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蒙第的经济学说

社会背景

让·沙尔·列奥纳尔·西蒙·德·西斯蒙第（Jean－Charles－Leonard Simonde de Sismondi，1773—1842）生长在日内瓦——瑞士的法语居民区，深受法国文化影响。他生活在西欧开始建立机器大工业和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的时代。瑞士经济发展与法国相似。那里资本主义经济在迅速发展起来，大量个体农民和个体手工业者面临破产和贫困的命运。西斯蒙第站在小生产者立场上，欣赏瑞士那种自然田园经济和手工业生产，批评资本主义大生产，幻想倒退到自然经济的状况。他的经济思想带有浪漫色彩。这样，他就成了小资产阶级经济学创始人，经济浪漫主义的主要代表。这使他的经济理论具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点。他的经济理论包含在他的代表作《政治经济学新原理》（1819）一书中。

经济学对象与方法

古典经济学把国民财富及其增长作为研究对象。西斯蒙第对此予以批判。他说：“大家请看，英国所积累的如此巨大的财富究竟带来什么结果呢？除了给各个阶级带来忧虑、困苦和完全破产的危险以外，另外还有什么呢？”^[30]他指责古典经济学把财富作为研究对象是为了物而忘记人，为了手段而牺牲目的。政治经济学应当是研究一个国家绝大多数人能够最大限度地享受该国政府所能提供的物质福利的方法的科学。就是说，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应该是人和人的福利，而不是财富本身，财富只是满足人的福利的手段。不能给人以享受或增加享受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也就不是财富。

在研究方法上，西斯蒙第批评古典经济学家斯密和李嘉图只讲抽象和计算，而忽视感情和想象。他认为政治经济学应当是良心和道德的科学，要注意人们的感情、需要和热情。这样一来，他似乎就把经济学变成了政策学，在研究中重视规范（即应当如何）而轻视实证（即实际是如何）。

经济学对象与方法

既然政治经济学应该研究人，而人首先是一个消费者，因此，西斯蒙第提出，消费在经济活动中应占首位。他说：“人一生下来，就给世界带来要满足他生活的一切需要和希望得到某些幸福的愿望，以及使他能够满足这些需要和愿望的劳动技能或本领。这种技能是他的财富的源泉；……他所创造的一切，都应该用于满足他的需要或他的愿望。”^[31]他认为，生产既然是为了消费，就不应该无限制发展。正常社会（实际指小生产社会）中，没有无限的生产刺激，只有不正常社会（实际指资本主义社会——笔者）才会有这种刺激。

在此，他没有认识到，在市场经济中，尤其是资本主义经济中，尽管企业生产时也必须考虑市场的需要，即人的需要，有时甚至提出“以人为本”的口号，但其根本出发点总是为了赚钱。必须利润第一，否则就会在竞争中失败。要把人们的消费需要放到为赚钱而生产的前面，只能是这位小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一相情愿。

西斯蒙第还按消费先于生产并应该决定生产的逻辑，提出需求先于供给并决定供给的论点，并且用以反对萨伊和李嘉图的供给会自行创造需求的观点。按他的说法，不是供给自行创造需求，而是需求使供给成为可能。这也就为他提出消费不足的经济危机理论奠定了理论基础。

消费不足造成生产过剩

西斯蒙第注意到，英国在相距只有几年时间里就发生了两次可怕的危机，银行家垮台，企业家遭难，摧毁了农场主，打击了零售商，大批工人失业。他指责英国只是遵循当时经济学家宣传的错误的经济方针才引起了这种灾难。他说，李嘉图、萨伊只一味鼓吹生产，以为生产出来总会消费掉，消费是无限的力量，却不知生产要受消费限制，消费受收入限制。他反对萨伊定律，从生产、消费、收入等相关因素的分析出发，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必然性。

在西斯蒙第看来，在大生产社会中，消费决定于收入，产品不是用产品购买，而是用收入购买。那么，社会上收入状况又如何呢？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由于劳动条件和劳动分离了，工人得到的工资难以养家糊口，而小生产者的队伍又日益萎缩，收入不断下降。当然，富人的收入在增长，但他们收入增量中用于消费的增量在减少，并且富人消费的增加，远远要少于穷人消费的减少。除此之外，西斯蒙第还认为，产品用收入购买，但收入又是生产创造的，今年的收入由今年的生产决定，而购买的却是来年的产品，由于生产年年不断扩大，于是，当年产品总超过去年的收入。这样，产品积压，卖不出去，形成生产全面过剩的危机就不可避免了。他还指出，这个问题也不可能从扩大国外市场寻找到出路，因为国外市场迟早也会饱和。就这样，西斯蒙第从消费不足的角度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必然性。

出路何在

生产在不断增加，产品不断积压，劳动者日益贫困，怎么办？

西斯蒙第认为，一切灾难的产生都只是由于政府遵循了错误的经济方针。只要执政者认识到这种错误，采取正确的政策，就能使人民过幸福的生活。他把希望寄托在国家执政者身上，要求“政府保护居民摆脱竞争的后果”，呼吁国家调节经济生活，但反对消灭私有制，认为空想社会主义者以合作名义倡议建立一个新的社会制度，以集团利益代替个人利益，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他不赞成立法者用平分财产的方法来使人获得幸福，“因为这样可能破坏唯一能创造一切财产的劳动的热情，而且劳动只在这种不平均的情况下才能受到鼓舞”^[32]。那么，他的理想制度究竟是什么呢？

宗法式农业和行会式工业组织是西斯蒙第的理想，但他并不是想完全恢复到中世纪状态，他所要求的是经济发展应当采取宗法制和行会原则，用这种原则来要求资本主义社会。具体说就是，把城市中的企业和农村中的农场分散成为数众多的作坊，把财产分给为数众多的中等阶层的人。用他的话就是，应该使短工“回到私有者阶级那里去”^[33]。

关于回到小生产道路上去的理想，长期以来一直被经济学家和其他一些思想家看作是一种走回头路的浪漫主义，因为从小生产到资本主义大生产是历史的进步，而回到小私有制则是开历史倒车。然而，西斯蒙第后的近二百年来，类似于个体的小生产即使在经济最发达的美国也并未消失，且有增加趋势，信息化技术大发展以来，似乎人们的观念又一次改变了：企业并非越大越好，生产也不是越集中越好，分散化经营正在日益显示其生命力^[34]。然而，如果西斯蒙第在天有灵的话，也许不会认为目前小生产即使在发达国家仍广泛存在就是自己理想的实现。因为他的理想实际上是要用小商品生产的模式来改造资本主义大生产，解决生产全面过剩和贫富差别扩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