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欧文

一八三八——一九0五

英国著名演员，导演。酷爱戏剧，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戏剧上。1856年第一次获准向戏剧投资100英镑，用于购买假发、剑及服装等道具，并得到了业余演员的职位，参加在皇家索赫剧院演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剧。上演那天，他采用了艺名欧文。初次上演即告成功，从此踏入戏剧界。他曾主持伦敦兰心剧院，以扮演莎士比亚剧中的哈姆雷特、奥赛罗和麦克佩斯等角色著称。著有《表演的艺术》等。

本篇是亨利·欧文在伦敦戏迷俱乐部的年会上作的演讲。他阐述了戏迷和演员的关系，戏迷和演员经纪人的关系，以及戏剧面临衷退，必须作一番改革的设想。他特别强调戏剧在文明时代的重要性，主张戏剧应该像煤气和水一样必不可少，应该像图书馆和博物馆一样受到市政府的关注，从而成为都市文明的一个象征。通篇幽默风趣，令人捧腹，却又发人深省。

1898年2月14日

主席先生及各位来宾：

自从我有幸与诸位一起在此聆听令人欣慰和有助消化的演讲已有5年了。这些演说在餐后对我们的健康很有帮助。〔笑声。〕在这5年中，我敢说我们在观点上有许多不同。戏迷和演员总是不能达成共识，更何况与那个倒霉蛋，那个可怜的经纪人了。但是无论你们现在说我什么，尽管用词不像刚刚主席先生那么动听，我还是会感到满意的。因为我仍然拥有你们的敬意和好意。从某种感觉上说，你们是经纪人的选民。你们虽然不能采用像议会程序那样的直截了当的方法把他从办公室扔出去，但是你们可以离开剧院，那样也就是等于排斥了他的戏。〔笑声。〕总之，尽管站在演员的角度我知道那只是一种假设，但这是一种比激烈的批评更使人难堪的方法。〔笑声。〕无论如何，你无法和四散离去的戏迷争个没完。

在此我不想作任何指责——我只是注意到具有经营头脑的戏迷俱乐部仍保持着生命力，我还注意到像这样和你们见面具有滋补强身的功效。〔笑声。〕这点我可以向一些常给报刊写文章的先生们竭力推荐。〔笑声。〕有一份杂志登过一篇长篇通讯——是份季刊吧——谈到了戏剧界的情况。我想这是一位著名作家，他把剧评的作用与海军监察人的责任相提并论。他写道，英国戏剧的不幸衰退是党派政府造的孽。那当然是一种很有创见的想法，但我以为这位作家如是说，想必是误会了。他把戏迷俱乐部当作了作战部或是英国海军部了。即使我们也许没有预期到任何戏剧娱乐的革命会来自英国宪法最彻底的改革，我们还得感激这位先生揭示了戏剧不断衰退的一种全新的理由。〔笑声。〕

在我所收到的公众来信中，有许多谈到了有必要办一所戏剧公立艺术学校之事。假如这样一个机构能在这个国家扎根的话，无疑会有许多优点。几年前，我曾冒昧地建议市政系统可以为剧院做些什么，就像欧洲其他国家所做的一样。然而，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这个重要的问题被提上郡政务会的议事日程，而任何主张改革的行政人员也没有认识到，戏剧的确应该像煤气和自来水一样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笑声。〕与一些欧洲国家不同的是，我们的地方政府尽管人才济济，也没认识到市属剧场应与市属图书馆或博物馆一样成为有益健康的生活中的一部分。〔“是啊！是啊！”〕是否这种发展就要来到我不得而知，但是我能想象到，某种社会效益必将会从戏剧公立艺术学校这样的机构中产生。它能有效地控制那些不具备表演才能的人蜂拥而入戏剧专业。有些剧评作家和专栏作家天性喜欢美化人的隐私，把一些不实之词强加于我们，这些文章是否对我们有益令人怀疑。除非舞台监察承担责任，这种事才可成为戏剧宣传的重要部分。

这样不像话的文章每周都有。许多演员因而被这样那样的轶闻骚扰至死。〔笑声。〕有时候你会读到一些一本正经的文章，谈论演员的贪得无厌的虚荣心。我们无论如何要感激这样的作者，好像虚荣心是人类的一种特有财产似的。但是，这类有组织的闲话却真正表现了搜罗这种资料的先生们的勤奋，和发行此类报刊的煞费苦心。“我们知道这事”、“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样极端的断言，频繁的飞短流长和造谣惑众，我以为，有责任心的记者，都会加以抵制。不过，抵制恐怕是不容易的，因为又会引起另一阵风波，这一切都被看成是理想的复制品。〔笑声。〕

当然，先生们，戏剧正在衰退——自从罗修斯时代以来，自从著名的大象拉贾在麦克里迪的剧团里担任主演，自从《恒河大奔流》里的真水池使约翰·肯布尔和西登斯夫人增添魅力之后，戏剧已过了兴盛时期。正如几天前我在报上读到过的，当演员们徒劳地朗诵二十行自由诗——当我们被告知，机械的努力和众多的军队及群众角色促成了历史剧的产生——病理学的剧情总是受欢迎——“精神病学的”（管它是什么）——〔笑声。〕总是成功——而皮内罗和格伦迪的戏剧的先进思想却反而不被人接受，我们自己显然陷入了一种异常的状态中。

在所有痛惜戏剧衰退的原因中，有一条是要重申的：长期惨淡经营的影响。假如经纪人不是一个世俗的、心智不健的人，他应该在戏剧的鼎盛时期取一杯成功之羹以在低谷期开始一种新的实验。〔笑声。〕但是，他却沉溺于卑微的商业主义而不能自拔，他竟然同情那些想要让自己的剧作连演百场而不是只演二十场的剧作家。我不知道这种贪婪精神怎样才能被抑制。虽然剧院开始时观众倍增，但长期上演必然观众寥寥。

我希望你们不要指责我对戏剧抱着这样沮丧的观点。相信我，我对戏剧是充满希望的。诚然，我们有时听到有人说莎士比亚快完了，某某诗人的智商被估计过高了等等。最近一位可尊敬的先生在汉普斯特德宣布，他打算完全取缔戏剧。〔笑声。〕汉普斯特德的气氛像醉人的琼浆；对某种固执己见的头脑来说，无论如何这是有强刺激效应的。这种偏执遭到了一位出色的英国教会的光彩人物的鞭笞。他就是迪安·法勒。他认为，对付攻击戏剧的人最好方法是“以毒攻毒”。好了，这段时间对戏剧的误解使得戏剧很不太平。我想它会从这纷争中走出来的，它有重新振作、坚韧不拔的生命力，这极大地归因于你们的不懈同情和发自心底的真诚的鼓励。〔喝彩。〕

节译自《世界伟大演说》涂友良译

井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