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行政传统

（二）中国行政传统——伦理政治

我国传统文化中总体上有人性善的取向。这种人性倾向与两千多年来的“人治”结合，推崇的就是“德政”、“仁政”的治国方略，使有道德的人来治理国家。这种以私德和血缘关系扩展而来的伦理化政治，使人满足于道德的惩戒，常以礼代法。

但“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说明人们早就认识到了法律与道德的互补关系。法律和道德都是人的行为规范，法律是一种强制规范，道德是一种自觉履行，两者分别从外在要求与内在需要两个向度对人的行为进行规约。自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道德和法律就相辅相成，互为支持，成为维持社会秩序须臾不可或缺的规范。它们既有区别，又有着密切的联系。

孔子主张“为民以德”，提出“道（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民有耻且格。”（《论语·为政》）这是说，用政令治理百姓，用刑罚统制他们，则人们只能克制自己免于违令犯罪而没有廉耻之心；用道德来治理百姓，用礼义要求他们，则人们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能纠正自己的错误。从事政务，要“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拱）之”。作为儒学的开创者，在法律和道德之间，孔子首推道德仁义，因为这是“本”，是解决人们内心的信念和动力问题，只有道德立住了，法律才能事半功倍。否则，法律就制裁不到点子上，是舍本逐末之举：“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论语·子路》）孔子不赞成法治，是因为法有强迫性，民众是被动服慑的，而用伦理感化，民众就会有羞耻之心，会自动纠正；另外作为一种理想状态，道德的标准和要求无疑远远高于法律戒令，对于求圣达贤的孔子，当然要推崇为人的礼乐之道，这是比仅仅服从法律强迫要高得多的境界，道德是人的生死攸关的大事，具有本体和绝对的权威：“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处之者生。”（《礼记·礼运》）道德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不可谓不重焉。

在荀子那里，礼仍为法之纲，但法亦有其应有的地位了，不像孔子那样的理想化了。荀子看到，治理国家的途径有两条，那就是礼和刑、道德和法律。他说，“治之径，礼与刑”（《荀子·成相》），但两者的地位并不是平分秋色的，而是有纲目之别：“法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荀子·劝学》）这一思想是比较适宜和稳妥的，不再那么极端了，遂广为后来的政治家接受（当然也有法家那样的例外）。如“礼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礼则入刑，相为表里者也”（《后汉书·陈宠传》）。这就认识到了两者相辅相成的关系，也就是董仲舒说的“德主刑辅”、“大德小刑”。诸葛亮说：“治定之化，以礼为首；拨乱之政，以刑为宪。”礼与刑，一软一硬，共同组成社会统治的两大力量。列宁指出：“所有一切压迫阶级，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都需要两种职能，一种是刽子手的职能，一种是牧师的职能”，一言中的。

复习题

1.试论行政组织伦理的内涵及其价值基础。

2.试论行政权力与公民权利的关系。

3.简述不同类型政府的伦理含义。

4.简述中西传统行政理念的区别。

【注释】

[1]张康之：《寻找公共行政的伦理视角》，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60—261页。

[2]这不是对人的“本质”的描述，而只是解释人的行为的一种分析模式。

[3]《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第333页。

[4]汉密尔顿、杰伊、麦迪逊：《联邦党人文集》，第五十一篇，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264页。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305页。

[6]史蒂芬·霍尔姆斯的《权利的成本——为什么自由依赖于税》（北京大学出版社）很好地阐明了这一点。

[7]列奥波特：《沙乡年鉴》，吉林人民出版社。

[8]《人民日报》2006年1月20日。

[9]见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类发展报告1999：经济转轨与政府的作用》，中央财政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82页。

[10]左然：《用新的理念推进行政管理体制创新》，《人民日报》2003年8月19日。

[11]恩德勒等：《经济伦理学大辞典》，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58页。

[12]S·凯尔曼：《制定公共政策》，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207页。

[13]常修泽：《公共服务：打造“善治”政府的主要着力点》。

[14]左然：《用新的理念推进行政管理体制创新》，《人民日报》2003年8月19日。

[15]David K. Hart：The Virtuous Citizen，the Honorable Bureaucrat，and“Public”Administration. Public Administration Review，Vol.44（March 1984），p.114.

[16]左然：《用新的理念推进行政管理体制创新》，《人民日报》2003年8月19日。

[17]《瞭望》2003年第25期，第6页。

[18]张成福：《公共管理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65页。

[19]世界银行：《中国：推动公平的经济增长》，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1页。

[20]钱永祥：《在纵欲与虚无之上：现代情境里的政治伦理》，北京三联书店2000年版。

[21]林达：《历史深处的忧虑——近距离看美国》，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20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