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教育的未来

价值被定义为仅包括经济价值而排除了更高的道德或社会目的，这是让麻省理工斯隆商学院的罗闻全教授开始调查制药行业的商业模式后最为愤怒的一点。幸运的是，作为一名商学院教授，他能够为改善这个做些什么。虽然多数经济学家依然维护有效市场假说，认为所有可以获得的信息都能反映在股价上，认为投资者是理性的，但罗闻全认为市场不太像遵循规律的物理体系，而更像一团混乱的生物系统。实际上，他想出了一种金融学的全新学说，适应性市场假说。罗闻全建立的世界观中，市场的参与者并非冷静理性的生物，而是蠕动着、不断进化的物种，在原始的金钱沼泽中互动。

通过追踪这个进化过程中的数据线索，我们也许能更好地了解市场究竟是如何运作的。罗闻全的学说不仅包括给抽象的部分建模，还包括了分析现实的世界—人、公司、监管者和市场参与者在商业街上的做法。虽然他使用了许多数量金融的工具，但他从未假设过市场是理性的。罗闻全说，“没有理论的实践效率很低；没有实践的理论则可能十分危险。经济学一直嫉妒物理学，但归根结底，经济学还是一门关于人类行为的学科。”我们能为有些行为建模，但许多时候，市场方向和参与者都是完全不可预测的。通过教育学生这些，并促使他们对商业中的行为和原因感到好奇，罗闻全希望他能开始改变经济学教育和市场运作方式。他说，“当我现在教金融导论课程时，我总是加上自己适应性市场的理论。在10年前，试图在课程中加入这种内容的行为是很让人厌恶的。”

适应性市场假说不仅仅是罗闻全在教，美国越来越多的教授都在传授这项内容，为学者打破学科筒仓提供新的框架。经济学和经济学教育正缓慢但坚定地从心理学、生物学、神经科学、人类学、社会学和许多其他学科中吸收观点。罗闻全帮助建立了金融研究办公室，一个诞生于金融危机灰烬中的、隶属于美国财政部的取证分析小组。它致力于将这些新工具和观点应用在分析金融危机中，从而让我们能更好地理解危机，并通过制定规则和市场结构来避免危机。也许对罗闻全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为政府和商业应当如何更好地支持前沿药品开发提供了新思路。他说，“我们倾向于制定有限的决策并注重金融方面，但我们忘记了自己商业决策的背景是更广阔的社会和经济框架。”在他为自己的母亲寻找治疗方法的研究中，罗闻全意识到了制药公司拥有很多钱—但他们对市场压力和寻找特效药的渺茫希望太过恐惧以至于不敢进行投资。如果能找到分散风险的办法，这也许能鼓励更多的早期研发。

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么？不要将制药公司变成资产管理公司，而是要拿出大量的资金支持药品研究。罗闻全拿出了如何为药品开发提供资金支持的提案：向共同基金一样聚集个人投资者的资源，通过1次支持150种药物研发而非1次1种来分散风险。有了这种级别的资金，在大批试验中成功开发出新药的概率就会以5%指数上升。罗闻全近期完成了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研究员的合作，后者正在开发针对罕见病和被忽视疾病的新药，罗闻全将自己的模型应用在了这些项目的资金组合中。他发现，只需要几亿美元的投资，个人投资者（不仅仅是投资机构，还包括投入了几千美元的家庭投资）就能得到21.6%的回报率—后续资金能将药品开发时间推进许多年。

罗闻全的想法是一次案例分析：通过跳出传统学说，经济学教育者和经济学教育也许真能提出有利于实体经济和社会价值的观点。可惜的是，他的顿悟对母亲来说太晚：她2011年死于癌症。但这个想法帮助了其他人。他做出的资金来源新范例近期被胡安·瓦尔加斯议员作为支持基础科学研究的新方法在国会提出，一些积极寻找新融资模式的私营公司也在考虑这种方法。罗闻全说，一旦你抛弃了金融和商业应当如何运行的固有思维，“各种新鲜的观点和方法”都成了可能。[62] 美国经济学教育者—和有朝一日将领导美国顶尖公司的MBA学生—最好理智地接受这一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