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集群向跨国公司参与集群的演变

一、中小企业集群向跨国公司参与集群的演变

本书对跨国公司参与集群与中小企业集群进行过详细的分析与对比，尽管两者之间存在显著的差异，但值得注意的是当今许多中小企业集群在演化的过程中逐渐转变成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集群的类型和集群的组织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中小企业集群演化为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主要基于两种不同的原因。

（1）集群区内的某些中小企业在长期的积累与发展中，通过扩大再生产和参与成功的创新价值活动，企业的规模不断扩张，并迅速走向国际化经营，成为跨国公司。区内一个或少数几个迅速成长起来的跨国企业打破了集群原有的网络平衡，跨国企业由于资源丰富、规模庞大，往往成为集群内的核心企业，从而居于领导位置。它更多的投资倾向于技术的研发、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营销，而区内其他的小企业则以之为核心成为其供应网络。

图9-3　中小企业集群向跨国公司参与集群的结构变化示意图

毫无疑问，迅速成长起来的跨国企业成为集群与国际市场联系的纽带，跨国企业充分利用集群内小企业网络降低生产成本，扩大产品在区外或国际市场上的占有率，并继续扩大自身规模，在某种程度上，这对增加集群对外出口能力，提升区域的国际竞争力有一定的积极作用。然而集群原有的组织结构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如图9-3所示。原有的中小企业集群专业化分工彼此规模非常相近，企业之间在市场交易中势均力敌，彼此都不能控制对方，因此信息沟通流畅，自由竞争的环境是基于平衡的协作网络。然而某些小企业成长为跨国公司之后，大企业与小企业之间的关系从对等地位演变到主次地位。跨国企业可以运用丰富的资源和较强的市场能力影响和控制区内其他小企业的生存、创新与发展。小企业对跨国公司的依赖性增大，自主创新的积极性和能力下降。

集群区域先前的基于平等的网络关系演化为等级式或卫星式的组织机构，信息、知识等要素资源的交流与合作不可避免的受到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区域经济的发展，集群的演化更大程度上由跨国企业所推动，尽管跨国公司也可能不断将生产活动外包给区内其他企业，从而通过自身的剥离不断繁衍出新的小企业，然而集群衰退的风险性增大了。

意大利VENETO地区的服装制造小企业集群是上述演化的典型案例，服装制造商别尼通公司在不到30年的时间里，从集群中的小企业发展成为世界性的服装营销和生产设计中心。1965—1975年，别尼通还是个普通家庭企业，主要依靠地方网络进行生产，在国内实行棉纺织业的保护政策时期，别尼通企业迅速发展壮大，到1978年，它四分之一的销售收入来自于对发达国家的出口。20世纪80年代，别尼通公司在79个国家建立销售网络5 000多家，每个分销店或区域和世界总部相连，公司内部的信息系统形成了高度自动化的仓储系统。公司能对产品设计、外观不断创新，迫使欧洲和美国的其他企业不断模仿。别尼通公司演化为跨国企业的过程也改变了集群原有的网络结构，以之为中心的等级控制取代了原来的对等合作关系。别尼通利用价格上的优惠使其供应商和代工企业紧紧地以之为核心组织生产。1989年，大约四分之三的供应商只向别尼通供货，集群原有的灵活合作伙伴选择的关系不复存在。别尼通几乎将所有劳动密集型的工作，如制压、刺绣等都外包出去，供应商普遍很小并高度专业化，彼此从不结盟。别尼通的案例说明中小企业集群可能由于某些区内企业规模壮大，迅速成长为国际企业而演变为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集群区域原有的组织结构、网络特性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等级或卫星式结构取代了中小企业集群内企业间原来的对等地位，理想状态的产业区结构发生了变化，至少部分转变成为大企业利益服务的结构。

在我国，这样的案例也不乏存在，例如我国浙江温州的低压电器制造产业集群，原来都是由中小企业构成，但近年来，正泰集团、德力西集团等公司迅速成为大规模企业，并取得了集群区内的核心地位，成为领导者，它们在区外的跨国经营扩大了区域产品在国际市场的占有率。但集群类型的转变使集群本身今后的演化轨迹发生了质的改变。

（2）区外跨国公司通过独资、合资、兼并或参股等方式进入集群区，与区内其他的专业化中小企业形成合作关系。这些迁入到中小企业集群区内的跨国公司将会影响区内企业之间原有的分工协作网络，并对集群的组织结构（如图9-3所示）、发展演化带来重要的影响。

意大利爱迷离亚——罗马格纳的金属制造产业集群是上述演化的典型案例。20世纪80年代，区外力量对罗马格纳的金属加工小企业集群产生了重要影响，区外一些跨国公司和金融集团通过兼并的方式，接管了区内那些生产效率高，技术熟练的中小企业。总部位于米兰的BENEDETTI公司创建了一个金融控股公司，于1997年收购了区内的SASIB公司，将之定位于生产基地，BENEDETTI公司通过对SASIB子公司的资金援助，收购了产业集群内业务相关的中小企业，包括客商、竞争对手和供应商。其目的是将企业的核心部分“设计”集中于本地，而将次要的生产活动迁出。那些被收购的企业，不再有选择转包商的自由。除了SASIB公司，区内其他一些食品加工机械企业也被区外的一些财团所收购，食品业的一些知名跨国公司纷纷入侵，收购区内效率高的好企业，并根据母公司的利益对其重新定位。

毫无疑问，跨国公司大量的进入完全改变了中小企业集群原有的网络结构，部分形成了等级式的组织形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集群区内的中小企业与跨国公司结成互补的分工协作与战略联盟关系使地方经济系统完全纳入了国际化的分工网络，提高了区域经济的国际竞争力。然而跨国公司对该地区先前的中小企业集群的长期演化也带来了深远的影响，集群区内跨国子公司的生产服务于总部的战略安排，跨国公司对产业区的渗透几乎控制了技术标准、供应商选择，市场销售等原有的自由决策。中小企业集群的合作竞争、信任以及分工协作网络是否能抵制得住等级制的、中心化的经济力量入侵仍有待时间的考验。