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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笔失误谈

时间:2023-08-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大手笔失误谈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篇》有云:“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为什么这些古今著名的大手笔会出现一些失误,大约有两个原因,一是中国典籍浩如烟海,而人的记忆毕竟有限,而且条件所限又不遑细加考辨,这样便有了舛讹,以讹传讹,便一误再误,司马迁、东坡属于这一类。但话又说回来,虽然错误人人要犯,世上的书也多得读不完,但作为大手笔出现小失误,毕竟不是一种值得夸耀的事。

大手笔失误谈

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篇》有云:“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小时候读到这句话时,很为之动容,觉得读书做学问当作“如是想”。天下书虽不能读遍,总该博览,才能约取,所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否则容易出错,而免不了贻笑大方。后来才懂得天下书是决不可能读遍的,而错误倒常常会出,即使“操千曲”“观千剑”的鸿儒也在所难免。宋代袁文《瓮牖闲评》卷二:

《史记》李斯上书谏二世,其略云:“田常为简公臣,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君臣,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是宰予不从田常,为常所杀也。《弟子传》乃云:“宰予与田常作乱,而灭其族,孔子耻之。”苏东坡作《志林》力辨此一段事,谓李斯、荀卿去孔子不远,宜得其实。《弟子传》妄也。东坡之意盖欲明宰予之非与田常作乱,是固然矣。然宰予未尝被杀,齐田常之乱所杀者乃阚止,与宰予皆字子我。太史公取《左氏传》而作《史记》,见子我被杀,不能深究,便认以为宰予,而有“孔子耻之”之说,抑何谬误何至于如此!

太史公发愤著《史记》,忍辱负重,尽阅史官所藏旧史,遍游全国名都大邑,探访古迹,考察风俗,采撷传说,然后成此“无韵之离骚”,开中国正史之先,为秦汉文章的代表。苏东坡乃一代奇才,学究天人,笔参造化,为文如行云流水,以才气而论古今第一人,所谓“韩潮苏海”。这样两位的学识应该是无可非议的。然仍免不了要出错,可见学问之道无穷,“吾生也有涯而知无涯”,真正是至理名言。

正是有了这样的差错,历代考辨、校勘的人不断,渐渐地成为一种学问。清代的朴学发达,在中国学术史上占一重要地位,所以清代文人往往以学问深厚而见称。乾嘉以后文人动辄批评前贤或时人“不读书”、“读书少”。按理说,在这种风气下的大学者写文章应该“字字有来历”、“无一字无出处”吧,然而仍不免有失误。就拿纪昀来说吧,他是清代乾、嘉时期文化界的代表人物,曾任《四库全书》总纂官达十余年,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可谓“学贯古今”;我想那时还不时兴学外文,如果要学外语的话,他必定也是一位称职的大翻译家。然而他的书中也有失误。《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七《姑妄听之》写李秋崖与金谷村在议论诗词的练句:

秋崖曰:“韦苏州‘流云吐华月’句兴象天然,觉张子野‘云破月来花弄影’句便多少着力。”谷村未答,忽暗中人语曰:“岂但着力不着力,意境迥殊。一是诗语,一是词语,格调亦迥殊也。即如《花间集》‘细雨湿流光’句,在词家为妙语,在诗家则靡靡矣。”愕然惊顾,寂无一人。

这里纪昀借书中人表达了他自己对诗、词话的看法,但是所引的“细雨湿流光”句,却并不出自《花间集》,而是冯延巳《南乡子》词中的首句:“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冯延巳的集子是《阳春集》而非《花间集》。这一些对我们今天的读书人来说,可能并不一定太熟悉,但对博洽多闻、靡书不览、过目不忘的纪晓岚来说并不是什么冷僻的句子,而差不多是一种常识,他怎么也会搞错?

为什么这些古今著名的大手笔会出现一些失误,大约有两个原因,一是中国典籍浩如烟海,而人的记忆毕竟有限,而且条件所限又不遑细加考辨,这样便有了舛讹,以讹传讹,便一误再误,司马迁、东坡属于这一类。还有的便是纳入大脑系统的信息本身有误,而又比较自信,久之习惯成自然,信笔直书,错误也就出现了,纪昀的误记,该属这一类。但是这一类“低级错误”,并不妨碍这些大文豪的成就,就譬如绿茵场上的足球明星,罚点球对他们而言本应该如锦囊探物一般,而在世界杯赛上,马拉多纳、济科、普拉蒂尼、苏格拉底都曾将点球踢到门框外面去。可是这并不影响这些球星们的地位与身价。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错误人人要犯,世上的书也多得读不完,但作为大手笔出现小失误,毕竟不是一种值得夸耀的事。尤其像纪昀这样一位有影响的文人,他是专门评点史书的“学科带头人”,记问之学对他来说是不成问题的,照例他是不应该出这样的错误的。令人遗憾的是读读时下流行的书刊,包括一些学术著作,这样的失误还真不少。从这个意义上看,还需要出现一些新的《公瓦牖闲评》之类的笔记以匡正谬误,以益天下的莘莘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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