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月今更明

老月今更明——读董桥《旧时月色》

张云鹏

张云鹏，男，汉族。1967年10月出生，甘肃通渭人。1991年毕业于天水师专中文系，同年7月，在甘肃省交通征稽局参加工作。2005年1月，随车购税业务划转移交至兰州市国家税务局，现任办公室副主任。曾在兰州市国家税务局机关两届读书征文活动中获得二、三等奖，在近期举办的全市国税系统“善读书、净心灵、强素质”读书征文活动中获得一等奖。

一轮逝去的老月久久地挂在记忆的枝头，点亮了一颗颗守望者的心灯。读董桥的《旧时月色》，初看似娓娓而谈遗老前臣的收藏，抑或是一批清雅之士茶余饭后，把玩元青花的光彩、水墨画的留白，或者是明清、民国年间名人大师的传世佳作，而实际上，在每一篇平常且富有诗意的随笔之中，流淌的是汩汩不尽的文化的坚守，是对旧时光华的追随。

“人间万事消磨尽，唯有清香似旧时。”那份文化的坚守正如董桥笔下的旧时月色，妩媚了谁家的柳梢？是时下满街新潮、满城俗物里邂逅的一柄旧折扇，寒梅清幽，灵石清癯，不啻老橡树上系一根黄丝带，浑似千瓣心香。在《旧日红》里流落南洋的萧姨正是“斯文扫地”的年代，固守文化执着的典范之一。作为民国遗老、鸳鸯蝴蝶派的至交，江南水乡一枝独秀的“芙蓉”，在战乱、家变、远嫁南洋的一生里，用收藏一柄柄折扇，遥寄故土情思，轻拂俗世的尘埃，精心呵护属于自己、属于民族文化的一方净土。然而，世事与人心的难测，却在她的身后，打碎了生前的梦，乱世纷呈的烟雨江南，思念的旧人却将她一世的收藏和一生的坚守，远远地抛向了异国他乡，文化流失之后，心头的钟爱被金钱的浪潮席卷一空，假如她地下有知，一定会呼天抢地，悲叹命运的不公，难怪作者轻声地感叹：“崔护薄幸，初恋那片旧日红，竟跟萧萧墓草一样寂寥了。”

《念青室情事》里，主人念青先生虽是富商巨贾，但他活得写意，活得儒雅，在西洋文化的氛围里长大，却有着深厚的国学功底，有着旧时文人的绵绵情致和出尘的空灵。在抗战前的上海滩，正当时下的名流处心积虑于硬通货的纷乱中，他坚守于传统文化的净土，独钟于艺术的执着，无论时局是多么动荡，家事如何变迁，他总会在徐悲鸿的奔马、陈老莲的枝叶、吴昌硕的墨荷里看到民族奔腾的希望和绽放的生机。“吃着甘草的甜味，别忘了黄连的苦”，这是念青室主人的口头禅，在平淡且形象的语言里，我仿佛看到了那一代人对文化追求的薄薄泪影。

没有一肚子的墨水是沁不出文人气息的。在《旧时月色》里走过战乱、穿越动荡、经历变迁的一个个文化背影，他们总是顺着月光的手指，在明时的寂寞、清时的无处里读懂了文化的意义。掩卷沉思，在民国时期，国运衰微、世风不古的情境下，竟然也出了那么多的文化艺术大师，而在当今的家国盛世、大学林立的年代，达人名流有几分文化的坚守？这一切的一切，你懂还是我懂呢？

青色的岁月常常是一生最缅念的岁月。未必都是密树浓荫、远山含翠的金粉记忆，也许只是一个看云的心情在跌落的水花里荡起了涟漪，也许是一次黄昏的约会在听雨的残荷边落空。人的一生里，沉淀于心头的往事，在经年的风雨剥蚀之后，残留的坚守，无非是幼年的情景打破时空惊醒无尽的感动。《旧时月色》正如在中年人平静的湖心扔进一块硕大的石头，荡漾童年时代记忆的繁华。月是旧时明，青涩的童年在生命的轮回中永远地枝叶繁茂，并且随着年华的老去，记忆像一件时时打磨的玉器，圆润而更有质感，刻在心上，攥在手上，无论多么的超脱，那种尘封的懊恨一瞬间竟然被冉冉升起的暖意所覆盖。也许，这正是《旧时月色》昭示给人的另一种闲愁。

花时已去，梦里多愁，因为今生缘浅，何须苦不堪言。人间万象，恰似黑白棋理，阴差阳错也好，无心栽柳也罢，一代接一代的人，总是重逢在各自的生命里，只要坚守心灵的真切、生活的简单，时时清理心头的负累，有缘无缘又能怎样呢？《古庙》里的炜师傅说：“想得简单、活得简单才会长肉。”

作者单位：兰州市国家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