程昱可以让他去关门闭户,郭嘉可以让他读词念赋,张辽可以让他击鼓鸣金,许褚可以让他牧羊放马,乐进可以让他朗读抄书,李典可以让他传送书信,吕虔可以让他磨刀铸剑,满宠可以让他喝酒吃糟,于禁可以让他背土垒墙,徐晃可以让他屠猪杀狗,夏侯淳称为‘完体将军’,曹子孝叫做‘要钱太守’。其余的都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罢了!”
曹操很生气,说:“你有什么能耐?竟敢口出狂言?”
祢衡说:“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让皇帝成为尧、舜,下可以跟孔子、颜回媲美。我怎能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这时,张辽在旁边,拔出剑要杀祢衡,曹操阻止了张辽,悄声对他说:“这人名气很大,远近闻名。要是杀了他,天下人必定说我容不得人。他自以为了不起,所以我要他任鼓吏,以便侮辱他。”
第二天中午,曹操在丞相府大厅上邀请了很多客人赴宴,命令祢衡击鼓助兴。
祢衡精于音乐,打了一通“渔阳三挝”,音节响亮,格调深沉,发出金石般的声音,座上的客人都被激动得情绪热烈,流下泪来。曹操的侍从们突然挑剔地叫道:“打鼓的为什么不换衣服?”原来,当时的礼节规定打鼓的人必须换上新衣,以示对于宾客的尊敬。谁知祢衡非但不认错,还当众脱下身上的破旧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那里,客人们惊得一齐掩起面孔。祢衡又慢慢地脱下裤子,一直不动声色。曹操看见这个情景,呵斥起来:“在朝廷的厅堂上,为什么这样不懂礼仪?”
祢衡严峻地回答说:“目中没有君主,才是不懂礼仪。我不过是暴露一下父母给我的身体,以显示我的清白罢了!”
曹操抓着祢衡的话,逼问说:“你说你清白,那么谁又是污浊的?”
祢衡直指曹操说:“你不识人才,是眼浊;不读诗书,是口浊;不听忠言,是耳浊;不通晓古今的知识,是头脑浊;不能容纳诸侯,是胸襟浊;经常打着篡夺皇位的念头,是心地浊。我是社会上知名的人,你强迫我打鼓,这不过如同当年奸臣阳虎轻视孔子、小人藏仓毁谤孟子一样。你要想成就称王称霸的事,这样侮辱人行吗?”
祢衡这样犀利地当面抨击曹操,使大家都非常吃惊。当时孔融也在座,生怕曹操一气之下会杀害祢衡,便巧妙地为祢衡开脱说:“大臣像服劳役的囚徒一样,他的话不足以让英明的王公计较。”曹操听出孔融在帮祢衡讲话,而他也不想在这宾客满座的场合承担残害人才的恶名。
如果他就此将祢衡杀掉,举国尽知曹操不容人,反而成全了祢衡倨傲直言的美誉。于是,他便宽容委以使命,仍叫祢衡出使荆州,说:“如果能说得刘表归顺,就封你个公卿之位。”其实曹操明知刘表昏弱无能,祢衡更不会把他看在眼里。他此去,成则有益于己,败则自取其咎。果然,祢衡到荆州后,对刘表也倨傲不恭,语多讥讽。刘表手下人也愤愤然要杀掉他,但刘表也不愿蒙杀人的恶名,于是又转手把祢衡推到江夏太守黄祖那里去了。祢衡禀性难改,到了江夏仍是轻慢黄祖。黄祖乃一介武夫,又性情暴躁,根本没那么多疑虑,盛怒之际,挥剑杀了祢衡。
孔子曰:一个人行事太过张扬,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这样只会四处树敌,于己不利。“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可见人不知我,谁心里都会老大不高兴的,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年轻人,总是希望最短时间内便让人家知道自己是个不平凡的人,即使不能在全世界、全中国出名,也要在一个地方出名,至少要使一个团体的人都知道自己。要使人知道自己,当然必须要引起大家的注意,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有从言语行动方面用力,才容易使自己出人头地,于是言辞锋芒、举止锋芒便被视为是刺激大家注意的最有效方法和重要途径。其实不然,不信,你看看周围阅历丰富的人,他们可能与你相反,“和光同尘”,毫无圭角。言语如此,行动亦然,好像他们都是庸才,谁知他们的才,颇有在你之上者;好像他们都是讷言,谁知他们颇有善辩者;好像他们都无大志,谁知一个个竟胸怀雄才大略。他们也不愿久居人之下,却又不肯在言语上露锋芒、在行动上露锋芒,而事实上这样的人反而最先被发现是真人才,最容易受到赏识。为什么?因为这才是真才、大才,这才是真智、大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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